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把劲儿!你们才做了没三十个,就这种表现,还敢说自己是个男人吗!”
杜宾的指责声自淘金人和幽灵的上方传来,虽然他们很想反驳,但背上的沉重感,双臂发出的奇怪吱嘎声,如雨水般落下的汗珠,都无不让他们内心生出打退堂鼓的念头。
至于为啥他俩会受这种苦,还得归功于一旁正在看热闹的嘉维尔,她在他俩的体检报告上写了这么一句话:身体素质过差,建议加强锻炼。
所以,杜宾先拿他俩开刀,来做俯卧撑,只不过是强化版的……
羽月乖巧地跪坐在幽灵的后背上,小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抓着自己的衣服,棕眸中满是无奈与心疼。玛提亚倒是自然地盘坐在淘金人身上,手里还抱着一大只麻袋,时不时拍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赶快把身体撑起来。
“淦,如果羽月在下面的话,呼……呼……再做百来个,我也不会累啊!”幽灵喘着粗气,挤牙膏似的撑起双臂,咬牙切齿地说道:“而且……我一个军……军官,什么时候糟过……这种罪。”“省省吧你,还有力气说闲话,”淘金人咬着牙,以蜗牛般速度又做了一个,艰难地说道:“这可是训练啊。”
哗!啪!
“啊!”屁股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让幽灵惨叫一声,本就摇摇欲坠的双臂一软,当即狼狈地摔了个狗啃泥。淘金人死咬嘴唇,撑了下来,心想:“这都什么事儿啊……”
“训练的时候不准讲闲话!明白吗!?”“明白……”
对于这俩平常不注意身体素质提升,而是过于依赖源石技艺或专精技能的人来讲,这个上午恐怕是他们近半年来最难熬的日子了。
啪嗒。
转笔失败的山魈看着那撞到屏幕而落到桌面的水笔,那对熊猫眼似乎并没有因为那短短的睡眠而减轻几分。“老师转笔会失误真少见呢。”一位黑发的萨卡兹女孩注意到了这一幕,便放下了手中的设计稿,对着山魈轻声道:“老师要不要再去睡会?这里有我们几个没问题的。”
“没事,中午补个觉就好。”山魈挠了挠后脑勺,将水笔捡起,在继续工作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一旁正在工作的、看上去很年轻的黎伯利青年,问道:“秋飒,你的工作进行到哪了。”“嗯……才刚开始,这次受损的武器和装备,我感觉还是送给温蒂小姐重做比较好。”秋飒将护目镜摘下一半,举起了一柄长刀说道,“老师,要不要看看这把刀。”
从秋飒手中接过了那柄长刀,山魈仔细打量了一下:刀身上有多处酸液腐蚀的痕迹,刀刃还崩开了两道口子,很难想象它之前到底和多么棘手的敌人战斗过。从山魈的眼光来看,这柄刀只能回炉重做了。
“残垣哥,今天该谁收拾实验室了?”秋飒用胳膊肘戳了戳身边的菲林族青年,问道。“小雪今天跟阿冰出任务了,暂时空着。”残垣看着眼前的蓝图,右手托着下巴,看起来有些苦恼。
“那我来吧。”萨卡兹女孩将头发撩到了耳后,轻声答到,却被秋飒反驳道:“蔓姐今天不是也要出任务嘛?还是交给我来吧。”“你还是准备下任务吧,实验室还是交给我和秋飒吧。”残垣将身子转了过来,劝慰道。
“嘿嘿,残垣哥真好!”“别靠过来啊,专心工作啊。”
“是把好刀,可惜了。”无视了正在嬉闹的三人,山魈将手指在刀纹上抹了抹,确实是高品质的武器,可惜变成这样他也没办法修复,现在也只好将其搁置一边了。“说回来,那个家伙能办到吗?”山魈将目光转向桌面,那里正摆着一张盾牌的设计蓝图。
“如果他能突破那层限制的话,说不准能为我的研究带来新的成果。”
九军盟·鹰军要塞·巴哈姆特
“嘶,呼——”
看着烟幕在眼前消散,诚轩叼着烟,面色复杂地看着桌上的那张地图,上面的大部分地区都已经被银色的小旗子占领,只剩下数个规模庞大的黑旗,盘踞一方。银旗虽然占据了面积优势,但过于分散,难以对黑旗的领地造成影响。
这几个地方至关重要,一旦他选择开打,对方肯定会跟他拼命,将战局拖向更深的泥潭。就伤亡人数来讲,他们这边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三大精锐小队已经出了两支,而且已经有队友负伤,再这样下去,怕是不妙。
但是,只要在这几个地方重创黑骑团,那他们距离彻底赢得战争的胜利的日子,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个时候,要是你在就好喽。”他吸了口烟,无奈地笑了笑。那个已经离开了数年,但仍让众多鹰军将士铭记在心的身影,此时此刻,仿佛又回到过去,为他排忧解难。
“好了,让我想想,三队突袭不能打前锋,一队清扫没特殊情况又不能离开本部,剩下的队伍里有能力而且有空档的……”诚轩将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身体朝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叹气道:“只剩下她那只队伍了吗?”
