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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地动

此后的日子,连城和我带着小殇儿开始了三人行的旅行模式。

本来我是日日抱着殇儿的,但有些时候,尤其是逛集市的时候,我的手用来抱了殇儿,就不能翻看那些琳琅满目的花俏小玩意儿了,遗憾得紧。他也多次说要替我抱着殇儿,我还不知道他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自然不会把殇儿交给他,万一羊落虎口怎么办。

于是,我象凡间的那些大嫂一样,买了一个背带,把殇儿紧紧地缚在我身后,小东西乖得很,用他那两只又白又胖的小手搂着我的脖子,就好象我们真的是母子一样。

我的这个新造型,把个连城笑得差点掉了大牙,连续好几天,只要看到我背殇儿,他就锤地猛笑,最后实在我忍无可忍的将殇儿没洗的袜子塞到他嘴里后,他方才止住了。

那一日清晨,阳光甚是明亮。我们刚走进一座山角下的小城,正要讨口水喝。突然,天空一道幽蓝色的电光闪过,紧接着天崩地裂、地动山摇,巨大的石块无情地从山上翻滚下来、砸向人群,倒塌的房屋象倾泄的洪水淹没了无数人的生命,地上、就在我脚前,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口子,翻滚的热浪直涌上地面。

连城反应极快地用左手挟起我飞身而起,停在一片稍微平整些的空地上。

一时间,温暖祥和的小城哀嚎遍地、血肉横飞,哭着坐在地上的娃娃拼命地哭着喊妈妈,被压在房梁下的妈妈无声无息,身下流淌出一滩鲜红的血。

只一瞬间,地动将小城夷为平地,尸横遍野,厚重的灰尘在空气中无情流窜。

紧接着,又一波地动山摇袭来,屋子外面的人开始命地往没有塌倒的房子里涌去。

我看着那些无力奔逃的人们,心痛至极,我大声喊“别进去,到这边来,很危险,来我这边。”

然而,小城里无助而惊惧的喧嚣将我的声音淹没了,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被压在房子里,断了生机。

我的心此时撕裂般地疼,枉我修道千万年,却无法拯救此时惊惶无依的众生,可见是我修行不够。

我将殇儿放入虚鼎,释放周身灵力,以我神识所触及之处为限,设下水界,将那些还在心慌奔逃的凡人纳入,保他们此时平安。

地动终是停了下来,我将水界解开,不明所以的人们纷纷往自己家中寻去。只可惜,断壁残垣,家已不是家。

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百姓衣不蔽体,无食裹腹。

官府派了衙役来帮助百姓,可惜,暴雨如注,行动困难,收效甚微。

大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天放晴了。炽热的太阳照耀着这片修罗场一样的土地。

热气在地面蒸腾,在暴雨中被淋了三天的尸体,此时在烈日的烤炙下开始腐烂,腐臭味弥整个小城。

我站在山尖上,目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我如何做,才能帮帮你们!

天灾人祸,非人力可及。

“离儿?”

一道温润的声音叫我,我惊喜的回过头去地,是融融。他来了,是不是会有办法帮助这些可怜的百姓“融融,你来了,太好了,快救救这些人。”

他接住奔向他的我,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我此次就是和二殿下一起来处理这桩事的。”

二殿下?燧凤?我有些恍惚。几百年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名字,我几乎以为我已经忘记了这个人。

“离生,你怎么在这里。”他坦然的直到我跟前,坦然地问我,就好象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就好象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好象这四百多年,只是我一个人的挣扎。

我掩过初始的震惊,坦然地回答“二殿下,我与友人游至此方,恰巧碰见。留下来,想着是不是可以帮帮他们。”

“离生,你有此慈悲之心是好的,但凡事要量力而行,此番天帝派我等来查探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和你的什么友人,速速离开为好,免得给我们增加麻烦。”一红衣女子从燧凤身后闪出,眉目精致,身姿窈窕,是绿绣。

我下意识地看向融融,他却盯着脚下那些残垣断壁,仿若未闻。

我向来是个老实的,凡事能不开口尽量不开口,但这也不是就说我是个好欺负的,这些年我在凡间游历,也学了些手段。有时候吧,这贱人还需贵人磨,二殿下天妃如此狭隘刻薄,就由我来磨她一磨。

“二天妃此言差矣。所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不知我在这里碍着二殿下和二天妃什么事了?天界的花园由你管辖,难道凡间的道路我也走不得了吗?或者,你二天妃此次下凡,是特地为我站在哪里而来的?”

“你”大概二天妃自出生起就身份贵重,说一不二,没受过这样的气,不免有些语塞。她恨恨地瞟着我,目光满是怨念。其实我是真不明白,我是哪里得罪她了,她究竟怨我什么,我也没怎么着她呀。

我的这几句话不知怎么竟取悦了燧凤,他偏过头,偷偷地笑了。我倒是有些发蒙,老婆被人欺负了,一般不都是替老婆欺负回去吗,你笑个什么劲儿啊。还是说,见到两个女子因为你的原因争执,很有成就感啊。

绿绣却不依了,她嘟起嘴,做娇嗔状,去扯燧凤的袖子“殿下,你看啊,离生又欺负我。”说完,还很娇柔地将她窈窕地身段扭了几扭。

我有些不敢直视这样赤裸裸地撒娇卖萌求抱抱,将头转了过去。这荒山野岭地,你娇给谁看呀,给我吗,省省吧。

燧凤以手作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开口说“离生,你误会了,二天妃不是那个意思。”

