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天叶拎着刀身挂着鲜血的镰刀迅速坚冰所指示的方向前进,连绵不绝的阴冷冻雨让她的情绪有些低落,这种感觉让她回忆起了那一段被她埋葬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在她孩提时,拥有一个孩子所能拥有的一切幸福:美好的家庭,两三个要好的玩伴,和善的邻居。她本该拥有一个完美,快乐的童年才对。
可她的人生,却因为一颗小小的矿石而在转眼间遭到扭曲,蹂躏。
一天,家乡小镇附近的矿区中发现了一种新的矿石,它拥有一种令人疯狂的能力:能长久地存储源石技艺的特性。
质朴的人们原以为这是个很好的商机,却不想是谁走漏了风声。一转眼,无数的军队开赴至此,争夺这种可以极大增强军队力量的矿石而没日没夜地交战。她所拥有的渺小的一切,在一夜间就被战火所摧毁。
她的父亲是一位矿工,平常时常带着温和的微笑,跟工友的关系也很好,平常总会早早地回到家,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拿出诱人的糖果,看着她嚼着糖果的幸福样,笑着抚摸着她的脑袋。可这样一个好人,却因为一次意外感染矿石病而被开赴这里的士兵随意处死。
母亲是一位贤惠的家庭主妇,一直温柔体贴地照顾着这个小小的家庭,跟邻里的关系也算不错,可这样的她却因为收留无家可归的邻居而被残忍地杀死。
她侥幸活了下来,却丧失了生而为人的情感,鸠占鹊巢的邻居对这位小姑娘展示出的人性的险恶与扭曲,深深地重在了她那幼小的心灵中。
那一天,也下着大雨。她身披单衣,孤零零地站在雨水中,浑浊无神的双眸注视着这一堆倒坍的焦黑色建筑物,这里曾经是她的家。手里的沉重感让她清楚地认识到她之前干了什么,鲜血从水果刀上滑落,滴到了她脚旁的水洼中。
周围时不时传来士兵们的怒骂声和交战声,没有任何人在意这位小姑娘的死活。在她耳边徘徊着的是人们的痛哭,哀嚎。
昔日的欢声笑语早已消散。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因为她只剩下一个人,一条命。
“没事吧,小家伙?”
背后传来的陌生声音刺激她立刻做出反击,手中的水果刀生涩却迅猛地捅向对方的腹部,却被他很轻易地抓住了手腕,无神的棕眸与那对平静的蔚蓝色眸子相对,让她想起了什么。
“这么晚才到,抱歉。”
他的出现,让她重新找回了活着的温暖。温柔,儒雅,耐心成了治愈她内心伤痕最好的良药,他的同伴都是很好的人,大家都照顾着她,教导她各类知识,教会她做人的道理。
她对他的称呼,源自他曾经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因为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温柔,就那么顺嘴叫了,却被他哭笑不得地吐槽了:
“傻瓜,我可不是妈妈哦。这头长发……嗯,是我送给别人的饯别礼物。”
啪嗒。
一声轻响,令她停下了脚步,双眸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的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前进,身上的黑色大衣被一股蛮力撕扯掉了大半。右臂上留下了数道触目惊心的抓痕,鲜血止不住地留出。左臂表面呈现出不正常的绯红,看上去像是从什么东西里被强行拔出来一般上面还残留着少许黑色的甲状物。
他的左手捂着心脏处不断地有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眨眼间被雨水冲散。那对无神的眸子瞥了一眼那愣在原地的天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扬起了那毫无血色的嘴唇,朝她笑了笑,两腿一软,跪倒在一片水洼中。
“为……什么?”她失神地喃喃着混乱的思想充斥着她的脑海:他怎么会伤得这么重?为什么没有自愈?自己就连他都要失去了吗?
“他要,死了吗?”
