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彼岸花落
雪诗画不敢确定,那一身黑衣,气质清冷决绝又诡异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凤仙月。
月泉湖中的两人,斗得昏天黑地,湖水动荡,山里山外的生灵受不了这样的灵力波动,直接横死!
雪诗画给自己筑了个护罩,靠近他们血拼的中心,对着那红衣绝色的美人吼道:“莎华――!”
莎华一回头,看到雪诗画一身浅绿色的衣衫站在远处,认识她这么久,第一眼见到她,潜意识里就感觉她不是穿大黑大红的,如今这一身,倒是让他眼前一亮,回忆起了一些往事来。
可就这愣神的一瞬,让他被凤仙月飞来的一剑给扎了个正着,可以说是一剑穿胸!
莎华吐出一口鲜血,利落地拔了剑,顿时血就像泉水一般汩汩流出,他全身都像从血水里淌过似的。
雪诗画赶紧跑过去扶住他,问道:“你怎么样?”
可莎华还是莎华,在这般重伤虚弱的情况下,还要拼出点力气来给自己使个清洁咒,再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他望着雪诗画,眼神有些诡异的愉悦:“我……”
“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来!呵呵……”
莎华望着凤仙月,一字一句道:“本座……,自知得罪不少人,但不是本座的锅,本座也不背,你的兄长,可不是我杀的!”
世人都传,蓬莱世子凤仙明是被妖君莎华所杀,原因是莎华看上了凤仙明的凤脊骨,也确实,凤仙明的凤脊骨也确实在莎华的凤脊伞上。
说凤仙明不是糟了莎华的毒手,怕是都没有人信吧!
凤仙月虽全身浊气,一身黑衣,半黑半白的发飞扬,但她意识不可谓不清醒,她清醒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她是自己,但却拥有魔神的法力,因为她打不过莎华,莎华不知道比她多活了多少年,而自己又丢了大半修为,想要杀了莎华,不得不借助魔神的力量。
现在的她,每一秒都有被魔神吞噬的风险。
凤仙月:“不管是不是你,我王兄的脊骨都在你那儿,我蓬莱万千生灵,你得付出代价!”
她魔气四散,气场不可谓不强,就连天空也因为她的浊气变得乌沉沉的!
雪诗画一看凤仙月这气场,有点不确定地道:“兰三师姐?”
凤仙月剑指莎华,对着雪诗画说:“滚!”
雪诗画有点不敢相信,凤仙月就是魔神?
但毕竟是魔君,十万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有着强大的接受能力,反应过来后,雪诗画半点不退让:“兰三师姐,你……”
凤仙月一剑挥过去:“我说了,走开――!”
雪诗画也是反应快的,拉着莎华就躲开凤仙月的飞剑。
莎华也是个傲娇的,他堂堂妖君,也不屑让一个小女人来保护他,他一把把雪诗画推开,怒道:“滚开!”
雪诗画:“……”
话不投机,两人又干了起来,莎华重伤,实在是被吊打,雪诗画不得不插手,阻止凤仙月杀莎华,一开始,雪诗画还能应付,但后来,她使出全力也实在抵挡不住凤仙月的杀招。
雪诗画深知这样下去不行,救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
周围倒是来了不少人,但都不敢加进来和魔神对抗,靠近就是个死。
雪诗画一横心,想着罪人死都死了,真不真相的也无所谓了,她自储物空间掏出一把伞来,对着凤仙月吼道:“兰三师姐,住手!”
那把伞,伞面绘有黑红两色彼岸花,伞柄是深紫色的,中间有块幽蓝色的脊骨,脊骨散发着浑厚的灵力,让伞面上的红色彼岸花更加鲜艳。
雪诗画想起,五万年前,千陌离把这把伞交给她的时候,嘱咐她,他把莎华的记忆封存到了凤脊伞中,不能让莎华见到这把伞,不然,莎华会记起所有。
果然,莎华一见到那把伞,记忆如咆哮的潮水一般哗啦啦涌来。
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凤仙月一见那把伞,眼睛瞬间变得血红,但她还是极力的控制自己,她朝雪诗画一伸手:“伞拿来!”
雪诗画举着伞,对凤仙月说:“兰三师姐,明世子不是莎华杀的,我可以作证!”
凤仙月浅浅一勾唇,眼神有些阴翳:“那你倒是说说,是谁!”
“是……”雪诗画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是千陌离,可他已经死了!”
雪诗画:“既然千陌离也死了,兰三师姐,放下吧,你看看你自己,根本就不是你了!”
凤仙月呢喃着,脑中回想着关于千陌离的记忆,不相信道:“不可能,我王兄与千陌离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我王兄!”
回想起所有的莎华倒是笑了,笑得猖狂自在:“呵呵呵呵呵呵……,还能为什么?他跟离君抢女人,根本就是不自量力!”
凤仙月将目光转到了莎华身上,控制着自己耐心问道:“你什么意思?”
莎华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和发丝,身段妖媚:“很难理解吗?离君和凤仙明喜欢同一个女人,偏偏那个贱人佛桑对凤仙明还有点意思,离君不杀他,怎么能抱美人归?”
