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豆大的冰冷雨水重重地拍打在没有任何反应的星空身上,它们将他身上的血迹冲刷,形成了一片小小血泊。八道身影身披黑色的雨衣,淋着雨,站在废墟之上龟裂的的马路上,冷冷地看着他。
“报告,目标已经停止活动。”“待机。”“明白。”
简单应付了耳机对面的人,螭龙面色复杂地看着躺在废墟中的星空,作为跟星空一起长大,共同作战的家人之一,他自然明白,如果这个家伙这么容易就翘辫子了,那他螭龙这么多年白找他了。
“队长,就这种货色,有必要带上我们这些精锐吗?”螭龙身旁,一名全副武装,手持长刀的菲林族青年一脸不屑地问道。还不待螭龙训斥,就被青年身边的丰蹄族男性给按着骂了一顿:“管好你那张臭嘴,雷蒙。”“嘁,卡尔你紧张过头了啊!”
被称作卡尔的青年偷偷瞄了一眼一旁的螭龙,尽管他藏的很好,可情绪总是无法被完全隐藏的,尤其是像螭龙这样重性情的男人。而卡尔从他的眼里读出了一点悲伤,因为他们以一种近乎卑劣的方式杀死了他的友人,但还有一种令人费解的情绪:
一种莫名的,恐惧。
“嗬……嗬哈哈哈哈哈哈咳咳……”被他们已经认定死亡的青年突然开始放声狂笑,声音嘶哑难听,虽然没笑几秒就开始咳嗽,却吓得除螭龙外所有的人全都举起了武器:这家伙,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还没死?
阴沉的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闪电,沉闷的雷声响彻云霄,带给他们心灵上莫大的压抑感。“真的假的啊喂。”卡尔握紧了手中的大剑,不可思议地喃喃道。
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螭龙会对这个家伙感到恐惧了,他根本无法想象,人类怎么可能拥有这种近乎变态的生存能力以至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没彻底死去呢?
“切,一个死人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队长,我这就去砍了他。”“笨蛋,别——”还不待卡尔阻止,雷蒙就已经跳下废墟,提着刀径直朝着青年冲去。
“这个二愣子!”卡尔用力拍了下大腿,不修边幅的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只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令他转过头来,看到了螭龙那张凝重的脸庞,“让他吃点苦头,打打头阵。”“是。”“贼鸥,你去跟着他。”“是!”一名青年应声而出,紧随雷蒙身后。
“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要苟延残喘的活着呢!赶紧去死吧!”雷蒙看着躺在地上毫无反应的星空,心中无不厌恶道,反手握住手中的长刀毫不犹豫地刺向星空的心脏。
咔嚓!
理想中的刀尖刺穿心脏,鲜血喷涌的声音并未传来,反而是一声轻轻的金属破碎的声音响起,这令雷蒙的瞳孔一缩,仿佛不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事物一般。
一只凭空出现的造型狰狞的漆黑色手甲死死地抓住了长刀的刀身,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令仅距离心脏位置一指的刀尖下去一分,而这时,星空那对无神的双眸中骤然变得猩红,嘶哑的声音中带着一分森然杀意:“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咔!
长刀颤抖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刀身竟崩裂开来。“我靠!”雷蒙咒骂一声,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将死之人怎么可能还有能将一柄精钢长刀徒手捏碎的力量呢?那如果他伤势痊愈了会怎么样?他当即面色一寒,大脚对着星空胸口的伤狠狠地踏了下去。
砰!
“嘁!”一声吃痛的声音从雷蒙的嘴里溜了出来,他只听到一声空气爆炸的轻响,紧接着就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自小腿传来,身体因为失去一半支撑力而向前倾倒。“发生了什么?”雷蒙失神之余,一道黑影直奔其心脏而去,“这家伙,都快死了,还有这种力量?”
唰!
“嗯?”对于这一拳的落空,他倒有些意外,但无所谓,杀他们,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罢了。“我,我的腿。”雷蒙虽然被名为贼鸥的黎博利青年救下,可他捂着的那条小腿已经扭曲,如果不抓紧时间医治的话……
“你这热血笨蛋什么时候能改一下这冲动的毛病,头儿要让你吃几次教训你才会长记性?”将雷蒙带到安全的一旁后,贼鸥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手刀,义正言辞地说道。“抱歉,下次还敢。”“你!”
