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扶桑蹙着眉头,真是麻烦啊,那个什么许先生,要不是为了樱桃,她才不来什么破梅馨斋呢。
花扶桑又想说什么,这个时候,上次在大街上的那个叫左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对花扶桑行了个礼,
“花小姐,樱桃姑娘,不好意思,梅馨斋小厮多有得罪之地,请勿怪罪。”
花扶桑见来人,眉头舒展开来,总算是来了个明事理的人阿。
“许先生在里面等候已久。请随我而来。”
“那就多谢左大哥了。”
左年领着她们去了梅馨斋的后院,后院里,种满了樱花树。
又正巧是春天,满园的樱花漫天开。漫天的樱花纷纷扬扬地洒落,飘舞到地上,留下一地的粉色。阳光为樱花镀上温柔的金色。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的樱花如雪纷飞而下,好一地的绚烂。樱桃望着满园纷飞的樱花,她的心在那一刻被揪起,才发现微扬的嘴角在颤抖,这个场景,好熟悉,好像以前,以前也有个人,为她种过一片樱花林。她的记忆深处,藏着一片樱花林,林子里藏了一个人,一个男子,他笑得如沐春风,唤她,樱儿,樱儿,一声又一声,让她的心揪的十分疼。
泪水划过樱桃精致的脸庞。
花扶桑见樱桃这副样子,关切地问,
“樱桃你怎么了?”
“小姐,我...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如此美好的一幅景色,可我看了,心里竟然揪的疼。”
左年见了,递了一块淡粉色的手帕给樱桃。
樱桃惊愕地看着左年,左年示意她接住,她愣了愣,错愕地接住了手帕,拭去了眼泪,她看了看这手帕,手帕上绣着一朵樱花。这张手帕,她好像在那里见过。她看着手帕上的那个樱花,大拇指一遍又一遍摩拭着那朵樱花。
花扶桑看樱桃对这张手帕看的出迷,刚想问什么,一旁的左年就开了口,
“花小姐,许先生在里面等你。”
花扶桑抬眉看了看左年,
“我?等我?”
左年点点头,
“是的。”
花扶桑撇撇嘴,“那你好生照料着樱桃。”
“是。”
屋内装修清新淡雅,里面坐着一位白衣男子。
男子坐在木椅上,看见花扶桑,温柔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
“坐。”
花扶桑点了点头,坐在了许云廷的对面。
许云廷缓缓倒了一杯茶,花扶桑抬眸看着眼前的人,一米八几的身高,肤色白皙,一袭略微宽松的白衣,亚麻色的头发很是漂亮,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柔和;低垂着的睫毛下,像黑水晶一样闪烁着的深邃双眸。
花扶桑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刚才那位小厮说他拒绝见女人了,他这番模样也确实是让女人看了,就忍不住称赞的吧,恐怕是之前有不少女人和他纠缠不清吧。
“花小姐,请。”
许云廷将倒好的茶水推到花扶桑身前,儒雅一笑。
花扶桑顺势捏起杯子,朱唇微微抿了一口,然后微微含笑,言,
“许先生真是有一双会泡茶的好手艺。”
许云廷听这话,微微愣了一下,笑着道,
“花小姐为何不说茶好呢?”
花扶桑放下杯子,目光盯着杯中的几拗茶叶,笑了笑,
“这茶自然是好茶,可这泡茶的手艺也是绝好的。”
许云廷目光中多了几分赞赏之色,他说的没错,这个花扶桑,倒还真不是寻常女子。
他的神色和缓,不紧不慢地说,
“花小姐说的没错,只不过,茶是在下的茶,这泡茶的人,却并非在下。”
花扶桑了然笑笑,含笑开口,
“不知许先生找我何事?”
许云廷站了起来,向着花扶桑微微鞠躬,
“多谢小姐那日相助。”
花扶桑好笑的看向许云廷,抬眉言
“不知我是做了什么能让许先生行如此大礼?”
许云廷站直,
“那日林入画在梅馨斋闹事,花小姐的暗中相助。”
花扶桑顿了顿,眸光望向许云廷,微微眯了眯眼,就像黑夜里提高警惕的夜莺,让人有几分压迫感,冷冷问,
“你怎么知道是我动的手。”
许云廷心下一惊,果然,他说的没错。他随即微微一笑,好像料到花扶桑会这么问,不慌不忙地回答,
“那日在下其实就在不远处的阁楼上看着。”
其实,在花扶桑她们来之前,有人找过许云廷。
“今日为何会突然想起来找我?”许云廷望着眼前的人,笑着问。
“想泡茶了。”姜季卿随性的坐下。
“整个京城,本王找不到第二个适合泡茶的地方了。”
许云廷温润一笑,
“正好,在下也想尝尝渊政王的茶了。”
随机吩咐左年去备一套茶具。
茶具摆上后,许云廷从屋里的一个暗格里拿出一个茶包,递给姜季卿,
“这是最近从南方带来的白茶,叫白毫银针,说是好茶,本想着送给你,但是今日你来了,就先鉴鉴这茶如何。”
“嗯。”
许云廷吩咐左年把白瓷盖碗摆上来。
姜季卿用木勺从茶包里舀出些许茶,放在茶荷上,他墨色的眸子闪了闪。晒干的茶僵硬,漆黑漆黑,静静地躺在茶荷上,有股极淡的香味。
然后在白瓷盖碗里倒入一些热水,又缓缓倒掉。拿起装有白毫银针的茶荷,用茶则将白毫银针倒入白瓷盖碗内,然后提起一旁的茶壶,按逆时针方向往碗中冲水,原本僵硬的茶叶在杯中翻滚,在水中浸润,芽叶舒展。缓缓放下茶壶后,他又立即拿起白瓷盖碗,迅速地将碗内的水倒入三个品茗杯中,待碗内没有了水,将碗放置下,捏起品茗杯慢慢倒掉杯中的水。只见他捏起白瓷盖碗的盖子后放在茶盘上,后拎起茶壶,往碗中倒入热水,水壶由低向高连拉三次,手法娴熟,杯中的水量恰到好处,茶在杯中上下浮动,犹如凤凰展翅的美姿。
姜季卿放下手中的东西,眯着眼静坐。
许云廷见状,挥挥手让左年出去。然后坐在姜季卿对面。
姜季卿睁眼,将白瓷盖碗一手托起,另一只手扶住碗盖,往两个品茗杯里倒入茶水。随后放下盖碗,淡然言,
“请。”
许云廷笑着点点头,
“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端起茶杯,放近鼻子处仔细闻闻,香气幽雅清高,汤色碧绿黄莹,冲泡之后的茶,茶芽朵朵,叶脉绿色,似片片翡翠起舞,颗颗叶片卧底后。
他笑了一声,然后轻轻的呷一口。
“渊政王的茶艺还真是精湛。”
姜季卿轻捏起品茗杯,墨瞳流动,没有说什么,抿了一口,后有微微皱眉。
许云廷见他皱眉,急忙问道,
“可是茶有何不妥?”
