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了,”年幼的奥德尔坐在那面有些残破却依旧方正的小木椅上,那是他自己在手工课上制作的,但可惜被人有意地破坏了。
奥德尔望向自己的母亲,看着母亲细细的听着一个男人说着什么,眼眶越来越红,奥德尔突然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浅浅生长,他尝试强迫自己与那男人对视,但眼睛好似被针刺了一般——那男人仅仅只是轻瞥了他一眼,他就有些虚脱般的大口喘了起来。
奥德尔看着母亲的眼睛,母亲也望着他,眼里只有无奈与不甘,见奥德尔要起身,她轻轻摇着头,依然是红着眼看着奥德尔。
“无奈吗,又是这般的无奈吗……”,奥德尔心底有些发紧,但却依然只能看向母亲——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站不起身来。
像这样,已经有许多次了,奥德尔知道,他改变不了什么,那男人走后,母亲也只是搂紧他,什么也没有说。
奥德尔知道,但却也并不去问,他有些害怕这种有些畸形的平衡被打破,所以小心维护着,那些,他所珍视着的东西,他不想失去现有的任何东西,即使那东西并不是生存所必须的,他也不想失去——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即使被伤害了,习惯之后却也害怕改变,人们害怕那些未知的东西,改变就是其中之一。
可怕的是,改变总会来到,不论你是否准备好了,畸形的平和并不能长久维持,事出突然,奥德尔的母亲服用了魔力药剂——但照理来说,母亲是不可能能拿到这种东西的。
对于没有系统训练过的人来说,即使是微量魔力,也是极其致命的。
奥德尔的母亲离开了。
奥德尔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抱入黑棺,可他依旧还是坐在那面对他来说已经有些略小的木椅上,望着母亲,但他深知,母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用着特有的温暖目光与他对视了……
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妓妾的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没有办法,母亲也是一样——一样的孤单,与懦弱。
可是,没有可是,在那短暂的、同父亲的其他孩子一起学习的时候,被欺辱已经是常态,毕竟,他只是一个本不该出现的意外。
父亲会帮忙吗?
如果会的话就好了。
记忆之中,他的脸,都有些模糊,可那种厌恶,淡淡的厌恶,出自亲人的厌恶,还是让奥德尔有些难以忍受的反胃。
奥德尔想要逃离,但是却没有办法,唯一能够帮助他遮蔽自己心底伤痕的,名为‘母爱’的、最后的、能给予他一丝温暖与希望的布,也已经永远永远彻底的失去了。
他努力的干活,只为了一件事,活着,活着。
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还有许多,许多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在生命里。”在夜深人静躺倒在破旧铺盖上揉捏酸痛肌肉时,奥德尔·辛拉斯夫,这么想道。
他为了活着,将自己的姓改成了辛拉斯夫,将自己当成一个在公爵府中最最下等的仆人,这,只为活着。
父亲从没介入过他的生活,除了那天,母亲去了的那天,但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
对于奥德尔将姓擅自更改的这件事,他没有过问,对于奥德尔做着府上最最沉重的事务,他也没有过问,对于奥德尔来说,父亲只是一条平行线,一旦相交,便是错误。
这一切都是这么的平淡,只有劳役,只有酸痛,只有侮辱。
但奥德尔不甘,他不想沉沦下去了。
所以他离开了公爵府,开始流浪,进入了光明圣庭麾下一个小小的军团,在这里,奥德尔感受到了光的温暖,他开始信仰光明。
“离我刚进入圣庭时大概也过了十年了吧。”奥德尔语气里满是轻松,对着蕾拉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