北部战区。
咔,咔,咔。
一个四阶魔方,被一双被绷带包裹的小手中拧动着,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队长。”一声轻轻的呼唤,令她抬起头来,在看到青年那张略有些疲惫的面庞后,冷漠的脸上旋即露出了微笑,说道:“铭骨,有什么事吗?”“不,只是好奇队长为什么能肯定,将领会让我们打这里。”
深邃的美目瞥了远方,很快又回到了手中的魔方上,轻声道:“其他战区已经被天叶那妮子的突袭小队给吃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硬骨头要是让她带队去打,不光效率不高,而且可能会让她的队伍出现伤亡。我想,将领肯定不希望看到这种局面。”
“那队长的意思是——”铭骨摸着下巴,轻声答道。“我们是目前出击的队伍里最强的小队,兰泣露大姐他们的一队不会因为这些杂鱼离开巴哈姆特。所以,他启用我们的概率最大。”她将模仿的一面恢复到了同色,解释道:“将领还是很照顾天叶的,让她在实战中积累经验,但是,让孩子远离他还不应该面对经历的痛苦,是我们大人的责任,不是吗?”“是。”
“队长,将领来报,第二歼灭小队全力清除北面战场剩余的所有的残余敌对势力。”
另一名青年一手扶着耳机,一遍对着她说道。“好了,准备作战吧。”她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魔方丢到了一旁,稍稍伸了个懒腰,简单而实在的身体防护将那曼妙的身体曲线显示得淋漓尽致,可这支男士居多的小队却没几个人敢正视她的身体。
没有人敢招惹她,因为她在鹰军里的名声实际上并不算好,是个名副其实的女疯子。但是,她实际上是个很好的队长,只是她的痞气太重了。
“第二独立歼灭小队队长屠画,接受将领的命令。”
莱塔尼亚的某座移动城市。
繁华的商业街上,人们正在进行热闹的商业贸易,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切看上去平和与安宁。但是与其他城市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时不时会抬起头来看向城市的中心,用充斥着热忱与狂热的目光望向那里,一座严肃静穆的黑色大教堂,静静地伫立在移动城市的中心,仿佛城市的心脏。
当——当——
悠远的钟声传来,整个城市宁静了一瞬,紧接着,无数道下跪声响起,他们面带狂热与尊崇,对着教堂的方向作出祷告的仪式。
钟声自头顶传来,令她停下了祷告,抬头看了眼那面前的画像,松了口气,起身放松了一下肩部。宽大精致的修女服并不能完全遮住她那接近完美的身体曲线,粗壮的白色长角象征着她萨卡兹人的身份。
“主教大人,塞缪尔大人求见”“从切尔诺伯格回来了吗?不知道我交给她的任务完成了没。”
她喃喃了一句,对着一旁向她禀报的修女挥了挥手,让她去通知塞缪尔进来。转过身来瞥了眼底下长椅上坐着的数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忏悔和祷告的人,她低头打理起了身上的长袍,嘴里还喃喃着:“玛提亚那妮子,不知道过得怎么样。”
“巴弗灭大人,使徒嫉妒,自切尔诺伯格完成任务归来。”一道清脆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令她停下了手中的活抬起头来,一位身高一米六上下,身穿一件占有少量泥尘的修女服的妙龄少女出现在了教堂门口。她微微欠身,向巴弗灭行了一个教会特有的见面礼,俏丽的脸上满是满足与尊崇的笑意。
“欢迎回来,塞缪尔。”巴弗灭张开了双臂,成熟温婉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柔和的笑,问道:“这次回来,有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当然,请看。”塞缪尔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玻璃球,然后单膝跪地,双手奉上。玻璃球内充斥着大量的猩红液体,让人不禁好奇里面装着什么。
伸手接过那玻璃球,她捧在手心里欣赏了一下,古井不波的银暗异色双眸中波动了几下。过了会,她才看向半跪在地上的塞缪尔,问道:“傲慢传信回来,说圣裁者遗失了,跟你的任务应该没关系吧,嫉妒?”
