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殿里有暖炉,不算什么。一出去,铺天盖地的寒气笼罩过来。
雪已经悄悄地堆了这么厚了。淹没过了脚腕。我第一次来大云看到这么大的雪。怪不得大云人吧冬天叫做九冬。
九冬负霜雪,六翮飞不任。
刚才舞蹈时的紧张,已经逐渐冷静了下来。脑子清醒了,知觉也回来了。
“嘶。”薄薄的纱衣根本挡不住这漫天雪地的寒冷。我小步小步地在雪里挪着。嘿这皇子,脚底踩了风火轮么。噢,他穿着厚厚的冬靴。我光着脚呢。自始至终,就我一个在冷。
你走呗,走的越远越好,我就可以悄悄逃跑了。至少可以把鞋拿回来。
我感觉我们已经拉开了点距离了。
跑。
我回头猛冲。
还没跑出几步,后领子就给拽住了。
我顿住,任命似地回头。他还是追上来了。“要杀要剐,随你便。”我闭上眼,举起手来。
咻的一声。我睁眼,一把剑抵在我脖子前。“你来真的啊。”一瞬间,我就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透过他眼里看着我自己,我看不透他。
“大侠饶命。”我盯不过你,认输还不行吗。我嘴上认输,心里可还没认输。阿虎教我的,打不过就认输,然后伺机逃跑。
“呵。”他轻笑一声,收起了剑。
下一秒,我的世界暗了下来。一件披风盖在了我头顶。
“喂!”我扒拉着披风,这披风真大,还找不到口子了。我还没找到口子呢,整个人就天旋地转。
“你就这么想当我父皇的小老婆?”我终于巴拉出一个口子了。我呼吸着,发现我正被太子扛在肩上。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我不稀罕。”我小声地说。
他一路走着,再也没有说过话了。我趴在他背上,看着两边看不见头的宫墙。铁红的宫墙在晚上就像是血染上去的,还阴森森。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又有多少人向往着外面的世界。多少女孩的青春锁在了这红色的宫墙。
“你要带我去哪?”我被扛着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进了一个殿中。他是怎么分得清看着都一样的路的呢。
“我殿里。”
不妙。
我挣扎着下来,我十几年的清白就要这么给毁了吗。
我转身想跑,却发现门被落了锁。
他一步步走进,我无路可退了。我两的脸只差一个拳头的距离了,他的鼻息喷在我脸上,我闭上了眼,别过了头。
“你怕了。”他在我耳边喃了一句。
“怎么给皇上下毒的时候这么勇敢?嗯?”我震惊的看着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也不说话,就弯着嘴笑。
“我没有啊,你不要乱讲。”我摇头否认。
他扣住我的左手,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枚戒指取下来。
“美人计用的不错。”他松开了我,把玩着那枚戒指。他熟练地打开暗格,把里面的粉末倒进了旁边的花盆里。
“可惜你忘了,这个东西我见过。”
?
这是阿虎留给我的,她说必要的时候可以保我一命。可是,他怎么知道?
“你知道,谋杀皇上,在大云是什么罪吗?”他又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慌了,我没想过我会失败,更没给自己留失败的后路。世上总有这么多不如意的时候。可我就没有如意过。
“所以......你要告发我吗?”我才发现,我声音都在颤抖着。
生死关头,勇气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谋杀皇上者,会被关起来,每半个时辰往身上卸一块肉,死后头颅还会被挂在菜场门口。”
他的眼里充满着寒光,即使是大冬天的,我还是出了一身冷汗。一块一块肉割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那得有多痛啊。
“我不告你。”他看我紧张成这样,居然笑出了声。
我都要杀了你爹了,你还不杀我??
“真的?”我问到。
“真的。”
呼。我松了口气,至少小命是保住了。
“你得留下来伺候我。”
我没听错?
“凭什么!”我以前好歹堂堂西金公主,哪轮得到我伺候别人?
“我保你一条命,还不够吗?”他又皱眉了。
你老皱眉,小心老了皮肤下垂。我当然不敢说出来。
行,你有理。居然要我伺候仇人的儿子,岂有此理。
我自知理亏,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随便搞搞呗,万一他不满意我了,把我赶出去了,不就正合我意。
“行,先更衣,困了。”他一点都没有询问的意思!这就是直接下命令了!
更衣?更谁的衣?
