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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同入圣都

天已经黑了。怪怪携无极雪行了约一柱香的功夫,远远才能望见月色下有马车的影子。

前方一片开阔草地,四面无树,只有大片的青草为伴。正值夜深人静时,这里显得更加幽静。再往前靠近一点,一辆马车和一匹骏马赫然出现在草地上,奇怪的是四周却无一人踪影。无极雪认得出,这辆马车正是慕容堂出行所乘的马车,虽隔得有些距离,却也还隐隐地可以闻到一股独特的草药味儿。

无极雪心想:想必是舟车劳顿,大家都在车里睡着了吧!

“好了,就送你到这里了,他们就在前边儿,你自己过去吧。”无极风道,转身便要离开。

“诶,你不和我一起吗?”无极雪一把将他拉住道。

“少主还有别的任务交给我呢!”无极风咧嘴一笑,不等无极雪再问,他已经消失地没了踪影。

无极雪摇摇头,朝马车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生怕扰人清梦。

走近马车,静的出奇。

无极雪心想:姐姐是个秀气的女孩子就不说了,这几个大男人倒也是“秀气”的很,睡起觉来居然连呼噜声都没有。

她觉得甚是有趣,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伸手缓缓掀开帘子,朝马车里望去,她的笑容逐渐凝固:那马车里分明空空如也!

忽然,有人从背后猛地扣住她的肩井穴,她挣扎着试着挣脱,但那力道刚劲,将她扣得死死的,完全动弹不得。她听得出在她的身后绝对不止一个人。

只是她想不到又会是谁在这一片漆黑、荒无人烟的地方出现呢?她不禁担心起来:莫非姐姐他们已经出事了?

想到这里,心里更是焦急了几分。可是她动弹不得,她自知此人武功远远在她之上,她便没有再挣扎,想要回头看个究竟,到底是何人在黑暗中钳制住她,回首望去,月色中她隐约觉得此人身形很是眼熟,原来正是风与仙!而他身后的正是苏晚星、慕容堂还有那咯咯笑着的怪怪!

“是你!”风与仙和无极雪同时道。

风与仙松开了手,无极雪甩了甩被捏的有点酸疼的手臂。

“雪儿,怎么是你?你不是回家了吗?”苏晚星上前问道。

“我,我舍不得你们嘛!”无极雪还在活动着她的手臂。

“你没事吧?”苏晚星帮着揉捏问道。

“没事没事。”无极雪娇嗔地笑道。

“雪儿回来咯,雪儿回来咯!”怪怪开心地跳了起来。无极雪望着她,眼带笑意。

“风兄方才还说是女鬼,没想到是个娇美的女子!”慕容堂笑道。

风与仙望了望慕容堂,摇头苦笑,没有说话。

“哼,明明是你说的!你还说,女鬼剑下死,做鬼也风流!”怪怪挺胸至慕容堂面前道,显然他对慕容堂的“撒谎”之举很不满。

众人皆哈哈大笑。

“慕容公子放心,小女子呐,既不是鬼,也没有剑。”无极雪对这慕容堂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句话说得倒颇有唱剧之感。

众人见她如此,又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若此刻再不走,恐怕真地要遇到鬼咯!”慕容堂也学着无极雪摇头晃脑地回应道。

风与仙一跃上马,苏晚星等人纷纷上了马车,慕容堂这个儒雅的车夫挥动着鞭子,打马而去,一声声“驾”回荡在这夜色中,倒颇有几分练家子的样子!