“哦?那是什么意思,离生没听懂,夫妻一体,不如,二殿下解释一下?”我自然不依不饶。

其实我心中疑惑甚深,这两个人,明明是夫妻,连孩子都生了,说法,按凡界的叫法二殿下不是应该叫天妃绣儿吗,为什么一个二殿下,一个二天妃的叫呢?神界都这么相敬如宾吗。

燧凤绝对没想到我会有此一问,被噎住了。他还不知道吧,当年那个任他使唤拿捏的小离生,已经成长为一只会咬人的小猫咪了。

“哟,我道是谁呢,这么大排场,来了就责骂我的小离儿,原来是天族太子和太子妃,果然来头不小,难怪呀难怪。”他轻摇着头,口中啧啧有声,做遗憾状,言外之意这天族人素质真差。关键时刻,连城这厮还是很靠谱的,他此时的出现,恰如其分,就是要给他们添点儿堵才好,谁叫他们来了就挤兑我来着。

融融和燧凤同时转向声音来处,一道俊逸修长的身影走过来,其实他一直在不远处,只不过没人朝那看就是了。

燧凤凤眼一眯,他怎么在这儿。“妖族太子连城,不在你的妖族好好管理你那些妖魔鬼怪,来凡间为祸四方吗?”

连城岂是好对付的,那绝逼不是盏省油的灯。

他行至我身边,状甚亲昵地虚揽我腰间,抬起他好看的眉,挑衅地看着燧凤,“怎么,就许你二殿下携如花娇妻下界,我就不能陪我的宝贝离儿逛逛凡世吗。”说完,还特地向我抛个了粘腻的媚眼儿。

他这两声离儿,叫得我浑身发抖,虽然感激他施予援手,但实在受不了这等刺激,可又发不得火,这时候绝不能内讧。只好用肘不着声色地拐了一下他的肋骨。他似是知道我的意思,露出他那挺好看的牙口,邪魅地笑了。

连叫两声离儿,融融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连城,又看了看了我。我只作不知,将脸扭到一旁。哼,看什么看。刚才我受欺负,你装聋作哑,护着你心爱的女人,如今又看个什么劲儿。还朋友呢,真是重色轻友。

不得不说,友谊的小船翻了。

“离儿,你认识他?”融融终于正眼看我了。

“哦,连城是我朋友,此番他是陪我一起来的。”我随意答道。

二天妃一看没人理她,又不干了,上前来找存在感,“二殿下,共融,别忘了正事。天帝命我们寻找此次地动的元凶,怕是耽搁不得。”

话说这个二天妃,自己的夫君叫殿下,却叫夫君的哥哥共融,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叫,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二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吗。脑子有包!

我和连城顿时对视了一眼,本以为是自然灾害,没想到还是凶兽作怪。“二天妃所言有理,那凶兽怕是又遁了,不如这就起程去寻吧。”燧凤虽是附和天妃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情意,气得那个天妃使劲咬牙,恨不得咬我一口才好,“离生,你也同往吧,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他转身就走,二天妃小跑着跟上,融融也走了。

这就走了?

大老远的从天界来一趟,看看就走了?

“哎,二殿下,大殿下,你们不能走啊。”我急了,追上去,拦在他们面前,“抓凶兽着什么急啊,反正也已经遁了,晚些时候去找也没什么啊。难道不是帮助百姓度过难关更重要吗?”

众人成城地看着我,好象我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了一样。

这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自视甚高的上神啊,究竟是怎么修炼得道地呢?

我指着小城中的那些老弱病残,“这些百姓衣不蔽体,无食裹腹,且尸体多日未获清理,腐蚀之气甚重,怕是要生瘟疫,你们应该先把这些问题解决了呀,不然后患无穷。”平日里,这些淳朴的百姓给你们日日烧香参拜,真到了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你们不能装聋作哑吧。

“刚刚来的路上,我看到官府的援粮已经快到了,眼下天气炎热,也用不上取暖之物。”融融看着我说。

“那瘟疫呢,天这么热,肯定会很快发生的。此地偏远,医药怕是不足,真的发生瘟疫,那才是真的民不聊生。”

此番没有人理我,就算连城都傻看着我,不出声。倒是二天妃有些见识“果真发生瘟疫,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凡人贱命不过百年,也是捱不过的。”

说的什么话?百年就该被随意病死吗?

“天妃真是好见识,你如此渺视生命,说的这话就不怕遭天谴吗?我告诉你,生命贵重,不分贵贱。”

也许是我的话让他们觉得无地自容,燧凤说“离生所言甚是。可此次下凡匆忙,旨在收服凶兽,并未准备医药,该如何是好。”

你是天族太子,你问我如何是好?真亏你问的出啊。

但没办法,这些灾民真的很可怜,我不得不作法,再次从莲池借水,在小城周围施了个灵雨。这是我能做的仅有的事,希望帮到他们。

“连城,此处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走吧。”实在不想和这些没人性的东西再呆下去了,忒气人。

“哦,好嘞。”连城屁颠屁颠地跟着我往山下走去。天快黑了,殇儿也该饿了,需找个地方给殇儿弄点吃的。还有那一家子十几口,也该放出来透透气了,这些时日在虚鼎里怨声载道的,磨得我耳根子都疼。

“离儿,你不与我们同去吗。”

我没有回头,直接伸长手臂用力挥了挥,“此乃天族之事,离生就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二天妃必可助你成功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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