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礼,下达纳采,用雁。”
初冬的寒意宛如娇涩的闺阁女子,轻言轻语。
林虔刚睁眼,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
“向妈妈,外头在干什么啊...”林虔伸了个懒腰,软里软气的。
“不知,刚才还静静的,忽然就热闹了,姑娘抓紧起来去瞧瞧?”
向妈妈从屏风外走进来,见林虔趴在锦丝绒面枕头上,“太阳都晒屁股喽,起来吧姑娘。”
林虔最是个喜热闹的,听外头动静,想必是什么日子,有耍头。
便懒懒地起了,盥洗梳妆完毕,朝前院来。
见那院里站了京城名嘴吴媒婆,红彩绸系的红木箱子摆满了整个院子,唢呐声给林虔吹糊涂了。
见三哥哥林恪站在院里,林虔一蹦一跳地到他背后,唬了他一跳。
“你这臭丫头!”
林恪吓了一跳,朝着她脑门儿打了一下。
“三哥,难不成姑娘家都找上门来给你下聘了?”
林恪是许氏一脉所出,许氏还育有长子林纬,可惜在外为官时,死在了任上。
林恪在朝中任户部侍郎,政绩姣好。
亦生得一副俊俏模样,翩翩才子,独惹姝丽。
“胡说什么呢!”
林虔打着趣儿,林恪倒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给你的。”
林虔不知所以,“我?”
脑海中浮起一张面庞,不自禁笑了起来。
“野有死麋,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
抬头看见送聘礼者仰头诵着。
林虔抬头期盼着那人出现。
“古以野麋,今以阳雁。”
他从府外走了进来。
翩若惊鸿影。
林虔的脸色却忽然暗了,涌上来的是不解的暗流。
“荣昌伯爵齐府,齐维,求娶六姑娘。”
奇怪的是,齐维脸上亦无喜色。
这话与那边走来的人迎面撞上。
林渡定在那里。
林虔与齐维眼神交汇处。
“开玩笑的吧,齐维?”林虔试探着。
“你父亲已经允了。”
齐维避开她的目光。
“怎么会呢?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好什么了?”
林虔被顶得说不出话来,“我不愿意。”
林虔走到齐维身边,近身说,看着他的眼睛。
“这门亲事,我已经答应了。”
林相从后头走来,笑着对齐维说。
林渡退步到墙后,听着父亲与齐维说话。
齐维见林相,作了一揖,“请伯父安。”
林相满意地点点头,“好孩子,等你和引寒成了亲,咱们就是一家人了,还什么伯父不伯父的!”
不顾林虔说什么。
齐维颔首一笑,却有些捉摸不透。
林虔刚要走上前去同父亲说个明白,“小六小六,咱们先走。”
林恪见状倒是明白了几分,忙拉走林虔,“三哥你拉我干嘛!”
林渡也带了习秋回揽月阁。
“这下还真被我给说中了...”
林渡叹了口气,吓得习秋立马住了嘴。
走出一些路外,林虔甩开林恪的手。
“你不知道父亲的脾气吗?还是你不了解齐家伯爵公子?”
林虔定了定神,“是啊,这讨厌鬼搞什么名堂,我非去问个清楚不可!”
林虔说着就要往回走,林恪拉着她的手腕,“现在去有什么用?”
二人正吵嘴。
廊那头小跑过来几个女使,“六姑娘,对不住了。”
林虔听蒙了,“什么意思?”
那女使上来就捆,“哎哎哎,什么意思!”
“这是干什么!”林恪也吃了一惊,赶紧上来拉开她们。
“林恪!让开!”
林相站在那头朝这边喊。
林虔看了父亲一眼,女使婆子捆了林虔的手,“把姑娘好生送回倾愉阁。”
前院金丝笼里的聘雁,翘首盼着,却没等来青衣姑娘的美目。
街上喧闹。
李承翊刚下朝,回家路上正见着那边街上锣鼓喧天,“谁家办喜事儿啊?”
李承翊问江枫。
江枫朝那边看了看,齐维执缰于排头。
“瞧着在前头骑着马的,倒像是伯爵府的伯爵公子。”
李承翊勒了勒缰绳,“齐维?”
李承翊正纳闷,“他这又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李承翊说着就要回府,“听说啊,伯爵公子上相府下聘去了!”
李承翊又停了下来。
“可是他家六姑娘?”
“那自然是!也只有嫡女才配得上荣昌伯爵府的尊荣啊!”
说着齐维就行至街口。
街口,齐维骑着一匹黑棕烈马,李承翊胯下踏雪,成直角对峙。
两相无言。
齐维冷眼看了李承翊一眼,策马继续向前走。
出人意料。
李承翊挑了澈尘出鞘,当街拦在齐维面前。
李承翊侧过头,澈尘又往齐维脖子上移了移,齐维面不改色,“将军这是要和我切磋剑术?可惜,今日是我大喜日子,改天吧。”
暮光经剑锋一转,却被李承翊凌厉的眼神挡开。
齐维食指中指双并,轻轻推开了澈尘。
“倘若,我非要今天呢?”
冷冷的语气,直击心灵洞底。
“公子?”
街上人烟繁密,江枫提醒着。
齐维笑着,给了台阶。
“回家再做打算,公子。”
李承翊使了好大的劲儿,才咽下这口气。
倘若我只是我,定不会如此放你离开。
“这怎么回事儿啊?”
“是啊,这不是将军府的二公子吗,怎么...”
李承翊收了澈尘,“驾!”
齐维策马离开。
李承翊转身朝林府来,见着的却是林相。
“引寒前几天着了凉,现下在房里歇着呢,二公子过几日再来吧。”
李承翊看问不出结果,正不知如何,突然看见知冷在墙后朝自己招手。
李承翊四下看了看无人,朝这边跑来。
还不等李承翊开口问,“二公子稍安,我家姑娘请二公子廿七日亥时在廊桥等她。”
知冷说完便走,李承翊也出府回家来。
一路上也不知自己在合计什么。
“爹爹!”林虔拼命拍着房门,“爹爹!把门打开!爹!”
“引寒,爹是为你好。”
林相苦口婆心劝说,林虔如何听得进去,“我不愿意!”
“从今天到你出嫁,哪都别想去!”林相的怒气充斥了整个相府,“爹!”林虔从门边跑到窗前,“你让我出去!”
“来人!给我把窗户封死!”林相看着小厮给窗户敲上了木条,拂袖而去。
林虔使劲敲了敲窗户,无果。
且到廿七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