历经风尘,舟车劳顿,终至圣都。

这里一如既往的繁华,圣都最矮的楼都要比别的地方的要高些。街上来往行走之人所着衣物也要比别地的料子更新更好,这里当真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金城”。

圣都地界上,王权贵胄,富商大贾,荟萃云集,他们无一不渴望着也享受着圣都辉煌的财富和骄奢的生活,“金城”之名便由他们逐渐传开。

“风兄,赶紧找间客栈,我们要歇息歇息了!”慕容堂道,他头发有些凌乱,形容十分憔悴,显然已经极其疲惫。毕竟他原本就不是马夫,能一路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

“没想到慕容兄作为马夫,却比这马儿还要累啊!”风与仙回身望着他打趣道。

“回程换风兄做马夫,如何?”慕容堂疲惫道。

“好,若还回得去,就算叫在下背慕容兄,在下也愿意得很!”风与仙笑道。

路上纵然辛苦,多少个日夜,他们也曾担心荒野中会有野兽出没,历经这一路的疲惫与担忧,此刻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圣都。然而圣都并不是终点,这里,才是真正令他们忧心不安的开始。

无极雪掀起车窗上的帘子,往外瞧了瞧,她看到这里街上的包子铺都要比那小镇上的大了三四倍,包子更是香气四溢,这一看一闻,肚子便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苏晚星看着她,宠溺的笑了笑,触了触她的鼻子道:“真是个馋猫,不过这一路上也难为你们了。”

“慕容公子可否稍停一下?”苏晚星掀起帘子,探出头问道。

“好嘞!”慕容堂吁的一声,一把勒住缰绳道。

苏晚星下了马车,走到街旁铺子上买了两笼热腾腾的包子回来,趁热分给大家充充饥。

无极雪拿着包子,心里的感动已从眼中溢出。她未曾想到这位半路相识的姐姐竟对她如此照顾。而初遇之时,自己竟还想着算计、利用她,这一路,她已经成了自己的护身符,保护着自己,关心着自己。而自己却什么也不曾为她做过,甚至连“坦白”都没有做到。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已忍不住落下,泪珠滴落在包子上;她低着头,大口咬着包子,哽咽着将眼泪也一起吞了下去。只有这样,才不会有人发觉她在落泪,只当她正专心地吃着那“救命”的热包子而已!

是时,只听远处有打斗声传来,有两人缠斗在一起,难分上下。忽然一人朝这边飞来,踏过马车顶,又在慕容堂的肩膀上借力一蹬,而后扬长而去;慕容堂方欲开口责怪那人,不料肩膀上又是一脚踏过去,不过后者显然是个轻巧的女子,虽踏过他的肩膀,却轻飘飘的未曾让人感觉到有几分重量。

苏晚星等人纷纷探出头来,街上众人纷纷朝那两人追打方向望去。

只见一青衣女子骂骂咧咧,拼命在追逐着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嘴里大喊道:“哼,有种给我站住!无极门的人就可以吃霸王餐了吗?”

无极雪听得心里一惊,怎么会是无极门的人?她又想:定是无极智手下的人!

那男子停下脚步,立在一人高的石墙上方,双手抱于胸前,带着那不可一世的表情道:“我肯光顾你们就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了,你还想跟我要饭钱?”

“废话少说,不论是谁,都休想吃我不归楼的霸王餐,看招!”青衣女子道。

话刚出口,两枚蝴蝶镖已飞出,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竟是阿月!

只见那男子身手亦是不凡,见阿月使了暗器,也不慌张,屈膝往墙头一蹬,迅速从墙上跃起,在空中翻了个身子,脚下并未停歇,没等身体往下落时,便连续抬脚踢向阿月的蝴蝶镖,那两枚蝴蝶镖竟都转朝阿月射去,阿月侧身一躲,那两枚镖竟深深地插进稍远处的一方朱漆镂花柱子里。探目望去,柱子上方牌匾上赫然写着“不归楼”三个大字。

苏晚星见是阿月,便下了车朝她的方向掠身而去,及至跟前,拍了拍阿月的肩膀想要同她说话。

“卑鄙小人,竟然背后偷袭!”阿月十分警觉,说话之时,已反手抓住苏晚星的手臂,回身准备扬掌打去,不料映入眼帘的却是她的师姐苏晚星。她愣了一愣,松开手,开心的笑道:“师姐,居然是你!你没事啦?”

