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北辰羽呢?”那蓝衣男子继续问道。
“北辰公子制毒一向厉害,若能请到他,即便药师芍药已经下毒了,我们也能早知道,早些封锁淞城,以免让其他百姓遭殃。”君默闭上眼揉着太阳穴缓缓道。
他当初既然选择了保全他唯一的亲人,便也必须承担之后的所有麻烦。
只能继续走下去,世上没有后悔药。
池念狂瞬间不乐意:“你那妹妹真是个惹事精,还有那芍药,若是云老城主得罪了他,他报复老城主一人便是,何故要让那么多百姓丧命!”
“既然我们改变不了别人,那就只能尽力挽救。”
君默的这句话当真是堵住了池念狂所有的不满。
柱子后面的沐无言安静了。
我们改变不了别人,只能尽力去挽救。
或许君默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凭空捏出了一张符篆,粘在了柱子上,拽着夜九寒离去。
符篆在他们走后,突然放出一阵光,飘到了君默面前,在空中闪出了一行字
“淞城城内百姓均已无恙。--千言。”
…
火焰鹤上。
“言儿,你当真相信君默和那池念狂的话?”夜九寒把玩着怀中姑娘的发丝,开口问道。
“我不知道,且看痕公子那边的调查情况。”作为域主的难处,她能理解。
看来今日只能调查云婉婉一事。
夜九寒从空间拿出一件厚厚的红披风,盖在沐无言身上,把她拥在怀里:“言儿,你身上好冷,为什么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别捂了,我感受不到。”这话一说出口,她便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这不就赤裸裸的告诉他,自己这是神魂了吗。
听到这话,夜九寒的手一顿,低头啄了口她的额头,拥地更紧了:“没事,你感不感受到和捂不捂是两码事。”
暖到了心底里。
越发觉得瞒着他自己千言身份这件事做的很不对。
“寒,其实我就是千…”正欲坦白,火焰鹤却猛的偏身,仿佛受到了什么攻击,打断了沐无言的话。
“殿主好兴致!”一个白发青年突然出现,站在火焰鹤上,他周围羽毛飞舞,他全身都白,甚至脸,都煞白。
沐无言内心:这人好像白无常。
“你还没死?”夜九寒护着怀中一脸茫然的沐无言,看这白衣人道。
“小爷命大,听说你和君默闹矛盾了?讲讲,怎么回事?”白衣人凑着夜九寒坐下,像狗皮膏药一样紧紧靠着。
沐无言思虑再三,从夜九寒怀中出来,行了一礼,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在下沐无言。”
怀里突然人没了,夜九寒一脸郁闷,把刚离开的沐无言一把拽入怀里:“他是北辰羽,没什么好行礼的,乖乖躺着就好。”
最后这句话属实让人脸红,尤其是还有人在的情况下。
“姑娘,你中的毒可不浅啊,还有你,你怎么也中毒了?都有媳妇了还不找我给你配解药,真不怕在床上身体虚了?”说着一脸坏笑地用手肘顶了一下夜九寒。
沐无言脸色一红,但还是没有忽略重要问题。
“北辰公子会解这毒?”
北辰羽装出一脸深不可测的模样,片刻却反应出奇:“小娘子,你亲我一口我就回答你,好不好?”
周围瞬间宛如凝固了一般,压抑的出奇,北辰羽知道,夜九寒这男人醋坛子翻了。
“你的我不行,九寒体内的毒还是很好解的,毕竟只是你的一点血,先让我看看你中的哪种毒。”
这种毒沐无言束手无策,然而北辰羽却知道。
北辰羽递给沐无言一把刀,和一个透明的琉璃瓶,示意她取点血。
沐无言看这面前的刀,缓缓接过却下不了手。
这是神魂,她的神魂受损太多了,实在不能再受伤了。但是,如果不弄,会不会被怀疑。
夜九寒见平日里果断的沐无言变得那么犹豫,便知道她可能不太方便,正欲开口阻止。
北辰羽是个急性子,见沐无言半天连瓶血都拖沓,一手拿刀一手去抓沐无言的手取血,手指却在碰到沐无言手腕的那一刻停止了动作,一脸震惊。
“你你你!”居然是神魂!北辰羽支支吾吾半天,却被沐无言打断。
“北辰公子,我怕痛。”意思就是,她不想取血。
北辰羽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便知道沐无言是瞒着夜九寒的。
“那就取他的血。”北辰羽说着直接给了夜九寒一刀。
毫无防备的夜九寒莫名其妙就被割了一刀。更好奇的是,北辰羽今天怎么突然就懂怜香惜玉了?