“好了好了,贼鸥也少说几句吧。”“哦,小若雪来了?”“说了几遍不要加小字!”
将目光从雷蒙他们仨那儿收回,螭龙看向躺在那的青年,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卡尔,以及剩下的所有所有人,一起攻击,不能给他任何恢复的机会!”“明白!”
噗!
一声将利器从身体里拔出来的细微声音传来,引得雷蒙三人齐齐看去:只见星空用双手撑着自己的上半身,从那贯穿了自己胸膛的钢筋里脱离了出来,鲜血汩汩流出,伤口却在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自愈。
“开玩笑的吧喂!”正在接受治疗的雷蒙双眼瞪得跟铜铃一般。“令人畏惧的自我修复能力啊。”若雪轻咬贝齿,成熟的脸颊上被凝重所填充,被雨水打湿的灰白色长发散落在一旁。
“嗬哈哈哈哈哈,不屈意志,用在我身上可真的是合适啊!”赤红的双眸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星空”的脸上多了一抹他本不会露出的笑容:“不枉费我被枭鬼囚禁了八年,这具躯体,比过去更强了,嗬哈哈哈哈!”
“就用你们的死,来祭奠我重生后的第一战!”
“咳咳。”“别乱动。”“抱,抱歉。”
将带有些责备意的目光收回,玛提亚继续帮少年擦干身子,毛巾是从身后那辆已经损毁的企鹅物流的货车里找到的,顺带着还有一件看上去像是一团破布的斗篷,被她用来遮掩少年的裸体了。
他们扔被困于地下,玛提亚寻思着要出去的方法无非只有两个:一是等待坚冰他们的救援二是淘金人苏醒,依靠他的源石技艺逃生。她的体力尚未恢复,且能力也不适合处理这种情况,只能作罢。
“嗯,这样就好了。”帮少年擦干了头发后,玛提亚松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谢谢姐姐。”少年摸了摸自己半干的头发,感受着回升的体温,笑着感谢道。“你该感谢主的仁慈。”玛提亚倒是并未在意他的感谢,靠着昏睡着的淘金人,双眸微闭道,说起来,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肯出手帮这个少年的。
“主?姐姐你信教吗?”少年眨巴着纯真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我们都是迷失于这混乱不堪的末日的旅途者,主给予我们光辉,引导我们向前。”提起这个,玛提亚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自豪道。
“哦哦!姐姐真厉害。”“哼哼~”“那姐姐,主又是什么?”“主就是……”
冰冷阴暗的地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少年向玛提亚询问她所信仰的宗教有关的一切,玛提亚则欣然回答,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之前一直被压制的疲惫感也悄然浮现,她就在这种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睡着了。
“姐姐?睡着了吗?”少年轻轻晃了晃玛提亚的肩膀,见后者毫无反应,一道不属于十来岁的纯真少年所该有的弧度出现在他的嘴角上,显得格格不入。他轻轻摘下了玛提亚挂在脖子上的银质十字架,将它丢到了四周的废墟中。
他将手伸到了自己的靴子中,从中抽出了一柄经过仔细打磨而刃尖闪烁着寒光的匕首,光滑的刀身上反射出玛提亚毫无防备的睡脸。“抱歉啊,姐姐。”少年举起了手中的匕首,冷酷地喃喃着:“因为,我们是敌人啊!”
少年的一个不留神,将一小包东西掉在了地上,但他并未在意,最重要的,是现在怎样杀死这两个毫无防备的家伙。
匕首落下,这片废墟的安静,因为一声痛苦的惨叫而被打破。
轰隆隆!
闪电照亮大地,一柄通体漆黑,铭刻着诡异符文的长枪,插在一座废墟之上,孤独地暴露在冻雨之中,任由雨水打在它的身上。“八年后的世界,吗?”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似乎透着失望:“看起来没多大变化。”
不知何时,枭鬼旁多了一道倩影,她的穿着跟星空差不多,被雨水打湿的黑色大衣显示出她窈窕的身姿,一头钢铁般的银发垂落在她的腰间,精巧的小脸上似乎有些迷茫,用小手抚摸着自己脑袋上的那对奇特的角。她抬起头来,用那对残阳般的眸子凝视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八年了啊,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