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的光,紧紧的裹住了应涟小小的身体。缨涟听见姐姐的声音,让她继续沿着左边的路走,姐姐在前面等她。
这是路上的第二十天了,她不知道还有多远。天要亮了,这一夜的赶路又要停了,一无所获,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缨涟有些埋怨了,姐姐,究竟在哪儿?
缨涟在昨天的路口,继续赶路,昨夜升起的哀怨已经平静了。起雾了,缨涟抱紧自己,贴着路的中间走,不偏不倚,路显得宽了一些。雾气又浓了几分,后背有几丝凉意,顺着脖颈钻入脊柱,缨涟想起前几日路边的骷髅,荒坟中传出的哀嚎,枯骨腐朽的气息向她移动着。双腿钉死在泥地里,头皮一阵发麻,僵化,她想哭喊,想求饶的声音,连着呼吸时微弱的气流,一起卡死在喉管里。恐惧蔓延进灵魂,缨涟知道,她不能倒下。“跑!快啊!”大脑在向她发出指令,她却动不了了,就到这儿吧,停下吧!白骨攥住了脚踝,一寸寸向上,向上···极致的恐惧,怨恨,孤独袭来,心在痉挛,难道还不够痛么?够痛了,就可以找到他们了,真好。
“缨涟,你等我,哪怕亿万年,姐姐也会来接你的,你记着,记----着----”姐姐离开神境前,留下传音,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缨涟,你若破世而出,乱十界气运,当受天罚,入世道轮回,活不成愿,死成人恨,切记于心。为师去后,你守着这初源神境,可永世平安,切莫执着。”
“不----不要走----师父----姐姐----师哥----你们的缨涟还在啊----”
天地无私,幻化十界,托生万物,万物蒙昧,乃有共神,倾尽天力,隐七界,设明三界,为:瀛洲佛母,人间帝皇,血海鬼狱。以三界之地,分引万物,施行天道,布泽教化,得以循环,因果轮回。
我叫缨涟,自生于初源神境。师傅说,神境中的一切,就是天地之源,就是至高之巅,至尊之境,也是孤绝之地。我们姐妹秉天地所生,是寰宇间最强大的力量。可师父又说,是大姐捡我来的,带回来时,大姐一身伤,只来得及把我交给二姐姐,因元神不继直接闭关,八年才出关。残缺的我灵智未开,四肢尚是虚影,二姐姐只当作莲藕,把我种在她的莲台下,八年里,日日诵经为我加持,据说,十里外的莲花都度化了,我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大姐姐出关时,我竟实化出来,只是还是孩童模样。姐姐们终日修炼,却不许我修炼,幸而我也不喜欢这般无趣的事。后来,我在人间看到菩萨像,像极了不陪我时她们。我日日跟在姐姐身侧,想着法的让她们陪我,看大姐姐变化三界的游戏,无聊又快活。
和我一样无聊的,是我的两个师哥。我是无事,他们却是泥塑刀刻一般的板板正正的木偶,有着天底下最多的规矩和教条。我总是想在他们身上使坏,捣蛋取乐,师兄们大多听之任之,实在是更无趣了···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想到师兄喊师父作父君,却无母君,我们姐妹有师父却无师娘,更无父母,我生时大姐已神境圆满,弹指可造一芥子世界···我不免犯了些联想。这些,想多了头疼,我就不想了,我只知道,我存在着,姐姐也在,就够了。有这世上,最爱我的两个姐姐,大姐仙清,二姐莲因。
那日,大姐和二姐说要嫁给两位师兄。我害怕极了,我知道要被抛弃了。我疯魔了,大哭,愤怒摧毁了一切···虚脱的我,再度醒来时,只有师父还在,还有姐姐的传音书。
后来,师父坐化了···初源之境越来越冷,越来越黑,我只能幻化芥子界来陪我。芥子界力枯而解,蓄力而结,周而复始,我等了千万年,无休无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