没管被割的手,召示主权般的抬起沐无言的脸,对着小嘴儿直接吻上去,好一会儿才分开。
沐无言脸色通红。
“夜九寒你害不害臊!”突然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北辰羽气的直揪火焰鹤的毛。
“回去。”夜九寒好似在赶北辰羽。
“切!”一阵羽毛飘落,北辰羽直接消失。
人走后,二人陷入了平静。
从空间拿出丹药给夜九寒喂下,见他手臂上的刀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沐无言埋着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那就偿。”
夜九寒的回答在沐无言的预料之外,不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推倒在火焰鹤上,双手就被一只大手拉着举过头顶。
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还未等有下一步动作,火焰鹤就已到达目的地--淞城城外。
火焰鹤一落下,千珏便出来迎接,却看到鹤背上二人的动作。在千尘蹦蹦跳跳出来后最快速度挡住她的眼睛。
千珏的眼底却闪过了一丝落寞。
他早便知晓,沐无言就是他师父,只因,师父出现时,契约会有反应,沐无言出现时,契约也会有反应,而师父又是女儿身。
夜九寒这才放开沐无言,她脸色那抹红晕久久不能散去。
二人走进竹居,韵痕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躺着,待到沐无言到了身旁坐下,这才开始讲自己的调查。
“查清楚了,云启天的死和沅城无关,云启天是死于神殿人之手,而老城主中的毒,出自他人之手。”韵痕对着千珏招了招手,千珏不知道怎么会意的,端来了一盘糕点。
沐无言听到韵痕的话,心中已有大概,说明君默说的不是假话。
“去查查药师芍药。”沐无言缓缓开口。
听到这个名字,韵痕眉毛一挑:“据说前段日子芍药亲人长辈都去世了,披麻戴孝许久了,慢慢地边没有他什么消息了,查他干嘛,查也不一定能查到,现在他行踪不明。”
“把我从君默那儿听到消息和婉婉姑娘的消息归纳一下,可能沅城老城主和淞城百姓的毒都和芍药脱不了干系,但是徐冰的行为怎么解释?”
沐无言拿起桌上的糕点,丝毫没有食欲,但还是吃了起来。
韵痕伸出手刮了一下她高挺的鼻梁:“不急,待我慢慢查,别焦心了。”
沐无言却是勾唇一笑。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夜九寒看的清清楚楚,他分明记得,这个动作是那个实力强大的千言对沐无言做的动作。
突然有个猜测回荡在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或许,痕公子就是千言,言儿也是千言…
夜晚…
夜九寒站在沐无言卧房门前,正欲敲门,门却突然打开了。
“寒?”
她的眼睛又恢复以往的模样了,空洞,没有一丝焦距。
夜九寒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进来吧。”
说着,她便往屋内走去,夜九寒紧随其后。
沐无言拿出火折子点了火,放在桌上,让夜九寒能够看清,随后坐在了桌前。
“我…”夜九寒这一刻显的有些慌乱。
“我就是千言,痕之前装过千言,这个身份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所以我瞒了你。”她说出这话是很淡然,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刻,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夜九寒的手紧抓着衣袖,他很紧张。
“好了,事情已经摊开了,没有谁对不起谁,若非要追究,那便是我对不起你。”很冷静,冷静到了不像话。
夜九寒却疑惑了:“哪里对不起我?”
又安静了,他默默等着沐无言做完思想斗争回答他的问题。
“我有婚约在身。”
听到这话,夜九寒心里一紧,她和别人有婚约…那他算什么呢?插足别人的小人?
“对不起。”沐无言叹了口气,她知道夜九寒现在很难受,不过,她除了这句话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说完这句,她拿起早就放在桌上的帷帽,走了。
桌上的烛光闪烁,跳动,夜九寒薄唇轻颤,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了。
沅城…
沐无言离开后,直接来到了沅城。
“叩叩叩”
她敲着城主府大门,半晌却无人开门。
徐冰不在?
“徐冰!开门!”沐无言直接喊了出来。
“主,您真的来找我了…”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沐无言知道,是徐冰。
不慌不慢地转身,红唇轻启:“我有事情要问你。”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慢慢走着,好似闲庭漫步。
沐无言突然开口道:“君默给你下达过哪些命令,沅城老城主的死,云姑娘和芍药,我都要知道。”
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许久的主,他却有了一丝慌乱。
“沅城老城主,是之前千言为我抓来,说是放火元凶的那个老头。”
“定亲又是怎么回事…”沐无言脚步一顿。
徐冰沉默了片刻:“那老不死的给云启天写信,给云启天的孙女和我订婚约,待到我知道后,去找他拿婚书,他不给我,那我只能杀了他,他们休想把我绑在沅城。”
沐无言叹了口气:“那晚上,他为什么要杀千言?”
“他以为我睡着了,便想放火把我烧死,你去抓他,他以为千言是我的帮凶。”
荒唐的理由…徐冰太弑杀了…
“所以你杀了老城主…就着君默要杀云城主一事,全部嫁祸给订婚约的对象,云婉婉。”
徐冰这时显的有些癫狂:“他们都死了,这婚约自然不奏效了。”
到底,他是杀了沅城老城主,栽赃给了云婉婉。
“药师芍药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沐无言继而询问道,今天知道的信息有点多。
“不知,据说最后一次出现是在淞城。”徐冰说完这句,又接了句:“今天你来找我全都是为了别人?”
