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楼回来后,蒙云久久不能入睡。他似乎能从夏玄身上闻到某种同类的味道,这种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也是近百年来,这种感觉极其强烈的一次。蒙云在房间里来回的徘徊,时针指向3点。
此时,城市的另一个角落,马泰也彻夜未眠,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也让马泰陷入了一种空前的较量,这些年,马泰在华氏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集团的任何决策和商业策略,马泰都有参与和执行。所以在华氏,马泰还是有绝对的发言权的。但现在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发酵,完全脱离了马泰的思考范围,甚至,马泰觉得背后似乎有某种力量在推动事情的前进。对于蒙云团队,马泰也认为他们非等闲之辈,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的。世纪投资更是疑云种种。还有宁思思,到底是何方神圣?自己几番调查,也毫无头绪。小小的城市,居然承载了这么多的神奇人物。
天蒙蒙亮了,蒙云穿着一身运动套装,奔跑于城中的中心公园,可能时间还太早,公园里跑步的人不多,偶尔能看到几个遛狗的人。路上的车还不算多,或者更多的人还在朦胧的睡梦中。围着公园跑了几圈,蒙云满身大汗,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深深的呼吸着。突然,背后有人叫着自己。
“蒙总,看着像您,又不敢确定。哈哈哈。”
蒙云一回头,居然是马泰
“马总也住在附近吗?”
“我开车过来的,城中就数这个公园安静。每天早上过来跑跑步,哈哈,今天居然碰到蒙总。”
“一开始在小区花园跑,跑着跑着就跑出来了,就跑到这里来了。”
“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吃个早餐怎么样?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早餐店的油条和豆腐脑很有名,来晚了都要排长队。”
两人来到位于公园东北角的一个巷子里面的早餐铺,店铺不大,七八张桌子。老板站门口油锅里炸着油条。一遍招呼着:“二位里面请。”
两人落座后,也不用点餐,老板娘已经把油条,豆腐脑和咸菜都端了上来。两人相视一下,也不客气了,开吃。油条里面加了新鲜的牛奶,香脆中夹杂着奶香。豆腐脑也很爽滑。两人吃得赞不绝口。
吃罢,两人走到马路对面的星巴克,一人一杯咖啡,落座。
“蒙总祖籍是哪里人?听不出口音来。”
“祖籍?”这么多年,好像很少有人问及这个问题,一下把蒙云还问住了。“哦,祖籍在开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回去过了。不知道变化怎么样了。估计都找不到地方了。”蒙云目光左视看着前方的灯柱说道。
“开封好地方啊,大宋的都城,我祖籍在西安,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去了。”
突然谈及到了祖籍,让蒙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和妻儿,辗转已过千年,父母妻儿的轮廓已经不复记得了,朦胧中,残余着一点点的片段。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府邸,估计早已夷成平地,或又易过多主。世间的万事万物真的是抵不过时间和空间的洗礼。
坐一旁的马泰似乎也被自己的问题传送到了久远的过去,马泰生于隋朝大兴,从小聪慧的他长大成年后顺利进入了唐朝史官团,后来成家立业都在长安城,虽说史官的荣誉不至于光宗耀祖,但也算一份体面的差事,家境殷实,日子也算过得滋润。何曾想到自己会有一番奇遇,后来马泰辗转回去过府邸,早已物是人非。朝廷的公文也只是说公干途中遇害,发了一些抚恤金。此后家道中落,沦落到卖田卖地的地步。马泰也处于心有余力不足,自己身份特殊,只能远走他乡。一想起来,也是上千年的事情了。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碰撞了一下,似乎都看出来了对方有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彼此也没有过多的再交流,都静静的喝着咖啡。然后各自离去了。
蒙云回到公司,王江和罗静早已等候多时。
“华滨大厦被境外的一家资本收购了。今天上午签约。”王江说道。
“看来,华滨大厦甚至华氏集团都已经成了弃卒。此后,市场上应该不会再有他们的消息了。”蒙云说道。
罗静说:“似乎蒙总早已知道了里面的各层关系了。”
蒙云看了一眼罗静,昨天晚上的见面,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付了一句:“我也是猜的。”然后又说:“不出意外,这几天马泰应该主动会来投诚,加入蒙氏。王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岗位适合他的?”