可以看得出,她的眼里充满了惊喜之意。

“还有我们!”无极雪走至跟前笑着说道。

“哼,你们还敢来,当日就是你们抛下我的!”阿月生气道,语气里充满了指责与不满。

“我们当日只是见阿月姑娘使暗器的本事出众的很,所以自然是只顾得上自己逃命,料想着依阿月姑娘的本事定可自保无疑!”无极雪笑道,任谁都听得出她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你……”阿月气急败坏的说不出话来,伸手便要去打无极雪,却被苏晚星拦住。

“行了行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晚星道。

“哼!”阿月道,转身再去找那吃霸王餐的男子,哪里还有踪影,阿月见状,心里更是恼怒至极。

忿忿地随苏晚星走至马车旁,只见慕容堂朝她俩笑着道:“姑娘当真是身轻如燕呐!”

他这句话当然是说给阿月听的。

“哼,公子过奖。”阿月不屑道。

慕容堂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

苏晚星望了望四周,怔了一怔,又似是明白了些什么,神情忽然暗淡下来,思忖良久,没有言语。

“苏姑娘可在找风兄么?他让在下转告你,既已一同入了圣都,便分开各自做各自的事比较好,让姑娘莫要挂念!”慕容堂懒洋洋地笑道。

苏晚星不言,嘴里喃喃道:“他还是走了!”

在阿月的盛情邀请下,众人来到号称是不归楼总店的客栈落了脚,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这城里但凡能打尖住宿之地,俱都挂着“不归楼”三个大字,不同的只是在左下角写着“一店”“二店”“三店”等等如此而已!

“小二,今日本姑娘的朋友远道而来,快点把店里最好的酒菜拿来,再开两间上好的房间!”阿月人还未踏进门,声音已传到店内。

只见小二笑嘻嘻迎到门口,道:“得嘞!各位里面儿请,酒菜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这家“不归楼”足足有之前的十倍大有余,桌椅都是上好的紫檀木制作而成,掌柜的柜台旁边还立着个小香案,案上的香炉里烟气袅袅,飘出一阵阵馥郁的香气,那香味清新淡雅,倒不似普通香料那般浓烈,丝毫不会打扰人们吃饭的雅兴,反而增添了几分情趣,让人舍不得离开这里!

阿月择了一处最宽敞的桌子带他们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各式各样的小糕点,再放眼望去,客栈里的每一桌都有,这就是不归楼的特色,哪怕只是到这里来歇个脚喝个茶,即使在这里不点酒菜也不住店,也仍然可以享受店里免费的糕点吃食。正因如此,江湖上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物都喜欢往这不归楼来坐上一坐,只需让小二上一壶茶水,就着这些点心,便可在这里聊上个半日。

圣都里的人口口流传的一句话便是:只要往不归楼坐上一坐,天下便没有你不晓得的事儿了!

确是这么个理儿,毕竟说八卦的人多了,听八卦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师姐,你们怎么现在才到圣都啊?我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阿月笑道。

“那日我身受重伤,多亏了这位慕容公子妙手仁心,费力才保住了这条性命,又承蒙慕容公子照拂,在慕容别院内休养大半月这才痊愈。”苏晚星望着慕容堂,介绍道。

“莫非这位正是慕容神医?”阿月打量着慕容堂,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阿月姑娘过奖了!”慕容堂抱拳笑道。

“对了阿月,为何这圣都大小酒馆客栈都改名为不归楼了?”苏晚星问道。

“师姐,你有所不知,有些酒馆客栈生意不佳,就来求我爹将其收购,偏偏我爹仁厚,给出的价格全都高于市面上的价值。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小老板都来找我爹,都说是经营不善,想让我爹出高价买去。我爹索性就将这圣都里的大小酒馆客栈全都收购了,所以圣都现在所有的酒楼客栈都是我爹的产业了。”阿月骄傲地道。