我捂住胸前,警惕的看着他。
“......”他无语地看着我。
“我不稀罕你那点肉,我困了,帮我更衣,懂了没。”
“哦。”吓死我了。我走上前,去解他的衣服。
这大云的服饰怎么这么复杂,完全找不到从哪里开始解。我就这么随便摸索着。
嘿这腰上的玉佩还挺好看的,能卖很多钱吧。
我还是对着衣服无从下手,一下子拽拽这里,一下子摸摸那里。
“喂。”他喊了一声,然后握住了我在他身上的那只手。我被推了一把,直接坐在地上,好在这地毯挺厚实,换做皇帝的玉石砖块地,我早就屁股开花了。
“你干什么。”我抬头望向他。他也不说话,自己走进了内殿,还把我关在了外面。
奇奇怪怪的。亏你还有脑袋。
趁现在翻窗逃跑吗?我偷偷地溜到窗边。
刚推开一点点,木头摩擦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发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夜突显得格外大声。
“你敢跑就死定了。”太子的声音从内房传来,我翻了个白眼,又默默地把推开了一点的窗子关上。
算了,不跑就不跑。
我端着小小的烛台,环顾着这个房间,找一个适合睡觉的地方。
我走着走着,忽然间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磕到了小脚趾。撕心裂肺的痛一下子传到了全身上下。我捂着脚蹲下来。真是辛苦你了我的脚。我举起烛灯一照,前面是一张书桌,淡淡的墨香和堆积的书香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走到书房了?
我蹲着那小烛灯照了照四周,书架上满满的书,一丝不苟地摆放着。
我靠近着,上面全都是我看不懂的文字。阿娘只教了我听说大云的文字,还能够交流,但认字我就不行了。我一排一排仔细看着,希望能找到一点我看得懂的东西。
“西...金...历史。”这本书放得很高,我踮起脚才把它够下来。我翻了翻,外皮是西金的话,里面却是用大云语来写的呢。也不知道他们也没有歪曲我西金的历史。
啪嗒。一张纸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这太子难不成还藏什么小情书吗。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看不懂,但我就要看。
“咦,怎么是个小女孩......”我就看了个头,纸就被人从身后抽走了。
“哇!”忽如其来的手把我吓了一大跳,烛台从我手中飞了下去,滚了两圈,灭了。
还好没点燃什么东西。我松了口气。
“谁允许你乱翻我东西。”原来是太子殿下。
“哈哈。”我干笑两声,“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我也困了,你这地毯挺软的,我就睡这吧。”我还没适应这黑暗,分辨不出方向,一转头就就扎进了他身上。
“你干嘛半夜不睡觉跑出来撞人。”我揉了揉撞疼的鼻子,也不知道也没有歪。
“你乱翻我东西,你还恶人先告状?”他笑了一声,我分不清这是冷笑还是嘲笑,没有月亮的晚上也太黑了。他用手把我圈住,抵在书架前。
“你刚刚看到什么了?”他问我。
“有话好好说,你先把我放了。”我推了推他的手臂,可恶,推不动。
“你先说我再放人。”
我看他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我发誓。”我举起四根手指。阿娘说,大云人发誓的时候都会用这个姿势,已代表自己的诚心,三根还是四根手指来着,算了算了,反正乌漆嘛黑的他肯定看不见。
“你好蠢哦。”他笑了,把我的小拇指弯了下去。
“发誓举三指,上对天,下对地,中间对自己,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自己。”
“哦。”我换了一只手,这次只举了三根手指。
“行了,把书放好,我去睡了,不要乱翻我东西,别想逃跑。”他放开了我,自顾自地走了。
“嘿!我睡哪!”我朝着不知道什么方向喊,反正够大声,他听得见。
“地板呗,你不是说软的吗。”紧接着,关门的声音传来了。
还真让小爷我睡地板。
我摸索着,找了一块没什么杂物的地方躺了下来。
好想家哦,想爹爹,想娘亲,想阿虎。对了,不知道豆豆有没有跑掉,它的皮毛最好看了,它那么亲近人,会不会给人抓走啊。爹爹,我没报仇成功,我怎么办呀。想着想着,害,好想哭。真是憋屈......
我哭了不知道多久,居然累的睡着了。
梦里,豆豆向我跑来。豆豆是我养的小狼,可听话了。我摸着它毛茸茸的尾巴,真舒服呀。你有去躲好吧,当时把你打走了,真难受,连再见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