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直走第三个巷口,走左边巷子去……去邪炎殿。”沐无言犹豫再三,终是决定去找夜九寒说清楚。
邪炎殿----
沐无言揽着身上的狐裘,从马车上慢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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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在此处稍等,殿主在处理要务,一会儿便来。”宋辞心中自是很高兴,他虽不知夜九寒为何不愿进医馆看她,但是沐无言自己找来了,他心里也不再那么担心夜九寒和沐无言的关系会闹僵。
毕竟,闹僵了惨的可是他们邪炎殿的人。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韵痕一巴掌拍在桌上,心中很是气愤:“你们殿主什么意思!让我们家姑娘在这儿等着久久不肯相见!若是不见说一声便是,何故如此戏弄我们!”
殿主啊!您快来啊!
宋辞心中不禁默哀。
然而沐无言却是异常淡定:“痕,不要冲动,我们再等等便是。”
韵痕手握成拳,似乎很不满意沐无言的说法,“哼”了一声,就坐在了沐无言旁边。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
“咳咳,宋辞,殿主还在忙吗?”沐无言的手紧紧捏着自己宽大的衣袖,帷帽下的嘴唇颤抖了几分。
真不要脸啊……
别人那么讨厌自己……
还巴巴的赶上来。
韵痕看着外边逐渐变黑的天,正欲站起说理,沐无言却是一把拽住他的手。
“走吧。”
这两个字仿佛耗费了她所有的期盼,煞白的脸色更是变得惨白,一瞬间却极度憔悴了起来。
韵痕扶着沐无言离开邪炎殿,在跨出邪炎殿的大门后,她转身看了眼邪炎殿,把帷帽从头上取下来,放在了地上,这一走,却是一辈子也不再回来了。
夜九寒在暗处,凝望着地上的帷帽,眼神渐渐冷了起来,却没有一丝后悔。
“宋辞,把那个捡起来,放到我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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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公子?你回来啦!言哥哥呢?”云婉婉在城内闲逛,恰巧看见了刚进城的韵痕与沐无言二人。
“诶?这位姑娘是?”云婉婉眨着大眼,仔细打量了一圈沐无言,良久,才道:“去城主府吧。”
“不必了,去千言住的地方吧。”沐无言闭着眼,紧紧地握着拳,指甲陷进肉里,韵痕搀扶着沐无言,向云婉婉道了声谢,就往城外的竹居去了。
韵痕拉着沐无言,一步步走到竹居,却发现,她手指的指缝流出了一点点鲜血。
“何必在乎夜九寒,你若是实在不甘,我……我去揍他一顿。”韵痕挥着拳头装腔作势的想逗沐无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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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人走时,使劲找她,现在人自己来了,反而拒之门外。
夜九寒脑子里很乱,写字时,莫名其妙就写出了“沐无言”三个字,这个人就像在他脑子里扎了根,抹不去,挥不走。
他后悔了?!
不行!她差点害死自己,怎么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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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痕,我们回无回域吧。”
韵痕端着茶的愣了,抬眸看着沐无言,久久不能移开,眼里满是疑惑,半晌,才回答了句:“好。”
马车经过神域沅城,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和谩骂声。
韵痕看了眼沐无言的动作,递过一个帷帽:“这是今天走时在市集上买的。”
沐无言顺手接过帷帽,戴在头上,从马车上跃了下去,韵痕也紧随其后。
“这是到何处了?”
“估计是神域的沅城了,这里是神域进无回域的最后一个城,过了这个城,就不会看到房舍了。”
“那今晚就在这里找客栈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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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城对面的山上……
一个男人面目狰狞的看着沅城的房舍:“我可是给过你们机会的,你们自己不懂得好好珍惜。”
韵痕站在客栈的窗前,望着越来越黑的天,转过身看了眼沐无言。
“此处不可多留。”
“我知道,我买下了马车,谴车夫回去了,他留在这儿,只会多死个人。”沐无言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面,发出了“叩……叩……叩”的声音。
城主府,一道火光冲天,烧红半边天的趋势,越来越大。
沐无言换成男装,折扇别在腰间,走出了房门,男装轻便,衣袂翻飞,不多时,她就已到了城主府外,看着来来往往急着扑火的人,扇子“唰”地飞向高处阁楼。
沐无言神识一动,韵痕自神识空间出来,闪到了那人面前,他正欲转身另择他路而逃,沐无言却也拦在在身后,扇子转了一圈,也自己飞回了她手中。
“你还想去哪?为什么这么做?”沐无言甩开手中折扇,大大的“言”字在上面。
“你是千言?”那人黑色斗篷遮面,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谁,声音也是刻意装出来的,伸出手指着沐无言,从那只手可以看出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
韵痕此时却在神识就悄悄传话:“这老头比我小太多。”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沐无言眼神威胁着韵痕,旁人看来只觉得二人眉来眼去。
那人突然动起来,拿出了在脚边鞋子里的刀,直接砍向沐无言!她往边上一侧,韵痕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黑雾散开,席卷而去,他被黑雾缠绕摔倒在地上。
沐无言见他还没有看见韵痕的黑雾,就被摔倒在地,把黑雾驱散用紫色灵力束缚后,连忙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走,回城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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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徐冰,多些千言公子大恩呐!千言公子在淞城的那些事迹,早已传到我们沅城!多谢千言公子之恩!您可真是大好人呐!不仅长得好,还是难得的炼丹师,还那么乐于助人……”沐无言一脸不耐烦,手中的折扇甩出打在说话那人的膝盖上。
徐冰吃痛惊呼一声,如临大敌地四处张望。
“千言公子!你们后退!我来保护你们!”
