第二卷：世外之界
第二十六章：酒泉溪宴（上）
琉璃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了自己的闺房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觉得全身松散，身上也不疼了，却使不上一点儿力气，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在床上将养了一月才恢复得七七八八！
听说天晓是个狠人，那日重伤，她撑到最后，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实实在在的拿了魁首，就在胜了最后一场的那一瞬，就倒下了，差点儿没救得回来。
火茓哭冤了一月，总算求得师父把他从针林放出来。
这天，琉璃还在闺阁里躺着，火茓便急急的寻了来，说要拉她去参加酒泉溪宴。一副欢欣愉悦好玩的样子。
这酒泉溪宴，百年一次。宴上新晋弟子要展示才艺，除此之外，还要求上一届的老弟子展示才艺考察他们这一百年来的功课学习。另外，再抽几位资深老弟子露两手，一是予前辈指教，二是予后辈榜样。
宴上长白山所有长老仙尊皆会到场，实乃盛事。
可在琉璃看来，长白山弟子万名，虽大多数已学成出师，不在这里，但留守的至少得有三千，那场面，无非就是人挤人挤死人，还大气不敢出。所以琉璃在宴上都是能溜则溜，不能溜就偷睡。
她现在重伤未愈，全身发软，哪有闲心理他。她被子一蒙：“行了，有什么好玩的，在一群板正的仙尊长老们面前，拘谨得要死。”
而且，就算要去，也太早了吧！酒泉溪宴晚上开始，这才日上三竿呢！
“今年不一样。”火茓扯了她的被子，“有彩头。”
“什么个彩头啊！”琉璃又抢过被子继续蒙上，依然兴致缺缺。
“听说师父此次回来，带了一颗丹珠。”火茓跳起来，又掀了她的被子。
琉璃抬起脚就踹他，一边扯被子，一边嚷道：“苡姐姐带回来的，你她弟子，你直接管她要便是，找我干嘛？”
“师父那德行，那给乞丐也不给我呀！这次宴席有擂台赛，那是彩头！”火茓上去就去拖她的脚，往外面扯。
“你要那颗珠子干啥？”琉璃气急败坏，使劲儿挣脚，却如何也挣不脱，还被拉出一大截儿。
火茓一脚蹬在床沿上，双手拉着她的脚，身子向后倾斜，话从牙缝儿里挤出：“丹珠――避尘。”
琉璃双手攀着床头，另一只脚抵着床尾：“你想用到自己的双炜剑上？”我的天呐，她还是病患啊，“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啊！我不去――”
“那是多人擂台赛，这不拉你搭档吗？”火茓还在往外扯。
“你放手啊！我是病患，疼――”琉璃止不住的火气，几乎是过吼的。
火茓也真怕伤了她，松了手，与她好声好气的商量：“你去不去，若胜了，丹珠分你一半。”
琉璃白了他一眼，继续拉了被子：“不去，你单干都没问题，要我干啥。”
“我的好妹妹啊！有好事你不想着哥哥就是了，等哥哥有事了，你也不伸个援手？”火茓看着她就是一副你不仗义的模样。
琉璃头疼：“我几时有好事没想着你了？”
“就上次你冒充外来人参加长白山的拜师大会，挺骚气的啊！如此刺激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拉上我？”火茓说到这儿，义愤填膺，“还听说你霸气侧漏，大战群雄，出尽了风头，废物的帽子都摘了。除了没逐出师门，就差被宫天尊捏死了。发现我不在身边，你胆儿肥了呀！就天晓那个渣渣，一个指关节就能废了她，也能把你折腾成这样，你也是真够没用的。要是我在台上，非踹得她飞回九霄神殿跪着去。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身上有些伤是糟那臭丫头暗算的，你怎么就这么弱爆了呢，多大的人了，还蠢到被人暗算……”
火茓一阵聒噪，听得琉璃头疼，像万千蜜蜂似的，魔音穿耳也不过如此。她轻叹口气，又紧了紧被子，装死。