“不,不会的!”她一咬牙,赶忙从腰包中掏出了一只针筒,用酒精棉进行简单消毒处理后,她对准他的静脉扎了下去,注射完成后立刻把针筒扔到了一边,将他扛了起来,“虽然这份肾上腺素是特制的,但他现在的身体应该还承受得起。”
在天叶做完这一切准备带着他离开时,她才想起了什么贝齿轻咬红唇,回过头去,对着坚冰指示的那个方向喃喃道:“抱歉。”
“我已经,不想失去任何亲人了。”
“让我看看,撤离地点是这儿啊。”将淘金人他俩连拖带拉地带到了阿米娅他们先前呆的地方,嘉维尔打量了一下四周,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出事了吧?”
通讯设备受到了天灾影响,无法跟罗德岛取得联系,所以她不知道撤离方案临时调整的事儿也正常。
“嘉维尔,是吗?”“谁?”
厚重的男性嗓音引起了嘉维尔的警觉,扭头一看,一位打扮像是黑骑士的人正靠在墙角,看不到眼睛的头盔正看着她,好似一早就在这儿等她一般。“罗德岛的嘉维尔,是吗?”他像机器似的重复了一遍,好像在确认着什么。“没错,是我。”“我们是奉命前来援助罗德岛的队伍,请往这边走。”
嘉维尔狐疑地看了眼他指的方向,地面上留下的大部队的运动痕迹依稀可以看出他们的移动方向,确实跟他指的方向一样。可她还有些犹豫:如果对方是整合运动的成员假扮的,那么光凭她一个人,很难在包围圈里保护昏迷的他俩,阿米娅一众的安全与否也是个未知数。
唰。
背后传来的迅猛如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以为是敌人来袭,可眼前的黑骑士却像是放松似的耸了耸肩。“果然是敌人吗?”嘉维尔咬紧了牙关,打算放下两人与对方交手,可等到声音再靠近一点,对方的身体却微微颤抖了一下,刚从肢体动作上就可以看出他的惊讶。
“谁来了?”不待她转头,一道黑影就跟她擦肩而过,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冲入她的嗅觉神经中,令她皱起了眉头。没等她反应过来,黑影就越过他俩,留下了一串越跑越远的声音。
“这怎么了啊?”嘉维尔一头雾水,可黑骑士却离开了墙壁,冷声道:“现在,立刻跟我走。”“你……”“你如果不想看到一飞机的人因为我俩在这耽搁而葬身在这天灾里的话,就服从命令!”他用一种充满压迫感的军官命令士兵的口吻沉声道,令嘉维尔走了神。
他看了眼愣神的嘉维尔,大手一抓,直接将体型比他矮半个头的淘金人扛在了肩上,快速向黑影消失的方向跑去,留下了一句冷冷的“跟上”。“嘁,可别诓我啊。”嘉维尔诧异地看了眼那道轻易扛起最起码150近以上的淘金人而飞速前进的身影,嘴里嘟囔着什么,赶忙将玛提亚抱起跟上。
沙沙。
费力地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多的螭龙搬出废墟后,璃殇将他们拖到了一栋还算得上安全的建筑里,把螭龙放到了已经昏迷的卡尔身旁。
做完这一切后,她松了口气,看向窗外那越发狂暴的冻雨,伸手抚摸着螭龙的脑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还不待她放松,斩钉截铁的声音硬生生将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令她耸了耸肩,似乎对于她的出现并没有感到意外,站起来面对这位站在她身后,统领整合运动引发切尔诺伯格这座城市发生一次乌萨斯人无法应付的暴乱,令人望而生畏的美丽女人——塔露拉。
“怎么,不信任我这个盟友吗?”她淡笑着盯着这位身穿黑色礼服,腰挂长剑的危险女人,身体不可察觉地将昏迷的螭龙等人护在身后,轻声问道:“你应该清楚,我没有任何背叛你的理由吧?”