“行了!把城主叫出来!”沐无言听腻了徐冰的阿谀奉承,难得一见的发了火。
徐冰咬着下嘴唇,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还假装抽泣两声:“呜呜~千言公子有所不知,城主已经……已经殡天了!呜呜呜。”
沐无言听得一阵一阵的,这徐冰仿佛觉得他俩是傻子似的,在她面前哭丧,倒是把理由讲讲啊!
“行了,这个人你们自己处置,神域之事,我也不好过多参与。”
言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走后,徐冰渐渐勾起一抹邪笑,轻蔑地看了眼地上被绑着的人:“你看看,还是落在了我手里,让你离开你偏是不听。”
“唔唔唔!”奈何被堵住嘴的顾山根本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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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徐冰很不对劲。”沐无言走在街上,随意买了两串糖葫芦,轻咬一口,对韵痕说着。
“我知道。”说着,从沐无言手中拿过一根糖葫芦,手指对着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吃独食。”
“我以为你不喜欢吃甜的呢。”
韵痕嘴角抽抽,看着嘿嘿傻笑的沐无言,无奈的扶额。
“你这个年龄在圣云算不算得上老头子啊?”
“现在我该是有两百四十岁了,在圣云看我也就是青年模样,每一位修炼到圣云的人,都要做好亲眼看到自己家人死去的准备。”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扑来一个妇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怀了沐无言的孩子,拽着她的衣角,一顿哭诉。
“你好狠的心呐!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啊!连你的孩子都不要了啊!可怜我的孩子,呜呜呜……当初说好的海誓山盟,一起白头!呜呜呜~如今!如今攀上权贵就不要我们母子俩了啊!大家来评评理啊!”说着还指着韵痕,似乎想说,韵痕就是那个“权贵。”
周围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围着沐无言指指点点,不时还发出一两句:“怎么有这种人啊!”
韵痕蹲下身,想把那孕妇扶起来,那人却又突然抓住韵痕的手,大叫起来:“你们看!要杀人灭口啊!”
“这位夫人,要不您先起来,坐在地上对孩子不好。”沐无言伸出手,把韵痕揽到身后。
“你别碰我!我不起来!你今天不给我个交代!我怎么也不起来!”那妇人拽着沐无言的衣摆一个劲撒泼。
说着说着,竟演变成沐无言外出历练,遇到这位妇人,一见倾心,一来二去勾搭成奸,因败坏门风被赶出门,如今历经艰辛寻到情郎,不料却因为攀上权贵,做了门客,矢口否认。
周围摊贩看有热闹可看,也都纷纷来此,听到这个妇人声泪俱下的控诉,一时只觉得这人是个禽兽,看着沐无言的眼神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鄙夷与嘲讽。
“这位夫人,您莫不是找错了人?”沐无言见事情越闹越大,索性摊开衣摆,坐在地上,与那妇人平视。
“您说您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您倒是说说,我外出历练的地儿,是哪儿?您可别说您不知道。”
“我……我,呜呜呜,你不想认这孩子就算了,何故这么咄咄逼人,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呐!”那妇人答不上,只能继续胡搅蛮缠。
“我俩珠胎暗结,又是何时的事?”沐无言笑了,这年头啥人都有,俩女的还能给人弄怀孕,恕她没有那么高的医术。
“十,十日前!就在沅城城外那片森林!”那妇人急得连忙吼出一句。
韵痕嗤笑一声,十日前他们可是在淞城干了一件大事,这种事情还拿来栽赃。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抽出腰间的折扇,在手中转了圈,“唰”地打开,大大的“言”字,出现在众人眼前,沐无言折扇掩面,紫色灵力围绕着折扇,这件折扇是个灵宝!
一旁有人看出来,连忙吼出来:“啊!这是千言大师的折扇!他是千言大师!”
那妇人脸上闪过一抹恐慌,可仅一瞬功夫,看到远处来人,立马恢复平静。
“诶?千言公子?你怎么在这儿?”徐冰揣着手就从远处桥上走下来,看着沐无言在一个妇人对面,坐在地上,连忙出声询问道。
周围的民众连忙下跪磕头,声音齐齐传来:“拜见城主。”
早已感知到徐冰的沐无言挑着眉转头望着徐冰,随后挑眉嗤笑一声:“你怎么不告诉我你是城主?”
韵痕在一旁抓着头发,眯着眼打量着徐冰,徐冰的动作、行为压根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近日当上城主的徐冰,又何至于让全城人下跪俯首称臣?