后来，琉璃终于知道火茓为何日上三竿就来她床头吵。他真的真的在她床边聒噪了一整天啊！还一句话不带重复的，从来没有考虑过她是病患。
聒噪了一整天，琉璃还是答应去了，他聒噪了上千个理由，还是有一个理由说服了琉璃，他是这么说的。
“你这次长白拜师会，可惹着宫天尊了，那张脸黑的，时刻想把你踹出师门，还好曲仙尊力排众议，将你承了下来。可他心里肯定也是怨着你的，你看你一天到晚惹事生非，也没让他安过心，自从拜师会结束后，你们就没见过面了吧！想想这关系都冰到低谷了。席宴之上，曲仙尊是肯定到场的。到时候见个面，说句话。，问个好，好歹能缓和师徒关系啊！”
琉璃就冲了这，坐在了宴席之上。可真是信了火茓那个鬼。有宫仙尊在这儿，那气场就如寒冰过境，大气不敢出，琉璃鼻痒都不敢挠一下。所有人都做得规规矩矩，腰都不敢弯一下，三千人啊！除了仙尊长老有特定的排座，其他人都是划区域席地而坐，还得提前占座，不然就得人挤人，挤死人！琉璃他们来得又晚，那自是在靠后的位置。
琉璃看着坐上首的师父，那岂是隔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啊！
宫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任何人说一句话，做一个小动作，他都能敏感的听到看到。所以火茓现在也端正得很，眼珠子也不敢转一下。
好不容易撑着眼皮听完了宫仙尊的场面官方聒噪话，表演总算开始了，琉璃总算是可以稍松下肩了，也不用这么腰疼的端着。
第一个上场的是上一届拜师的弟子，着一身米白色弟子服，还是挺英神俊朗。琉璃还是记得他的，他手上功夫很俊。
只见他手着一根羽毛，也不知是什么鸟的。抛向空中后，就开始舞动起来。
白羽时而在前，时而在侧。又见他时而挥手，时而旋身，时而弯腰，时而踢腿。通过掌风以及身体移动的风速，在不靠近白羽的情况下不让白羽落地。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华丽优美，就像在跳舞一样，但不是柔美，是那种刚劲美。除此之外，他还渐渐离白羽越来越远，到最后，以白羽为中心，三丈以内，白羽依然飘飘。最后以一个太极手势收势。
满堂喝彩！
一片掌声过后，寂静无声，只听潺潺流水声。
片刻后，宫翊低磁沉稳的声音响起：“手上劲力不错，可脚力不足。整套动作手力多脚力少，腰部幅度可小，但速度可再快……”
他又说了几条，还给了建议，如何修炼，练什么可以改进增强。琉璃觉得像催眠曲儿似的。不过，在她看来，这位师弟已经舞得很不错了，只是相对优秀的地方来说，其他地方略有不足。
宫翊说完，看向坐自己下首的曲流觞。
曲流觞浅带三分笑意：“姿势稍许华美，有些动作太过多余。”
弟子对着他，作一上揖。算是问礼。
尔后，又陷入了沉默。
宫翊望着不在状态的薏苡，气场有两分不耐。
曲流觞无法，只得抬手握拳轻咳两声，道：“师妹，可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啊？”薏苡些许茫然，才反应过来点评到她这儿了。她也是困倦得紧，也是个坐不住的，但好在饱受宫翊摧残八万年，这架子端得还不是太难受。可是这思维却是忍不住的抛锚。她细细回想，才道：“你的发带碰到白羽了。”
这是最初起舞时，薏苡唯一的映像，恰恰那个失误两位师兄所在的方向看不到，于是就说了出来，其他的，她都没留神啊！薏苡汗颜。
那弟子依然作一上揖，恭敬地道：“多谢仙尊提醒赐教。”
尔后便是诸位长老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点评的了，但一般没有几句。宫仙尊点评开口，基本上没落的，所以这整个宴席的点评，基本上是宫仙尊独揽了，他见解独到，往往一针见血，让弟子受益匪浅。所以啊，宫仙尊可是对长白山的蓬勃发展劳心劳力啊！
接下来上场的弟子表演了烤鱼。对，现场烤鱼。
他一跺脚，便从溪流中自动弹出数十条鲫鱼。合力聚拢，再掌力推出，剔除鱼骨。用掌风剔除鱼鳞。用灵力凝聚火焰，慢慢地烤着。鱼在火焰上自动翻滚，撒上各种调料，不一会儿便香气四溢，还有淡淡酒香。他以葱料收锅。四面八方又飞来盘子，放上筷子，装盘送到仙尊与诸长老桌前。