“没想到我竟有个如此阔气的师妹!”苏晚星笑道。显然她也并不知道阿月的身世,又想起风与仙之前说与她的话。原来阿月真的与不归楼大有关系,她竟是这不归楼的小主人。

阿月得意地笑着。

“只是最近吃霸王餐的人可不少呢!”阿月愤愤道。

“无极门的人?”苏晚星道。

“正是,没想到堂堂无极门的人却要比叫花子还可恶!看他们穿戴皆如富家公子一般,到店里也都是点些店里最好的酒菜,但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是来吃霸王餐的!”阿月气愤的拍着桌子道。

“他们说是无极门的人你就信?”无极雪突然道。

“无极门的人腰间都别着一把他们门内独有的匕首,鞘上都刻着‘无极门’三个字,你当我眼瞎吗?”阿月生气道。

无极雪怔了怔,说不出话来,无极门中弟子确实都随身带着一把无极门专有的匕首,她自己也不例外,这匕首本是迫不得已之时所用之物,所以她一直藏在怀里,不曾露出,她当然未曾想到门中其他弟子竟将其放在这么显眼的位置。想到这里,她不禁伸手去掩了掩衣服,碰了碰这把藏在怀中的匕首,试图将它藏得更紧些。

“你若看到来者是无极门中人大可不必接待。”苏晚星道。

“可是他们都穿着宽大的袍子,入门前搜身怕是不妥哦!”慕容堂笑道。

“慕容公子果然聪明!”阿月笑道,她总是不吝啬去赞美别人。

“慕容兄如何得知?”苏晚星嫣然一笑,问道。

“方才被这位姑娘追赶的男子不正是穿着长袍吗?”慕容堂道。

“慕容公子果然好眼力啊!”阿月道。

“只是方才你们都只顾着重逢之喜,忽略了那人而已!”慕容堂笑道。

阿月望着慕容堂,眸子里充满了欣赏。

“无极门的人在圣都可谓是臭名远扬,喏,不仅在不归楼吃霸王餐,还去那里找姑娘!”阿月指着对面的楼说道。

那座楼共有四层,大门十分的气派,进出的大多是些衣容华贵、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和一些穿着暴露、打扮艳丽的女子。

大门上方横着的匾上题着三个大字“遥望楼”。

苏晚星当然知道,那是青楼,烟花之地。慕容堂是个男人,他当然也知道。

“好多姐姐,好多漂亮的姐姐。”怪怪开心道。

苏晚星看了看怪怪,顿时间红了脸,不知该说些什么。

“姐姐,那是什么地方?”无极雪问道。

“这……”苏晚星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是一个男人享乐,女人痛苦的地方!”慕容堂道。

“可是,那些姑娘明明都笑的很开心啊!”无极雪不解道。

“哦?真的开心吗?凡事不可只看表象哦!”慕容堂笑道。

无极雪望着遥望楼门口,那些姑娘身姿妩媚妖娆,她们对着来往的男人打情骂俏,欲拒还迎,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意。她也在思考着,到底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她没有再说话。

阿月望着慕容堂,欣赏之情更甚。

此时,厨房里已陆续做好为他们精心准备的菜肴和美酒,小二带人一并端了上来。

“师姐,久别重逢,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如何?”阿月豪气道,手里已拿起酒坛开始给他们斟酒。

“奉陪到底!”苏晚星笑道,她此刻当然想醉一场,也许只有醉一场,她才能忘记风与仙已经又离开她的事实;她一路都在追逐着她的梦,可是梦醒之后,却还是离别收场!她的眸子渐渐暗淡下去,满脸凄然。

慕容堂虽是男子,心思却比女人还细,他早已看破苏晚星的心思,却并不点破。

“哈哈哈,世事皆烦忧,让我们一醉方休!”慕容堂率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将酒杯向下一翻,对着大家道:“请!”

“小二,再来两坛上好的女儿红!”阿月大笑道。

夜色朦胧,树影婆娑,街上依旧行人如织。客栈内放肆的笑声,伴随着酒香飘出窗外,风一吹,散在墨色的夜里,不见踪影。

就这样,他们一个个推杯换盏,喝的酩酊大醉,醉倒在各自的心事里,醉倒在这不归楼。与上次有所不同,这次是真的醉,于苏晚星而言,更是不愿醒来的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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