“马泰?加入蒙氏?”王江小声嘀咕着。
罗静似乎明白了,说道:“马泰此前一直在华氏负责对外项目,蒙氏规模没有华氏大,经营的业务也少,除非给他开拓一个新的市场来。”
“那就成立一个战略投资部,蒙氏也需要对外扩张了,我们也不能太佛性了。该拼也要拼。”蒙云说道。
“蒙氏有大量闲置资金吗?”王江说。
“战略投资,只需要找出好项目,蒙氏做出规划,自然会有人过来投资的。”
一夜之间,王江似乎对蒙云今天的决定和思维都陌生了。
果不其然,下午,蒙云外出办事,马泰登门蒙氏。
按照蒙云的指示,罗静接待了马泰,表示欢迎,并把蒙云的计划告诉了马泰。马泰对这一安排并不感到意外,更加觉得蒙云的过人之处。
马泰离开蒙氏后,地下停车场,刚启动车辆,宁思思敲了车窗,马泰示意思思上车,然后驱车离开。
路上,宁思思说:“您就没打算带我走吗?”
“在华氏的这些年里,你的确帮了我很多,但现在我也是寄人篱下,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我只知道,马总在哪里,我就应该在哪里。这些年,有幸遇到马总,才让我成长这么快。马总要去蒙氏,我也要去,不给酬劳也去。反正我就赖上您了。”宁思思从开始的严肃转到撒娇起来,还时不时拉一下马泰的衣服。正是所谓的死缠烂打招数。
其实马泰想过这个问题,想带着宁思思走,但又顾忌到思思身上的身份问题,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所以马泰还是放弃了带思思走的念头。今天思思过来死缠烂打,一改往日高冷、冷艳美女的形象,这倒是马泰没有想到的。
“跟我走也行,但需要约法三章,第一,不论何时何种原因都好,不能做出出卖我,出卖蒙氏利益的事情。第二,我不管你以前有何想法,有何身份,都要及时终止了。第三,我们不能带走任何华氏的资源。”
“就这么决定!”宁思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马泰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另一个原因也在于想知道宁思思背后的势力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所以留宁思思在身边,更方便调查。
蒙云今天下午外出是接到一个电话,是华民峰打过来的。约了高尔夫球场见面。
蒙云驱车来到城南郊的丁丁高尔夫球场,此前华民峰约蒙云在这里打过几次球。也都是谈生意。蒙云进到草坪,华民峰早已落座在露天的茶座上。蒙云径直走过去。
“蒙总,大老远约您过来,是想和您告个别。”华民峰起身迎接蒙云。
“告别?华氏已经卖盘了吗?”蒙云虽不感到意外,但情理之中,觉得有点遗憾,毕竟和华氏合作多年,华民峰对蒙云也都是毕恭毕敬。除开生意不说,华民峰也算是个老朋友。
“不瞒蒙总,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在国外闯了祸,我不卖盘,他这一关过不去啊。华滨大厦也是境外的债主过来收购的。华氏的股权,我已经全部转让了。我明天就起身去美国了。市场上不再有华氏集团了。想当年,我一万块起家,从做水泥粉刷开始,一手一脚建立起今天的华氏集团,我们华氏集团盖的楼不管从品质,还是口碑都是数一数二的。前年,9级台风,市里很多商业楼都开始漏雨,有的外墙皮脱落,断水断电的。只有华氏的楼屹立不倒,毫发无损。入驻华氏楼层的企业都表示放心。国际建筑大奖,华氏更是不胜枚举。每天早上,我都要围着华氏大厦转上一圈,这也是我多年的习惯,欣赏这个杰作之外,我更关心楼层的结构和外观,有没有什么隐患和瑕疵。今天早上,我围着楼转到一半,我是老泪纵横啊。过去的种种都浮现在眼前。从来都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今天的这个局面。这么多年,我只服蒙总您一个人,当年,要不是您的帮助,我也走不到今天。虽说大恩不言谢,但今天我必须要当面感谢,我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说罢,华民峰起身面对蒙云深深的鞠了个躬。
蒙云起身上前去搀扶。说道:“华总,您客气了。如此大礼,我受不起啊。”
又接着说:“说句实话,我对您这个操作挺另眼相看的。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犹如儿子的事业,两者取舍,的确不容易。您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做出了决断。都说商场如战场,每一步都关系着全局的胜败。您在最被动的时候,选择了最有利的方式退出。也算是功成身退了。一时的成败不足以说明什么,人生匆匆数十载,很多人都悟不透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膝下无子,纵有金山银山又如何。钱财,事业都是带不走的。唯有子孙一脉,才可传承。等到有一日,百年归老,人们不会记得华氏盖了多少楼,得了多少奖,甚至华民峰是谁,不会再有人记得。唯一能记得祖先的,只有自己的后人。”
华民峰经历了这一系列的沉浮,第一次有人赞赏他的决定,不禁有些许的感动,眼角不自觉的流出少许的眼泪。为了懂自己的人,为了自己的过去。
两人又畅聊了一会,离别分开时候,华民峰叮嘱蒙云:“马泰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里,需要什么。至于世纪投资,我也不便说太多了。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两人紧紧的握手告别。这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