可是这一次却惨糟了宫翊痛骂的，一分情分也没留。
宫翊看都不看飞来的烤鱼，只狼似的盯着那弟子：“烤鱼竟也上台面，还被你做得如此坎坷！”
那弟子愣了，羞红了脸。
宫翊臭骂的话很长，琉璃一番总结，大体是掌力不到位，剔出去的鱼骨还带肉。鱼翻转不均匀，调料未入味，鱼腹有味，鱼头鱼尾却淡。火候控制不好，让鱼外表略焦，内里却夹生。最重要的是，他还粗心大意，没做去腥处理，表演上的失误也就罢了，他还说那弟子这一百年白学了，功夫不长进，净学些花本事。若是这烤鱼能做得可以看出他实力强硬，灵力控制自如也就罢了，偏还这样难以入眼。
薏苡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桌上的烤鱼，不由得拿起筷子，挑开鱼肉看了看，还尝了一下，与宫天尊说的竟毫厘不差。但也没他说得那么难以入口。想着大师兄本着君子远庖厨，不进厨房，不碰羹汤。是如何说得这样准确的。
偏生那弟子，还没眼力劲儿，天尊点评，一向都只得听着，你要有意见，那就烂在肚子里吧！他竟颇为勇敢的说：“弟子并非主修火系术法，只是前几日对这火术忽然开了窍，便来讨个指教，我……”
他还未说完，竟被宫翊一个冷眼给吓得说不出话。
薏苡可是替他汗颜了，能修行一系术法是缘分，两系便是天分，今日展示算是个显摆的意思。但他找借口顶撞天尊，薏苡都得担心他的自尊心是否强大了。
宫翊眉眼阴了三分：“席宴上不拿出看家本事讨教，真把展示当花拳绣腿的表演了吗？”
那弟子一听这话吓得腿软，连忙跪下：“弟……弟子不敢。”
宫翊又斥了他几句，句句扎心，说他把指教的机会当成是自己大出风头的时机，做人不低调，偏生这样好面。浪费时间，浪费其余弟子得教诲的机会。当然，原话更直接见血，更有内涵。
说得那弟子面红耳赤，恨不得钻进地缝儿里，听到天尊一声严厉的“下去”，他如蒙大赦，却是不敢羞愧逃离，还得回到席位上继续端着。
闹了这么一出。后面的弟子都对自己的表演再三审核，将那些花样无用的部分都减了去，确定每一个动作都是能把自己的实力体现到极致后，这才舒了眉头。
上届弟子也是一共十人，一一展示完后，便是新一届的展示。顺便拜师，将师父确定。
第一个上场的当是魁首天晓。
这姑娘恢复得倒是很快，基本看不出受伤的痕迹，为了不耽误拜师，可得磕多少仙丹妙药呀！
琉璃在台下悻悻地想着。
一段水袖舞，再配以舞剑。罗裙飘飘，好看得不行。琉璃看了，当不是花拳绣腿，每个动作都很实在，真真是中看又中用。
舞毕，宫翊眉眼也不抬，竟是直接问：“你想拜谁为师？”
话一出口，纵是这里每一个人都是守礼端着的，还是忍不住哗然！一是哗然这天尊竟不点评，难道是完美得没有缺陷？这事千万年来可极少发生。二是哗然这天晓竟可随意挑师。因为一般都是师父挑弟子。若有多位仙人同时看中一名弟子，也是由这弟子在这些人中挑自己满意的拜师。
琉璃也摸不着头了，若说这支舞完美，不尽然，她都看到几个错处。若说随意挑师，对这天族的长孙公主，也算是给了天族几分薄面。可她却是异常揪心，谁都知道这长孙公主想拜他师父，就算知道她在师父心中已没了好印象，但难免那天晓会作妖。
可能谁都没想到，宫翊只是懒得点评吧！他并不看好这个姑娘，对她印象不好，不想多费口舌。其二也是懒得费神去给她挑师父，看仙尊之列，也没有愿收她的，若直接指派，反伤兄弟和气，也没有问长老是否有愿收的。若是问了，没有天晓满意的，他也懒得听日后闲话。干脆让她自己选，自己选的，天族日后总没有闲话了吧！
可天晓不知道呀，她以为自己得到了莫大的殊荣。虽然她是魁首，但擂台决试上输给了琉璃那废丫头，本以为拜师无望，原打算在诸位长老中拜德高望中的为师，虽觉得委屈自己，但和秋松落好歹是同辈。如今得到宫翊天尊这般厚爱的恩准，便毫不犹豫地走向曲流觞，拜下去。
虽然她那次最后偷袭琉璃的表现给曲流觞的印象不大好，但她自负自己的身份地位以及天赋，认为这曲仙尊总会给仙族和他父亲几分薄面收了自己。
她拜得急切又开心！
