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阳光和煦,晒地暖洋洋的风吹入堂屋,轻轻带起一片帷幕,勾过一缕红纱,染上丝丝茶香,抚过一只执黑子的手,散去了美人身上的血腥味。
沐烨轻笑着落下一子,听怀中美人柔柔地说着情报,另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执一方槐花香的手帕,仔细地擦去自己纤指上的血迹。院子里黑衣的暗卫倒在树下,身上插着两只玄铁的五角镖,一只断了他的咽喉,一只沒入他的后脑,都是必死的杀招。
另有一人着黑衣跳上树,面貌竟同先前那人一般无二,院中的尸体很快被处理干净,一切平和地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沐烨抬起手,那婢女俯身下来,他靠过去情话般轻道:“去把线点了吧。”
婢女领命退了出去,那美人就从他怀中离开,手在脸上拉扯几下,换了一幅面貌。她拿起靠在墙边的红伞,轻晃着腰肢步步远去。沐烨表情未变,又落一子,黑白本势均力敌的局面骤变,白子后方沦陷,处处破绽,一招,竟已有残局之意。他看着眼前这盘棋局,轻笑出了声,只在西南角的一小片白子固守之地点了点,一枚白子被翻转过来,成了黑棋。
他把玩着手边的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顷刻,茶杯被放下,他起身褪去了繁重的王袍,另穿上件轻巧的烟青色云衣,抬眼看看天气,慰叹了句:“天暖了。”
白日的好天气象征晚上的晴朗。今夜的中秋大宴早早便被铺了层期许的底色。
房檐、回廊,处处挂起流苏彩翠的宫灯,红醉了的枫叶融在大片夕阳之中,另一边的天空已有迫不及待的星星微亮。不同官职的人相互问候着,宫妃都扮起了自己最美的姿态。冰冷的朱墙下一片喜乐融融,许晓晨跟着一队宫女快速穿行在宫中,眼神不自觉地四处乱飘,在各色的人面中寻找自己所知道的。“丽妃、孙尚书、苟侍郎……梁将军、王御史……”她快速对应回忆人脸人名,一天的时间,心思几乎都花在了这事上面。
待她们一入后殿,许晓晨就闭了闭眼,地上的金砖晃地她头晕。她运气不好,被分到了前殿侍候,即使其他人眼热她的位置,但她是真的不想要。毕竟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要是席间出了什么问题,惹的皇帝不快,把自己拖出去砍了怎么办?她忧心忡忡地在位置上站定,悄悄扫视一圈,发现这儿自己认识的,只有齐王和沐烨,齐王不一定知道自己,沐烨……他还是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许晓晨无奈地收回目光,恰听太监尖细的声音唱:“皇上到------”殿内齐齐跪下一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黄的身影跨过门槛,一路登上主位,他转身,不知看到了什么,眉心微皱,片刻后才道:“平身。”“谢吾皇!”
大殿两边都站满了宫女,许晓晨不敢乱动。她没有细听皇帝都说了些什么,和其他宫女一样低着头,有些走神。又是太监尖细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传宴------”
宴席开始,各色的菜肴轮流上桌。冰糖莲子、四喜丸子、清汤三丝、清蒸炉肉、红闷笋鸡、糟酒鱼片、烩鲈鱼、果藕杏干肉、青酱鸭子、香酥鸡、白糖油糕、苜蓿糕、八负木樨汤……
异香在地龙的热度下充盈了整个大殿,引地许晓晨频频吞咽口水,她这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有点饿得慌。宴席上动筷的声音少,交流打趣的声音倒多,许晓晨为那菜有些可惜。
觥筹交错中,有一身着靛蓝烫金袍的男子执酒杯,径直到了沐烨面前,他举起酒杯,毫不客气地开口问:“魏王殿下今日怎的没着王袍啊?”不等沐烨回答,一旁就有人接下去:“怕不是穿不惯呐~”底下有人哄笑起来。许晓晨抬头看着他,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他们这是在羞辱他,但沐烨好像并没有要解释的样子。皇上此时也开口插道:“烨儿,这样不妥,去换了吧。”许晓晨替他有些紧张,若他今日当真走了出去,只怕再回不到这宴席中来了。但只见沐烨笑着把手中的白玉杯转了一圈,然后放下,就这么走了出去。
许晓晨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那烟青色的衣角消失在夜幕之中,她红唇轻抿,突然感觉有些危险。可什么也没发生,人们依旧推杯换盏着。
宴席过半,沐烨也没有再来,这时,下人通报安阳君礼至,殿中一时安静。这安阳君是边陲之地一个小国的君主,性子软弱。当年攻打他们的时候,安阳君直接开了城门,献上金银美人,任人宰割凌辱,只求苟活。年年来献礼,到也与宫中熟悉。皇帝招了招手,准许他们进来。
四个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托盘,上方盖着红布。使臣入殿,行三拜九叩大礼,然后跪在地上,道:“使国安阳君,献礼陛下。”皇帝似乎颇有兴致,下令道:“开吧。”
红布被掀开,一线金光大放,众人纷纷掩目避首,就在此时,变象剧生!几个黑衣的刺客手持兵器从中冲出,直逼皇位上的人而去。人群惊慌失措,殿上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