巴弗灭的提问,令塞缪尔眼皮一跳,一股凉意由脚心自下而上地升起。“你在收集的时候,可曾伤及他的性命?”巴弗灭口中的他,塞缪尔自然清楚,她问的肯定不是傲慢的事,而是关于这液体主人的事。
只不过从她的语气里看,这个人的重要性,还比得过她跟傲慢吗?
咔嚓。
一声微若蚊鸣的碎裂声令她迅速回神,仔细一看她面前那双小脚下的大理石地板已经出现了几道微小的裂纹,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笼罩在她的身上,令她赶忙出声解释:“那是为了完成教主的任务所采取的必要手段,而且塞缪尔以性命担保,他现在绝对没事,傲慢也平安着。”
“唉,”一声叹息传来,令她的心跳慢了半拍,只听见平和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这次算了,你带着傲慢需要的东西,去找她一趟吧。”说罢,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乌木长椅,说道:“怠惰,你也得跟着一起去。”
“欸——为什么艾萨也要跟着一起去呢?”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自长椅上坐起来,稚嫩的脸颊上满是懒洋洋的惰气,看上去像是刚睡醒一般,乳白又带着些许葱绿的秀发上还沾着从外飘进来的花瓣。她嘟着小嘴,看上去煞为可爱,不满道:“明明是嫉妒犯的错,为什么艾萨也要承担责任不可呢?”
“协助嫉妒实施她的计划的人,是你吧?”巴弗灭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以为前些天的那股波动,我没察觉到吗?”“暴露了啊,妈妈生气了吗?”“艾萨如果跟塞缪尔姐姐一起去的话,妈妈可以考虑下不打你的屁股。”“唔,艾萨知道了。”
“嫉妒,你跟怠惰一起去一趟,没问题吧?”看着艾萨从长椅上爬下来,她转头对着塞缪尔说道。“没有问题。”塞缪尔心惊担颤地答到。她生怕巴弗灭那性子在此刻发作,不然的话,今天可能就不是断几根骨头就能了事的了。
“将圣裁者交给傲慢后,你跟怠惰可以给予她一场试炼。”“欸……”巴弗灭的发言让塞缪尔抬起了头,俏脸上布满了错愕,问道:“真的吗?”“别做过火就好。”“是!”
沙沙。
感到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塞缪尔转过头去,艾萨那张惹人怜爱的稚嫩小脸近在脸前,她笑着问道:“能让艾萨骑在脖子上吗?塞缪尔姐姐。”“真是,没办法,上来吧。”塞缪尔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任由艾萨爬上了她的后背,等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后,塞缪尔才轻轻握住艾萨的小腿,缓缓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先告辞了。”“再见,妈妈——”
等到她俩走出了教堂,巴弗灭脸上的笑意才缓缓湮灭于一种深沉的淡然。“莱斯特。”她轻轻呼唤一声,一位高壮的男子从长椅上应声而起,虎背熊腰的身材与普通神官瘦削的形象完全不符。他对着巴弗灭微微鞠躬,听候她的差遣。
“跟着她俩,别让她们玩过火。”“遵命。”
等到男人离开后,一道怪异的嗓音响起:“呐,主教大人,那个球里,装着什么啊?”她转过身来,一位瘦削的男子正仰靠在长椅上,两腮微微蠕动着,像是在咀嚼着什么,几丝鲜红的液体自他的嘴角垂下,病态的苍白遍布那张阴柔的脸。
“暴食,虽然我不介意你吃那些东西,但也要注意场合。”巴弗灭并没有理会他的提问,只是训斥了他一句后继续祷告。“哎,这还真是失礼。”用长的异常的舌头将嘴角的猩红舔尽,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并未像之前一样出声打扰她。
拿到玻璃球的一瞬,一幅画面自她脑海中闪过:
大雨下,废墟之上,她毫不犹豫地将青年踩在脚下,青年那满是伤痕的双手拼命地抵住那根没入胸膛的长枪,浑浊的眸子中满是对那道身影的畏惧。而在这一刻,巴弗灭感到了一种撕裂神经的痛苦,她知道,这一枪,湮灭了他的灵魂。
她想起了数年前,眼前的少女被那柄漆黑的长刀贯穿胸膛,当她以为这位强敌将要因此陨灭时,她却开始放声狂笑,残阳般的眸子中满是最后的疯狂,漫天狂舞的黑炎向巴弗灭展示了她的强大与疯狂。
“谁敢动他,我杀谁!”
那一战之后,虽然她取胜,但也受到了无法恢复的伤势,但不管怎么说,少了这么一位大敌,总会有几分轻松感。
“龙芸,上一次,你差我一招。这一次,你又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