“你同样没有与我达成同盟的理由。”塔露拉盯着那对纯粹的紫眸,试图从她的眼睛中寻觅出任何的蛛丝马迹,说道:“我们只是单方面等的受益者,你没有索取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对于塔露拉的质问,璃殇低下了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确实,她当初带着螭龙加入整合运动的时候,不是作为她的部下,而是作为同等地位的盟友。作为条件,她会为整合运动的行动扫除一部分障碍,提供情报等,似乎真没要求什么。恐怕对于这个疯女人来讲,他们姐弟俩也是一个不安全的炸弹吧。
踏踏。
塔露拉越过了璃殇,走到了窗户边,凝视着窗外灰沉沉的天空,背对着她淡然道:“人类是无法阻止风暴到来的。”而她的小手,在璃殇视线盲区中,悄然攀上了剑柄的末端:“如果是你,你会选择怎么办?璃殇。”
璃殇思索了一下,淡然道:“我的话,倒并不在意是否能停下风暴,也不在乎弱小的自己能否减缓风暴到来的速度,只要能为身后的人争取一线生机,就足够了。”她伸手将秀发撩到了耳后,问道:“能不能给我一支医疗队,他们需要治疗。”
“是吗,我知道了。”塔露拉像是放松似的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临走前留下了一道轻语:“梅菲斯特一会会过来帮你的小队疗伤的,在那之前现在这休息一会吧。”
璃殇目送塔露拉离开,这才松了口气,望向窗外的天空:那里,一架灰色的运输机正突破乌云的层层包围,向天灾范围外冲去。
回想起半个小时前她所见到的那震撼人心的一幕,她的嘴角不由得上扬几分:
“真正的种子已经种下,现在只需要静待它的发芽。人类未曾拥有阻止风暴的力量,但他拥有直面风暴的勇气,更何况他很快就会拥有与之相对应的力量了。”
“芊,递给我生理盐水,碘酒。”晏雅将星空身上那破破烂烂的大衣给硬生生扯了下来,胸口的伤势令她皱起了眉头,翻出来的坏死的肉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需要帮忙吗?”嘉维尔站在一边,关切的问道。“不用,麻烦你去照顾其他人。”晏雅叹了口气,婉拒了嘉维尔的好意,对着另一旁的铁塔招手道:“铁叔,帮我个忙。”
“又要转移吗?这次转移地多一点也没事儿的。”铁塔走了过来,将手铠脱了下来,把粗糙的大手伸了过去,任由晏雅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然后轻轻握住。“这次转移的可能会很疼,忍住了。”晏雅将另一只小手贴在了星空的胸膛上,一道微弱的赤色光芒开始出现在她的掌心中。
赤光在星空的胸膛处盘旋了几圈,沿着晏雅的上半身,最后顺着晏雅的小手涌入了铁塔的大手中,赤光涌入体内,铁塔的身体也是微微颤了颤,又很快换了过来,令人惊奇地是,星空胸口的伤正在迅速愈合。
“妈妈?”天叶见他的伤势正在康复,赶忙靠过去,却被一旁的嘉维尔给挡住了。“好了,把他伤口清理下,抬到床上去。”“哎。”铁塔松开了晏雅的小手,接过晏雅递过来的生理盐水和碘酒,开始专心帮他处理左臂上的伤口了,晏雅则是脸色苍白地坐到了一旁休息。
“到目的地之前应该是没事了,铁叔的伤势我一会帮你治疗。”“辛苦你了。”“救的可是我们的人,辛苦什么,值得就行了。”“嗯,多注意休息。”
“那赤光是?”一直在观察晏雅治疗的博士开口问道,希望能从一旁的阿米娅那得到答案,却看到了对方无奈摇头的样子。“那应该是鹰军医疗大队副队长晏雅小姐的特殊法术天赋转移吧。”坐在不远处的幽灵好心地解释给他听:“将别人的伤势转移到自己身上或者别人身上,相当实用的法术天赋。”
“转移……吗?”博士低下了头,似乎觉得有什么问题,但很快又释然了,毕竟快回到罗德岛了。
“终于要向我展示你的真面目了吗?罗德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