凤仙月眼一转,望着雪诗画,用眼神求证莎华说的,是不是真的!
雪诗画有点不知所措,不知该从何解释:“不……不是这样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师姐!”
莎华嘴不饶人,恢复记忆的他简直要疯了:“怎么不是?呵……,离君杀了人,又怕佛桑怪罪他,不愿和他在一起,还嫁祸到本座身上,亏得本座以为这是一件多么珍贵的礼物,整天炫耀得瑟,现在想来,不是傻就是蠢!”
他还生怕凤仙月不知道,继续添油加醋:“知道凤仙明死得多惨吗?活生生的剥皮抽筋去骨,连一根羽毛渣子都没留下!也是他活该!”
凤仙月握紧手中双剑,克制着心中的恨意:“住口!”
莎华擦掉嘴角溢出的血渍,继续说道:“住口?怎么可能!恨吗?恨吧,最大的祸首就是那贱人佛桑,如若不是她的迷惑,你的哥哥也不至此,她就在梵境,去啊!去端了那佛陀境地!杀了释佛桑,去报仇啊!”
雪诗画越听越心惊,一伞向莎华打去,打得莎华跌倒在地,站不起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谈什么迷惑,明世子是心甘情愿的!”
“呵呵……”莎华捂着胸口,有些难受,“心甘情愿?是……,他心甘情愿,我离君是强人所难!你自己信吗?”
雪诗画知道与他说不通,转过身想给凤仙月解释,可现在的凤仙月已经大变样了。
之前半白半黑的头发,如今已彻底变白,瞳孔血红,黑色的魔纹爬上她的脸,整个人就如地狱修罗。
雪诗画:“……”
“凤仙月”撩起一缕自己的白发,笑得邪魅:“慌什么?不管是谁,都杀来给你哥哥陪葬!”
…………
在南冥,妖族和青丘的交界处,江河水悠悠,江中有一小岛,岛上密竹遍布,梨花四季盛开,是为河之洲。
河之洲上竹公子,白衣乱世济苍生!
作为远古时期到现在还活着的神祇,竹九歌不似帝泽那样,性冷嗜杀,他责任心强,人温柔,若逢乱世,到了神界生死存亡之际,他必不会袖手旁观。
他没有实权,但在神界,没有人不尊崇他,就是那天君来了,也得恭敬地向他行礼,但他不喜这些,性子温和,世人都称他竹公子!
竹公子好是好,就是不太好见。
在河之洲的江对岸,立了块碑,大致意思么,就是要见竹公子,必得完成这三件事中的其中一件。
第一,打败竹公子的灵兽坐骑――勾陈。
勾陈鹿头龙身,身上黑色的鳞甲在太阳底下都反光,尤其是那一对蝙蝠似的威风凛凛的大翅膀,看着都惹不起。
第二,石碑旁有一局残棋,只要能破了棋局,也可以见竹公子。
第三,江水中有三尾龙鱼,若能钓上一条来,也行!
琉璃想着,凤仙月没有多久,怕是就要彻底失控,此等毁天灭地的大事,竹公子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作为一株净妖邪的冰晶雪莲,一定有她能做的事。
可来到这儿,要见竹公子,琉璃发现……
真是颇难啊!
打败勾陈,想想也不可能,看着它趴在那里,琉璃都杵得很。
那一局残棋释浮生都快研究半月了,没有半点眉目。
而自己,钓鱼也钓半月了,连只三尾龙鱼的影子都没见到,她都怀疑江水里根本没有鱼。
果然,身份低了,见个高人,不大好见啊!
琉璃钓得发愁,她也知道这河之洲的三尾龙鱼食生肉,她已经抓了上百种灵兽的生肉来钓鱼,可这鱼啊!真是挑食得很,出也没出现过。
琉璃一直望着鱼竿,看着自己拿了半个月鱼竿的手,苍白无血色,忽然想到自己也算几十万年的灵植,肉应该还算可口吧!
琉璃偷偷瞥了一眼释浮生,见他还在认真的研究棋局,就偷偷摸摸地摸出一把匕首来,掀开自己的衣袖,割下一块生肉,这剐肉之痛还是不能做到无动于衷,可真是疼。
割肉必会流血,血腥味飘到释浮生的鼻间,他一蹙眉,向琉璃望去:“你在做什么?怎么有血腥味儿!”
琉璃身子一抖,但马上镇定下来:“哎呦,你忽然来一声,可吓到我了!”
迅速拿药物给自己止了血,又转头对释浮生淡定地说:“刚拿了一块儿灵兽的生肉出来,血腥味浓了些!”
释浮生望着琉璃,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打算多问,又继续埋头研究棋局了,琉璃见他不再问下文,大松一口气,将自己的肉掉在鱼钩上,扔进了江水中。
神奇就在这里,生肉一触碰到江水就变成了一只鲜活的银鱼,银鱼鳞片发光,有三尾,三条尾巴比它的身体还长,非常漂亮,琉璃识得,正是三尾龙鱼,也正是此刻,琉璃才明白三尾龙鱼不是钓上来的,需要很深的执念,需要点缘分啊!
