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血液的流逝,猎魔人艰难的看向地上倒下的尸骸。
“魅魔”的尸体紧挨大地,盖亚的神力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到底...”
“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们会和你正面交锋吧,即使你弱的可怕。”
安的声音也响起,随着他凭空出现,踏空站在刚刚战斗过后的地面上。
“应该感谢,这具临时拉起来的尸骸还算完好,你看不出什么破绽。”
范海辛突然想起来了,魅魔们的保命技巧,竟然成了自己大意下的死局。
苏生,魅魔一族的特长,将尸骸灌入自己的灵魂,变幻成想要的样子,被杀死之前无法辨别也无法用客观方式判断,甚至驱魔仪式都不会起作用。
唯一的缺点就是战斗力大部分基于尸骸的体质,魅魔的力量能给予的量很小,直接肉搏通常比较差劲。
“感谢我们吧,我们找到了莉莉安司祭的尸骸,可是还是决定给她一个安息。”
安轻轻的把手放在猎魔人颤抖的脸上,擦掉额头留下来的潺潺血痕。
亚伯拉罕·莉莉安,主教司祭,战死于两年前的三魔之乱,与时间地狱大君【永恒】科尔同归于尽,灵魂被时间风暴搅碎,尸骸被丈夫亚伯拉罕·范海辛安葬于伦敦城圣彼得大教堂地下的墓穴之中。
保持着那把精金匕首插在心脏中没有移动,乔的另一只手伸进猎魔人破碎风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他摸索半天都没有找到的烟斗。
“故事结束了,该睡了。”
烟斗在乔的手中如同有生命般自己点燃了,然后被送进了烟斗主人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冰冷嘴唇中间。
“呼——”
伴随着吐出一口烟气,范海辛似乎接受了命运一般松开了持剑的手。
“再给我最后一点点帮助吧,混账恶魔们。”
咬牙切齿的笑着,独眼的猎魔人主动拥抱了命运。
“毕竟你们似乎还有一点点【人】的部分,答应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们吧。”
“嗯?”
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并非伪装的疑惑表情,还有浓浓的求知欲。猎魔人大师往往比恶魔还了解恶魔,两兄弟想要在地狱一步步往上爬实现夙愿,需要他的知识。
“好吧。”
对于人类刻意表露出的欲望,魅魔不需要语言交流就能了解,这也是范海辛故意让他们感受到的,最后的愿望。
两兄弟同时挥了挥手,就如同和什么人告别。战场改变了,不再有硝烟,炮火,士兵临死前的哀嚎,也没有紫色的魔血在地上潺潺流淌。
眼前的是一片宽敞的庭院,两棵樱桃树下,一个年幼的男孩拿着一颗番茄激动的跑来跑去。
范海辛不再衣衫褴褛,已经是行动自然,就连早就瞎掉的眼睛也恢复如初,手里还拿着两片切好边的硬面包,和一柄沾满黄油的小刀。
自己似乎在笑,范海辛能感觉到
“亲爱的,我希望你还能记起来你明天需要出发去南非,而不是在这里陪小罗比做三明治。”
金发的高挑女性伴着声音走进院子,手里端着一大盆刚刚煮好的浓汤。
“当然,莉亚(莉莉安的昵称),我当然记得。”
几乎是下意识的,范海辛拥抱并亲吻了妻子,吓得她不得不赶紧把滚烫的锅端到一侧,却并没有生气。
“好啦!”
微微的红着脸,莉莉安把锅放在院子中间的桌子上,一把抓住了正要摔倒的儿子罗比。看着自己的丈夫。
“自从有了孩子,还真是少见你这套无赖手法。”
两个人对视着,突然就笑了起来,然后自然而然的拥抱在一起。
在儿子努力对付手里的番茄的时候,范海辛再一次感受到妻子曾经并不冰冷的双唇的触感。
带着淡淡的咸味,让他暂时忘记了自己的一切痛楚。
一家人笑着,吃着三明治聊着天,看着天上云卷云舒。
天色阴沉下来,忙碌一天的莉莉安倚着丈夫的肩膀睡着了,玩累了的儿子也上赶着钻进爸爸怀抱里,很快就进入梦乡。
看着逐渐升起的月色,范海辛掏出了自己还很新的烟斗,抽了一口。
不知道是烟雾太呛还是怎么样,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
“谢谢了,小混蛋们。”
猎魔人的声音沙哑难听,却包含难以言喻的感情。
慢慢的,猎魔人大师血液凝固了,贴在他胸前的人也已经再也听不见他的心跳声。
战场上,一切回转,就在一瞬间。
乔枕着猎魔人的手臂,安则伏在他的怀里,和刚刚那如梦如幻的一家三口姿势如出一辙。
而猎魔人,已经不再有气息。
猎魔人大师,圣城教皇亲信,十三守望之一,亚伯拉罕·范·海辛死了。
男人的脸上带着笑意,滚落的眼泪带走了他全身最后一丝温度。
“我其实不讨厌他,如果不是为了我们的目标,我真想放过他。”
安慢慢的从尸体开始变冷的臂弯中钻出来,轻轻摆弄这自己被血染红的白袜。眼神有些迷离,像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我们没得选,安。”
乔轻轻的抽出了插进猎魔人心脏的匕首,伤口已经没有血液可以流出,恶魔的造物吸收了血液此刻熠熠生辉。
“我们只能这么走下去。”
两兄弟轻轻拥抱,用恶魔没有温度的身躯温暖彼此。
——你会变成普通的孩子,我来迎接审判。
这是两兄弟互相都没有对对方说出的话,他们从来不会读对方的心。
战马嘶吼,海尔登上校英勇的向肥胖的恶魔射击,马刀砍倒数个低级变异体。
两兄弟在鲜血中拥抱亲吻,圣子陷入沉睡被十数个低级恶魔控制住。
猎魔人大师戎马一生,身体残缺,灵魂破碎,躺在自己鲜血浸湿的石板路上,逐渐变冷。
也许我们总是把自己当成主角,其实那次只是我们运气好罢了。
只有睡前故事需要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