“无妨。”
他一只手撑在茶桌上,撑着脑袋,另一只手把玩着手里的品茗杯,垂首凝眸,这茶,和宫里的一样。
“对了,还要多谢王爷你那日出手相助。”
姜季卿神情慵懒,淡淡启唇,
“不是本王。”
许云廷愣愣,那日他在远处看着林入画闹梅馨斋,看到姜季卿就在那里,那番动作,他以为肯定是姜季卿出的手。
但是现在姜季卿说,不是他?
“不是王爷?那是?”
姜季卿的双目微眯,一双细长的眼睛里,两个深邃的眼珠,泛着棕黄色的阴暗光泽。
“花府小姐,花扶桑。”
“一个闺阁女子所为?”许云廷疑问,这个花扶桑不是深闺的小姐吗?怎么说也是个金枝玉叶的人。
“嗯。”接着他又饶有意思地说,
“却并不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女子。”
这个时候,从南出现,在姜季卿的耳边说,
“王爷,花小姐来梅馨斋了。”
姜季卿放下品茗杯,点了点头,起身理了理衣服,然后对许云廷说,
“她要来了。”
许云廷不解,
“她?”
“花扶桑。”
然后,姜季卿又补了一句,
“既然你有客人,本王就先离开了。”
“今日就谢过王爷今日为在下泡茶了。”
姜季卿冷冷地撇了一眼那茶,
“不要告诉她,是本王告诉你的。”
许云廷心下了然姜季卿指的是那件事,尽管心里有几分疑惑,但仍是点点头迎下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认识姜季卿也快三年了,虽不算是什么熟识的人,却也可以说得上是几分了解。
他倒还是第一次从姜季卿嘴里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他那日好像看到,姜季卿救了那个花小姐。他好像,对这个花小姐有几分上心啊。
“许先生身为梅馨斋的老板,梅馨斋出事了,倒还能站在远处看戏?”
花扶桑嘴角勾着笑,冷冷的问。
许云廷笑笑,
“正是因为在下是梅馨斋的老板,更不能出面了。”
花扶桑挑眉,这个理由倒是不错啊?
“倒是花小姐,一个闺阁女子,会点武倒是让在下很好奇。”
“算不上是武,顶多算一点小招而已。”
花扶桑捏着茶杯,往嘴边送去。
樱桃和左年在种满樱桃的院子里,樱桃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而左年,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记忆全无的樱桃。
正当左年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有个声音打破了这怪异的氛围。
“哎哟哟,左年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这人姑娘在你身边,你都不打算做点什么,还真是不解风情啊。”
左年听到这声音,立马知道谁来了,一脸戒备的看向了来人,
“司先生来这里何事?”
司鸣川打趣道,
“啧啧,你这小子是在怪我打扰你和樱桃姑娘的二人世界?”
左年的脸更黑了,樱桃听到这话,小脸不禁泛上绯红,
“司公子来这莫不是要取笑樱桃?”
司鸣川爽朗的笑了笑,走近了樱桃几分,
“我来这里是来找你的,可不是为了取笑你。”
左年听到这话很是不爽,眉头拧成疙瘩。
“找我?”
“没错,来找你的。”
“先生找我不知是为了何事?”
司鸣川笑嘻嘻的说,
“能否借一步说话?”
樱桃点了点头,先跟着司鸣川出去,但是左年突然拦住了她,神情严肃,
“樱桃姑娘,此人非良人。”
樱桃会心一笑,
“司先生是怎样的,我心里很清楚。”
还是跟着司鸣川出去了。
左年看着樱桃渐行渐远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门外。
“不知司先生找樱桃何事?”
司鸣川没了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桃花眼盯着樱桃,抿着嘴。
“司先生?”樱桃被他看的有点手足无措。
“樱桃,你当真想要找回失去的记忆?”司鸣川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意。
她迟疑了,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迟疑。
久久,她回答,
“是。”
“你迟疑了。”司鸣川微微眯着眼。
“我.......”
“你就不怕,你的过去全是痛苦的吗?”
樱桃愣了愣,是啊,自己只想着找回记忆,却没有去想过,如果过去有什么难过的事呢?可是,为什么司先生就就一定认为是难过的事呢?
“樱桃啊,你要知道,有的时候,失忆,其实是一种解脱。”
樱桃看着司鸣川,
“司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什么。但是,樱桃,你自己要好好想想,获得了记忆,可也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啊。”司鸣川随即转身想要离开,还补上一句,
“今日我和你说的这番话,不要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