“天晓已仰慕仙尊许久，望能得到仙尊指教，得其教诲，收我为徒！”
曲流觞：“……”
场下，琉璃蹙着眉，脸色不大好。
火茓也小声吐槽：“这公主脸皮也忒厚了点儿吧！”
短暂的沉默后，曲流觞淡定开口：“公主还是另择良师吧！你也看见了，我是愧为人师的，对我的爱徒琉璃关注甚少，以至于有个这么了不得的天赋我都不知道，以后的时间都要悉心教导她，恐怕再无多的精力。”
天晓：“仙尊，我……”
“天晓！”秋松落在天晓还未开口就呵斥住了她，“曲仙尊是不会轻易收徒的，你还是另择良师吧！”
言外之意就是你还不够格！
天晓低头，握紧了手！
忽然面前一片阴影笼罩了她，是秋松落，站在了她面前，他挺拔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天晓，眼里带着三分笑意，问了一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听到的话，
秋松落：“你可愿……拜我为师？”
话一出口，场上场下都小声地议论纷纷。
天晓愣：“……”
秋松落看着目瞪口呆，不知作何反应的天晓，心里淡定得很。
就在昨天，他为这个天晓拜师的事愁白了头，天族那边也在给他施加压力，真想把她给丢出去，闹心！
仙尊之列是不可能收她为徒的，长白山的仙尊收徒，完全是看心情和眼缘，长老的话天族那边又觉得委屈。
北辰也在一边想办法，干脆出了个横（hèng）招：“要不大师兄你收了她吧！”
“啥？”秋松落被他的想法给雷住了，“你若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就叫火茓跟你战上三百回合！”
北辰擦擦虚汗，让他跟二师兄比试，完全是单方面的被碾压，暴揍！
“这其一，仙尊之列是不会收那公主的，但若是拜在大师兄门下，就是帝尊（帝泽）直系一脉，天族人就算再不满意，也是勉强接受的范围！其二，大师兄与那公主还有婚约，若想这婚约作废，就收她为徒，师父如父，她不得乱伦！”
一阵沉默之后，秋松落补充道：“其三，这天晓的确是可塑之才，但身处天族这样利欲熏心的环境，难免有些心术不正，若我悉心教导，矫正她的三观，也是为六界发展了一个人才！”
一番思虑，越想越觉得靠谱！可是……
“她若是不愿意又该如何？”秋松落思虑道。
北辰开玩笑地说：“那大师兄就色诱她呗！”
“嗯？”秋松落皱眉，“我是有底线的！”
如今有底线的他望着天晓还没有反应，只得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天晓，我问你可愿拜我为师！”
“太子表……表哥？”天晓有些懵！
“闭嘴！”秋松落蹙眉，“在这里，我是长白山首徒，你是长白山入门弟子，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我问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
“我……”天晓大脑停止了运转，受宠若惊！
秋松落知道她现在脑子是浆糊，干脆趁热打铁，他耐着性子蹲下身来，含笑直视天晓的眼睛，眼神温柔得能开出桃花来：“天晓，你很有天赋，我对你期望很高！很想收你做徒！”
天晓被他那句“很想收你做徒”，“对你期望很高”说得心跳加速，秋松落从未这么温柔的与她说话，要么绕之不见，要么见了，话不过三句。
此时大脑一热，迫不及待就答应了：“我……我愿意的！”
秋松落含笑，将手中的酒给她：“喝了它，叫师父！”
天晓接过喝了，
“师……师父！”天晓叫着，总觉得别扭。
整个人都是飘的，连怎么下场的都不记得，满脑子都是太子表哥很看重自己，很赏识自己，开心得都含泪了，其实这样真的很好，她就能和太子表哥朝夕相处了，日日夜夜和他在一起，伴他身旁。
整个过程顺利得很，宫翊也只是看着，并没有反对，场下三千弟子也只是惊讶，琉璃也惊讶，感觉大师兄太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