河中的三尾龙鱼游来游去,漫无目的,忽然一跃而起,跃上河面,释浮生闻声望来,见那三尾龙鱼离开水面,在空中游来游去,眼随着龙鱼而去,望见龙鱼飞向了一个人。
这个人何时出现的,真是无从而知!
他一身白衣,站在江面上,负手而立,气质淡然,浅绿色的腰带飞扬,三千黑发披散,离得远看不清他是何面容,唯一的特色就是他的眼睛,他的双眼覆上了一条二尺宽的白绫。
世人皆传河之洲的竹九歌竹公子双眼神奇,若你看到了他的眼睛,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未来,也有人传竹公子自出生以来一直是个瞎子。
天空沉沉,天气不是很好,江上有雾!
竹九歌一身白衣自江面缓缓踏水而来,身旁还游着那三尾龙鱼,他准确地走到琉璃面前,让琉璃一度以为他看得见,其实竹九歌只是走到她的身旁,也没有对着她,好像面对的是一片虚无。
他薄唇轻启,说:“走吧!”
他并没有说去哪里,也没有说到底要干什么,可这些琉璃都不需要知道,她只需要知道竹公子有办法就行,不管让她付出什么,都无所谓了。
…………
月泉雪山!!!
天族的天兵天将和魔兵已经包围了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得密不透风,冲天的魔气让所有人都淹没在黑暗里。
宫翊带着长白山的弟子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月泉湖中,“凤仙月”白发张扬,对着莎华和雪诗画一阵吊打,她就像耍猴一般折磨两人,不急着杀,一剑一剑地刺在两人身上,周围数万魔兵对着天兵天将,剑拔弩张,阻止天界的人向魔神出手。
起初宫翊还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在看清魔神那张和凤仙月一模一样的脸时,他自己都不能淡定了。
宫翊望着身旁的曲流觞,想问问凤仙月是个什么情况,可还未开口,曲流觞不知死活的冲进了月泉湖。
曲流觞现在一身修为也没有了,自抵挡不住那么强的灵力波动,一靠近,就被震出一口鲜血。
“凤仙月”的手顿了顿,似在挣扎。
魔神血色的瞳仁在嘲笑:“替你报仇不好么,你看他们狼狈的模样,你不解气吗?”
又望着曲流觞,身体里的凤仙月在躁动,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魔神不屑地嘲讽:“你不忍心伤他么?怎么说他也欺骗了你,自作主张囚禁你五万年,你不恨吗?”
曲流觞捂着胸口,颇难受,他望着“凤仙月”,轻轻唤道:“兰三?”
魔神笑得邪魅,好似天下都在她的掌中,她对着身体里躁动的凤仙月说:“当年蓬莱灭世,曲流觞百般阻止你前去,你若早到一步,蓬莱也不至此,你说对吧!”
她说得慢,感觉到身体里的凤仙月沉默了,她笑得更邪:“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替你报仇的,让这世间所有生灵,全部陪葬,如何?”
往事,勾起凤仙月的恨意,她整个人就如地狱修罗一般。
雪诗画暗道不好!
只见一道黑影从身旁闪过,莎华被魔神掐住了脖子,提到了半空中:“想来也是玩的够了,这个人灭你蓬莱满门,先杀了他,给你解恨!”
凤仙月双眼冷绝,看着莎华,愤恨道:“杀了他,给我解恨!”
魔神:“对,掐了他柔嫩的脖子,动手吧,用力!”
说动手就动手,凤仙月长长的红指甲嵌进莎华的脖子里。
曲流觞:“凤兰三!”
雪诗画:“莎华!”
“不许过来!”莎华握着凤仙月的手,看着眼前这个人瞳仁乍红乍黑,对要过来救人的雪诗画吼道,“我……我不管……不管你向离君……承诺……承诺了什么,不许过来!”
莎华脖子流血,呼吸困难,但依然不屈地望着凤仙月,嘲讽道:“真是……自欺欺人,我……本座……何德何能,有那通天……通天的本事灭……灭你蓬莱满门!”
凤仙月越掐越紧,莎华说话也越来越困难。
莎华的眼神开始变得怜悯起来,怜悯凤仙月,他说:“呵……,自己……做的,不敢……不敢面对吗?”
曲流觞跌跌撞撞向凤仙月走去,轻轻说道:“兰三,醒醒,蓬莱那万千生灵,不是莎华杀的呀!是你,是你自己,你快醒醒啊!”
那藏在记忆深处,不敢回想的一幕冲破封印一般,像三千丈高空落下的巨石,砸进她的脑海。
血染的海,尸体堆积的岛屿,黑气弥漫在整个蓬莱岛上,纤瘦的女子手持双剑,站在尸山上,眼中是屠尽天下的戾气,她剑指苍穹,身上衣服乍黑乍白,
黑衣的她,邪气凶残,
白衣的她,清冷孤高。
她一剑又一剑,对着蓬莱的生灵,屠了个干净,再将他们一口又一口,啃成了森森白骨。
想起来了!
纵是莎华再强,哪有这灭世的能力,蓬莱那万千生灵,包括莎华带来的妖族人,全都是她杀的。
一个不留的,被魔化的她杀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