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还好好地躺在床上。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外面的人拼命地逃开那冰天雪地,却逃不开;自己在雪夜里头躺了一夜,却还一样好好地。
我这是下了地狱吧。或许我已经死了,只是死后的地狱仍旧给我造地一模一样。再或许,我早就已经在地狱里头了。
“小姐起了。”赤瑛见林初醒了就喊了人,又一边服侍着林初穿衣。“小姐,老爷那刚来了人喊话,让您早些过去一趟。”
“可说了是什么事?”
“这倒没说。不过听前头的几个婆子说,今儿宫里头来了人。这前脚刚走,后脚就派人来了。怕不是……”赤瑛倒没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知道了。”林初心里倒也明白,能找上她的左右也就不过那么几件事。
匆匆梳洗后,林初就到书房里头来了。
“见过二小姐,眼下大少爷正在里头呢。先让小的去通报一声。”
林初听见林驰也在里头,多少有些紧张。虽说林驰是她的亲哥哥。可她却从来都摸不准他的脾气。他这个哥哥,总是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可他却是林初在这世上最想亲近的人。
“小姐,老爷让您进去呢。”
林初细细打量了今日的衣着,进了房间。
林初不敢抬头去看,只看见了林驰的蓝色罩衫,上面绣着暗金的云纹隐隐约约地浮着光。
林驰倒至始至终没看过林初一眼。对此林初已经习惯了,但不免还是会有期待。
“今天陛下下了旨意,说是要我将军府帮忙种一味药。如今太后病重,几乎都靠药水吊着。眼下有一味叫手莲的药,正缺着。你看看你可种的出来?”说着林豫拿了一个荷包给林初。
林初不曾听过什么手莲,接过了荷包,看了几眼,样子倒和普通莲子无异。“既是莲子,那便是夏日才有。如今这天气怎么种的出来?”
“若是其他时候都还好说,只是如今我将军府已经在这大冬天里头开设了百花宴,要是拒绝怕是会触怒龙颜。”林豫叹了口气,知道此次百花宴怕是惹了圣上不快。
“你只说有什么办法没有?”林驰开了口,林初才转头看了眼林驰。她和林驰虽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长得却不像。林驰生的漂亮,鬓角斜飞,双目如炬。林初却生的普通,大概是因为这个林初很喜欢这个哥哥。她很喜欢别人说她有一个长得漂亮的哥哥。
林初摇了摇头,“还不知道,得去试试看才知道。”原本百花宴那些花开得就糊里糊涂的,如今真要她专门种些什么,心里自然打鼓。
林驰瞥了一眼林初,有些不悦。“我也再派些人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买到。”
林初有多喜欢林驰,就有多怕。于是她收好这些莲子,就退下了。
“什么?陛下下旨命将军府寻药?”云枔手里正逗着只小黑猫,听见这消息,不禁一笑。这太后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偏这个时候来向将军府讨药。
“殿下,陛下还召了您去御书房候着呢。”沈炼见云枔一副散漫样子,生怕去晚了皇帝又要降罪。
“不着急。估计这会子还在和户部商议冬灾的事宜,去早了也只能挨冻罢了。”
云枔把猫抱起来,正拿着手指戳那小猫。谁知那猫一下子咬了他一口,云枔吃痛一声。沈炼当即就要砍了那猫,却被云枔拦了下来。
“不打紧,猫不野倒没意思了。”说罢就把猫放走了。那猫跑得倒也是快,一眨眼地功夫就没了影。
等云枔慢悠悠到了御书房门口,皇帝已经在御书房等了一会儿。
“反了你,竟要朕来等你了。”
云枔照例跪了下来,“臣方才被家里的猫咬了一口,包扎伤口花了些时间,还请陛下降罪。”
看见云枔手上的纱布,皇帝没再说什么。
“将军府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云枔不说话,算是默认。
“将军府里头有个二小姐,唤作林初的,你可听过?”皇帝紧紧盯着云枔,见云枔没什么反应,继续说了下去。“朕要你去监视林初,切记要保住她的性命,哪怕拿你的命换她的命。”
云枔第一反应便是,这林初怕不是皇帝和哪家夫人的私生女?转念一想,要真是女儿,还敢交给他云枔来保护?关键是林初这个人,本来就有太多的秘密。她先是唯一一个从那场战争中活着回来的人,又是有能让百花盛开的奇术,如今皇帝又专门派自己去保护她……
“你平日里头只知逗猫遛狗的,也不知能不能干成此事。”皇帝轻笑一声,打断了云枔的思路。“林初有半点损失,你都得加倍一起受着。”
云枔离开御书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倒不是林初身上的秘密最让他好奇,反倒是皇帝为什么要派给他这个任务。素日里让他做的尽是些杀人放火,残害忠良的事,如今让他去保护这么个小姑娘,反倒是让云枔开始担忧起来
眼下云枔最想去看看,如今皇帝前脚派了这么个旨,后脚就让自己去保护这么个小姑娘,怕是在下盘大棋。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这盘棋里头会落得怎么个下场。
云枔一回来,沈炼就来报,说是昨夜云归出了皇宫。
“半夜离宫吗?”
“三殿下的功夫实在厉害,我们的人跟到宫墙脚就跟丢了。”
“哪个方向出去的?”云枔忽然闪过个念头。
“西南角。”
云枔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笑了出来。将军府也在西南角。我倒是要去看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
云枔想着现下正是将军府闹的厉害的时候,此时倒不妨去看看那林初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怎么会同这样多的人都有关联。
云枔乔装打扮一番,正准备翻墙进将军府。
“且慢。”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家喊了一声,但那人眼神并不看云枔,像是在自言自语。
云枔有些惊恐,他的功夫虽不是什么名家的水平,可也不至于有人接近也不知道。“你翻墙翻墙,究竟是翻进还是翻出呢?翻了一道又一道何时又能有尽头呢?墙里头的人在等着墙外头的来救,墙外头的人也盼着墙里头的人。荒唐啊,荒唐。”
那老人家弓着身子,踏遍风雪走来,踩过寒冰离去。
云枔听出来了话里的禅机,正想上前去问,可再寻不见那老人家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