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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月下

一顿饭下来,与云泽之间的关系变得轻松了不少,便有点耍赖,非让他叫我姐姐。那天外出回来的路上已经从宗儿口中打听出了楚歌23岁,云泽稍微小一些不到20,我便把自己的生月说成比他大一个月。这两天无论有啥事,宗儿一向站在我这边,云泽也只能颇为无奈的认输,心不甘情不愿的叫了我声姐姐。

虽然从一开始云泽就对我礼貌客气,也差不多有求必应,犹如古文里的谦谦君子,不过我对这样的客套却有点抗拒,如今玩笑般以姐弟相称倒是不错,好歹认识了一个新朋友。

晚饭吃的多了些,我有些愁眉苦脸的站在院子里:真怕一直这样下去,除了吃成个胖子,啥长进都没有。

宗儿站在我旁边,一边看着我,一边学着我的样子揉搓着他胖乎乎的小脸颊。

“姑姑,你这样揉脸有什么用?”

“防止脸变大呗。”看着马上就要落下山头的太阳,我向宗儿发车了邀请“宗儿,我们去外面散散步怎么样?”

宗儿让我等一等,原来他是跑回屋里叫了云泽一起出去。刚走出院门,我打趣宗儿说道,“下午还说自己厉害,会保护姑姑,这会又叫上别人,怕我把你卖了换肉肉吃不成?胆小鬼!”

“那姑姑也是因为害怕才叫上我的了?”宗儿不理会我给他的胆小鬼称呼,貌似一脸正经的问我。

“哈哈哈,宗儿言之有理。”云泽看我被怼,美好的心情直接显露在了脸上,就差要去拿把刀子把“高兴”二字写上去。

我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却也无力反驳,这里又不是我原先生活的豪华都市,到处是摄像头,身旁川流不息的是车水马龙。实话实说的话,我也确实是因为有些害怕才叫上宗儿的。。。

我们居住的院子虽不算太偏僻,人家却极少,少了些烟火气。我们三个人散步散慢腾腾走了半天也都没遇到过其他人。偶尔看到一两家有光亮的房间,离着大路却是有点远,有点可望不可及。

等回到院子的时候,虽有点累,却不想立刻回屋休息。抬头望望,天气不错,无数的星星散布在夜空中,犹如一块巨大的幕布镶嵌着的宝石,再加上如银盘的月亮,一起将这个院落照耀着犹如白昼。

云泽吩咐项伯在院子里摆上了一张桌子,又准备了一些瓜果,虽然有我最喜欢的葡萄,可是想着刚散完步不能前功尽弃,便也只眼巴巴的看了几眼,便抬头把目光投向了夜空中。

于是,依旧是我们三个人,抬头望着同一个月亮各自想象各自发呆。。

不知怎的,望着这大如银盘的月亮,我竟想起了《边城》里那个最后坍塌的白塔。

“我给你们说个故事?”我首先打破沉默。

宗儿连忙收回视线,准备好要听故事,云泽也点头示意我可以开始。

于是,把《边城》的故事情节做了一些删删减减,倒是把天保傩送以及翠翠的故事讲完了。

之前一直想去湘西古城看看边城里的世界,可惜,我走过了国内很多地方,却总是各种错过那里,如今这种境况,怕更是遥遥无期了吧?世间总是有太多的阴差阳错,就像,如果天保没有因为感情受挫而出去闯滩,会不会很快遇到另一个令他同样欣喜的姑娘?相互喜欢的傩送与翠翠两人也就不需要继续活在阴影中,可是,人世间哪会有这么多的皆大欢喜?

宗儿还小,自然听不太懂几人之间弯弯绕绕的关系,只对故事里偶尔提到的山水有兴致,哦,再加上那只懂事的大黄狗。

此时洁白的月光倾斜着洒在面前矮桌上的那盘瓜果上,原先紫色的葡萄倒好像变为了黑色,犹如头顶的星空。云泽伸手从圆盘里揪下几颗葡萄粒,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拨弄了几下,便成功把果肉和外皮分离开来,先塞了两颗到宗儿的嘴里,又把剩余的几颗送到我面前。我摇摇头示意他不吃,他复又送回给宗儿,仅留了一颗丢进自己嘴里。

“一个故事而已,讲完就算了,怎么还这般不开心,倒像是把自己说进故事里似的。”

“你听了半天,就没有一点点的感动或者惆怅惋惜?”我把脑袋凑上前,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些新鲜的表情。

“既是故事,何必当真。大多男人心里想的是治国平天下,只会把这般儿女情长当做一块绊脚石吧。”

“若有真情实意,儿女情长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怎么就成了穿肠毒药,如果你也同他们一般,可真有点铁石心肠了”。我有点不悦的盯着没事人一样的云泽,忿忿地又回道:“不解风情,榆木脑袋!”

“不过随口一说,你这么容易动怒倒像个孩子了。”云泽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还不是你们这些男人非要把他们放在对立面,把女人当做不堪一击的累赘。先吕太后穷其一生辅佐高祖又尽心教导惠帝,中间有多少艰辛困苦不能为外人道?虞姬一生柔情,最后关头却慨然赴死毫无惧色,哪里比其他男人逊色?近点说还有那缇萦冒死救父,废止了酷刑,拯救了多少人的尊严与性命?”我站起来,继续说道:“大多数男人总爱把失败归结到女人身上,把功劳占为己有,依我看,红颜祸水不过是虚伪失败的男人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云泽朝我挥手示意我坐下来,神情柔和的望着我,轻声说道:“人间事多是如此,掺杂了权欲与阴谋之后,一个事情便不单单是一个事件了,一个人哪抵得过悠悠众口。不过,也总有活的洒脱的人,你看民间一直传唱着霸王与虞姬的故事,不正是在期冀更多人拥有比他们更好的结局?”

“可是,若换做我,我会选择和他一起并肩作战至最后一刻。我觉得,为了他,拼尽最后一丝性命,能为他拭净战袍上敌人的鲜血,才不算辜负他的深情。”这会又想起李清照的那首诗句,便脱口而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这里虽是鲁地,怀念他英雄事的大有人在,但毕竟这是汉家的天下,这些话还是少说吧,免得招惹什么祸端。”云泽此时露出这些日子已经鲜少能从他脸上看到的严肃表情。我自觉失言,便讪讪的回到:“瞧我,未曾喝酒便醉了。许是今晚的月光太美丽,月不醉人人自醉?”

“胡言乱语。”

宗儿这时候已经有点迷糊,我本想让云泽把他抱进房间,不想他赖在我怀里不肯让云泽接手,只得让云泽去房间拿了件厚衣服,待将宗儿裹成了一个大粽子,依旧揽在怀里,想着等他睡熟再让云泽把他抱走。

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做好,才瞥见桌上多了一壶酒,两个雕刻着花纹的铜杯。

云泽将其中一个倒满酒的杯子递给我,“赏月岂能无酒,喏,一醉解千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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