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子的衣衫此时无风自动,就连头发也飞了起来,他知道如果他愿意,眼前这个黑衣人不过是随手一挥的事情,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但他真的是忍不住了。
好在此时有一只手此时从旁边伸出来,拉住了他轻声道:“是可以的。”
江苡知道,那是城主的声音,但他此刻却没有心情管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只想挣脱夫子的手,再宰了眼前这个憨傻的黑衣人,大不了从此以后逃进大山就是了。
但王夫子的手去拉得他更紧了,不紧如此,他就连说话也是不能。
黑衣人听了城主的话,又认真的想了想才又道:“可是大人说只能听夫子的话呢。”
王夫子的衣服又飞舞了起来,仿佛过了一瞬间,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再相那些了。
“夫子刚才已经告诉过我,是可以的。”花白头发认真的对那黑衣人说道。
“是真的吗?”黑衣人问。
“是真的,他亲口告诉我的。”花白头发又道。
“可是,我还没有听到夫子说呢。”黑衣人仿佛是打定主意,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的憨憨笑了笑。
王夫子终于忍不住了,他的手再次扬了起来,城主伸出手去,使劲的拉着他,但显然并没有拉得住。
“生命长存,万物归一。各位对命主对生命太过于执着了。”这时,一位一身白衣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
场上诸人见老者前来,均向其微躬以礼,而白衣人也轻轻的向众人还了一礼,又对着黑衣人和花白头发道。
“各位命主,生命来于一,归于一,在这野外荒芜之地,各位又何必执着于生命的存在于乎。”
花白头发听了这话大笑起来道:“神侍说的对啊,小子,你家大人是让你的刀见血,却没有说要怎样见血,现在神侍都来了,就让他来见证你的刀是如何见血的可好。”
黑衣人仔细想了想才道:“我还是没明白?”
花白头发又大笑道:“那就把你的刀举起来,让我来来告诉你,如何才是见血的刀!”
黑衣人满脸的迷糊,但却依言举起了刀。
花白头发大笑着唱道:“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生不如死,不如即死。”
风吹着花白头发的头发向后飘着,而他自己却是向着黑衣人那举着的刀上面扑了过去,那刀委实锋利无比,轻易穿过花白头发单薄的身躯,从他的背后突了出来。
血从花白头发的嘴上流了下来,滴到黑衣人的手上,刀上,地上,也滴到在场所有人的心上,王夫子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江苡赤红着眼睛,城主默默的转过头去。
花白头发吐了口嘴里的血水,朝黑衣人笑着问道:“刀见血没?”
黑衣人也笑了笑道:“刀柄见血了,见还没看着。”
花白头发低头看了看道:“是没见着哈!”
说完这话的他又向后退了小半步,让齐柄的刀从身体里抽出来一些,以便让刀身上的血显得更清楚些,才又向着黑衣人断断续续地问道:“那……,现在呢?”
黑衣人仔细看了看刀身道:“见着了。”
花白头发听了这话,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得事似的笑了笑,如释重负般的笑了笑,又慢慢的抬起手,向着夫子墓地方向慢慢的伸了过去,但显然,他已经做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因为他的手试了几次都落了下去。
王夫子抢前一步,扶着花白头发即将倒下的身体,轻轻地对他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风突然便大了起来,吹起花白头发垂地的头发,吹起江苡身上麻白的衣衫,吹起白衣神侍的胡须,也吹起了满山的落叶和沙尘。
“走洌……”悠长的魂调和难听的唢呐声在前后时间的相继响了起来,花白头发终于如愿和夫子一起走了,做了他的邻居,到泉下召集他早逝的家人,回报夫子照顾之恩。
“生命长存,万物归一。生命来自于生命之神,归于生命之神,愿你的生命在生命神殿长存。”白衣神侍的声音一如来时平淡,仿佛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人生之中最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情,一如吃饭喝水一般。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泥土便扑落在两口新旧不一的棺材上面,慢慢的填慢了整个空间,慢慢出现了两座新坟。
新坟一大一小,大者在前,小者在侧后,而生者在坟前。
江苡停下锁呐,静静的跪在坟前,伸出手,捡起一块带着水汽的泥土,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握到坟前的泥土,也是他这一生第一次为逝者送行。
两座新坟突兀的出现在这荒原之上,风吹起焚烧的纸灰和方孔的纸钱,更显得荒凉而孤独。
白衣的神侍仿佛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伸出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色的袋子来,那袋子的颜色是那样的鲜艳,就如同鲜血一样。
他慢慢的从袋子里取出一颗圆形的珠子来,说他是珠子是因为他发出圆润的光泽,但却又不完全像是一颗珠子,只是觉得那珠子透出浓浓的生机。
白衣侍者也不多言,只是在坟后不远处找了个地方,挖了个坑将那株子放了下去,又伸出手从怀里拿出个小瓶子样的东西,将那瓶子里的水一样的物品倒进了坑里,再用土将那坑填埋起来,然后再道。
“生命长存,万物归一,生命起于生命之神,归于生命之神,生命之神荫庇所有天下生命,并为万物提供生命的归宿,使万物得以归一。”
随着他浅浅的吟唱,那处他刚埋下株子的地方,便慢慢的长出一处枝丫来,那枝丫慢慢的长大,呈现出一片乌青色,待长到近3米高时,便停止了生长,反是那树上结出三朵鲜艳的花来。
那花朵之上光晕流转,红了耀眼,就仿佛是活着的一般,过不多时那花朵便如过完一季样的,慢慢的谢了过去,只有那随风而下的仿佛失去了生命似的叶子随风而下,轻轻的飘落在新坟的上面。
白衣神侍待那花落下来后,才对那棵光秃秃的树微行一礼道:“生命长存,万物归一。”
又转过身来对城主道:“今日起,此处为碾城的宜园。”
说完这些的神侍仿佛没有做过什么一样,转身便走了,只剩下齐向他行礼的在场众人,当然也包括茫然的江苡。
江苡仍然没有反应过来,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一位白衣的神侍,突出在这墓地种下了一棵树,为什么树上又开出几朵花,为什么神侍又走了。直到王夫子招呼人拿出石碑时,他才直起身来,将那原本准备好的碑文摸去,恭敬地在那碑上重新写下三个字――“相思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