沐无言很平静,停住了脚步:“你应该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若你还想让我像以前一样对你,就不该这么对千言。”
徐冰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低着头不敢看沐无言。
帷帽下的唇角略微勾起:“你把千言当成了我,对他做的那些事我都已知晓,若没认错,你是否就要这么对我了?”
这种气势是沐无言当域主时才有的架势,但在徐冰心里,却酷似了他的帝尊。
他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主!徐冰知错…”
“你当年为了解除那区区契约而背叛我,就应当想到今日。”这句话很平静,沐无言说完才反应过来。
这句话不是她所想的,刚刚她好像魔怔了,莫名其妙就说出了这句话。
“主!不是的!不是的!他们说…只要你死了,你转世到四域,届时没有契约的存在,我们才能更好的在一起啊…”说着声音却慢慢小了下来,也不似刚开始的激动,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没有了契约,确实就能在一起,可是,她能不能转世,却是一个问题,若她当时就那么死掉了,世上便只是一个霸主陨落…
“你别说了,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便不必来找我了,看了心烦。”
徐冰怔住了。
“徐冰日后必日日为帝尊祈祷安康…”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沐无言摇着头,独自离去,背后却突然传来细弱的声音,夹杂着抽泣声。
“主…求您…再抱抱我…好吗…”
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走至徐冰面前低头看着他,大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她缓缓蹲下,轻轻拍打他的背:“既然当初做了选择,现在追悔莫及也已经迟了…”
“就此别过。”
说完,站起身离去。
…
回到竹居,还未天亮,取下帷帽,轻轻打开卧房的门,本以为夜九寒已经离去,却发现,他还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尊雕塑。
“寒,天色不早了。”示意他该回自己的卧房睡觉了。
“我想知道,他是谁。”
“谁?”
“婚约。”夜九寒开口回答道。
“他是魔域人,不方便透露…”
夜九寒立马从桌边站起,走至沐无言面前,有些躁怒。
“所以,天天叫你老大催你回去的那个人就是让你回去履行婚约的吗!她口口声声说让你回去看域主大婚,实际是找你回去成亲?!”他一把抓起面前少女的手,把她推到墙边,起伏的胸膛告诉了沐无言,他现在很生气。
“是。”
这个字宛若利剑剜着他的心,好像他们从之前的相遇再到最后在一起,中间所有的波折都是笑话。
他泄了气,放开沐无言的手,无力地后退几步:“不是说好重新开始的吗…”
“所以…之前的怎么算…”夜九寒薄唇轻颤。
“你觉得我真的会爱上一个囚我一年的人吗?”
会。
但她知道,这次她必须回去,如果不回无回域和魔域履行婚约,届时只会出现两败俱伤的局面。
她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在无回域,作为域主以来,她本就没为无回域做些什么事。
若让魔域知道了自己的因为夜九寒才不履行婚约,只怕魔域长老不会善罢甘休。
他都已经猜到了答案,还要去问,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夜九寒轻轻闭上了眼,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一刻,沐无言竟觉得,时间过的好慢好慢,安静的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有了很重的声音。
“我爱你…”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声音很小,却像哭的声音。
说完便直接消失了,消失在了原地,空中一声鹤唳声响起。
他走了…
沐无言依旧靠在墙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抬起了头,很平静。
天亮。
“沐姑娘,今日为你做了大补的药膳…”千珏端着食盒去找沐无言,却发现门大敞着。
“那就是出去了呗。”千尘在他后面跟着,一蹦一跳。
千珏走进屋内,将食盒放在桌上,正欲离开,却看到了在地上坐着的沐无言。
“沐姑娘!”千珏连忙去把她扶起,琉璃珠碰撞在一起,清脆悦耳,但她却像失了魂一般,无任何反应。
“地上凉,别坐这里。”千珏贴心地为她传输着灵力御寒。
半晌沐无言才有了反应,对着千珏一点头,勉强带笑:“无事,多谢。”
踉踉跄跄地独自离开了。
千尘不爽了:“师兄!她怎么戴着师父的琉璃珠?”
“沐姑娘生病了,那是师父给她的,你看,师父不也给过你东西嘛。”千珏耐心解释道。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沐无言就是千言。
说完,看着沐无言离开的方向,眼底满是担忧。
韵痕突然出现在沐无言身旁:“丫头…你们早便两清了,不要互相折磨了。”
“是我对不起他。”这一刻,琉璃珠却突然闪出了光芒。
“域主,魔域有人来信说,他们找到司溟了,可能那婚约不得不履行了。”
是长主的声音,催她回去的…
“好,这就回…”
光一闪,没信了。
“丫头,要回去吗?”韵痕轻声询问道。他知道现在她家丫头,现在心里很累。
“再等等,去淞城找芍药的线索,等婉婉姑娘的事情解决完了,就回去。”说完,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