徐冰连忙把沐无言从地上扶起来,还帮忙给她拍了拍衣角,生怕她衣服上沾了灰似的。
“多谢。”沐无言冲着徐冰轻轻一笑,感谢性地点点头。
徐冰的反应却是让人出乎意料,他听到沐无言对他说了声谢谢,连忙跪在地上,嘴里还说着:“奴,惶恐!”
沐无言与韵痕都懵了……
神识空间---
韵痕:丫头,你背着我悄悄收了个仆人?
沐无言:我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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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无言连忙弯腰把他扶起:“城主快起来。”
“多谢我主!”
那妇人直接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极大,呆呆的看着徐冰。
“既有人知晓我是千言,那该知晓,前段时间,我一直和痕在淞城,若你们实在不信,去淞城求证也可。”
言罢,直接抓着韵痕就离开了,唯留下一黑一白两道背影。
夜晚,一道人影从沐无言所住的客栈外闪过,不多时,一道白色的身影闯进沐无言的厢房。
“主子,好久不见。”
徐冰?他来干嘛?
“我不是你主子,你认错了。”
“我没有!您就是我主子!主子,我是徐冰啊!您看,契约!契约还在!”说着,徐冰挽起了袖口,沐无言感应到那是一朵红色的,形似石蒜的花朵,烙印在他手腕上,上面漂浮着淡淡的黑气,模样甚是妖异。
“我没有见过这个,你真的认错了。”沐无言摆摆手,再三否认。
突然,徐冰把因为聊天而毫无戒备沐无言推倒在地板上,从凳子上摔下,发出“咚”的一声。
徐冰趴在她身上,沐无言突然被扑倒,还没缓过神来,就感觉到徐冰越凑越近,于是连忙把他推开。
“你不是主子,抱歉,我可能真的认错了…打扰了…”徐冰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可是他们长得太像了。
也是呢……一个是偏偏公子,一个是绝世美人,怎么可能一样呢?
徐冰往事---
“主!你看我!你觉得我好不好看?”说着还眨眨眼,模样甚是可爱。
“好看~”
那女人一袭红衫坠地,额间生出一朵红色石蒜模样的花,当真应了:“顾盼生姿,明眸善睐”二词。
“啊!”徐冰不知踩到了何物,向下摔去,眼看就要摔在地板上,无奈他武功不好,灵力也不高,这一摔至少得毁容,那女人却揽住了徐冰,二人纷纷摔在地上,徐冰看着自己身下的主,以为冒犯了,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奈何那女人却是一笑,衔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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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徐冰好想你啊,您究竟在哪儿啊……”
寒风凛冽,他独自一人,走在街上,原本明亮得月亮也变得灰暗。
沐无言打开窗,看着越走越远的人:“你会是谁呢?”
寒风阵阵袭来,沐无言连忙把窗户关上。
这天越来越冷了……
神识空间---
“痕,你手上有那种印记吗?”沐无言把折扇“啪”地放在桌上,顺势坐在了凳子上,拍了拍垂地的衣摆,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模样,一气呵成的动作。
“没见过,那个徐冰好像对你有意思。”韵痕突然调转话题,一脸高深莫测,离开神识空间,一缕烟似的出现在沐无言面前,随后又变成了青年模样。
他随意的往桌上一坐,低着头凝望着沐无言,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鼻梁:“你什么时候认识徐冰的?都不告诉我?”
“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他还扑倒你,死傲娇!”
“我就是不认识他!”
……
次日。
“踏踏踏”的马蹄声和欢呼声在城内回荡,被吵醒的沐无言,眉头紧紧撇在一起,感受到外面的热闹氛围,不耐烦的把韵痕揪出神识空间。
“你干嘛啊丫头!”
“我睡不着!你出去问问怎么了。”
韵痕努了努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哎……
想当年他韵痕也是大名鼎鼎,称霸一方,人人谈之色变,响当当的人物,如今来照顾这个丫头,又当爹,又当妈,没有一点儿幸福可言。
“嘿,兄弟,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韵痕看到一个青年站在路边,使劲鼓掌,胳膊肘撞了一下那人,才问道。
“你是外来客吧?这是我们城独有的节日,是前年徐城主提出来的,邀请各城城主和家中女眷来参加我们的节日,还把这一天定在了正月十五。”那青年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可是今天不是正月十五啊。”
“我们要在这几日迎接各城的客人啊!城主把这一天叫做……贺岁!”
韵痕眉头紧皱,“正月十五”“贺岁”……丫头的生辰就是正月十五,可这徐冰又是怎么在三年前知道的?
“丫头!”韵痕冲进沐无言屋内,见她正端正的站在窗前,折扇一下一下的打在窗棂上。
“我知道了,这个徐冰可能在很久以前就认识我,可是我不记得他。”说着,拿出空间里的一本册子,扔给了韵痕。
册子被扔到手里,他连忙打开,翻开一看,赫然就是昨日徐冰手腕上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