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竟五味杂陈,若她是男儿身多好,可她偏偏不是男儿身,还是仅仅是个庶女,就算一身的好武功,也无法重用于她,当真是可惜到极点。转念又想,若非只是个低贱庶女,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抛头露面练武,如此也好,至少百里门又多了一名高手。
梅儿怔怔地仰头望着百里瑾,无神的双眼流下一行清泪,滑过双颊,落入冰冷的尘土,脑袋无力地垂下,痴痴低笑:“我果然是犯了傻病……”
姜冬竹望着梅儿那痴傻凄然的神情,心不禁一酸,梅儿也是受了百里瑾的甜言蜜语迷惑吗?这世间有多少女子被男子的甜言蜜语迷惑而成了人家的棋子工具?这世间又有多少女子是死于男子的甜言蜜语里的?痴情女子负心汉,亘古不变。
梅儿的错,错在她爱错了人,被人利用了去。为了这个男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啊!她轻叹一声,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可是,她还是对梅儿动了恻隐之心,这次的事,梅儿只不过是颗棋子,主使者都站在她眼前,百里敬是一个不想动,而她却一个不能动。
她摇了摇头,蹲下身子,伸手去扶梅儿,“梅儿,地上太冷,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我扶你。”
梅儿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小姐?”
姜冬竹手上微微用劲,小心将她扶起,轻叹一声:“自古痴情女子负心汉,梅儿,事到如今你还是看不开吗?”
梅儿痴痴望着百里瑾,几乎低喃地问:“大少爷,你当真要当那无情的负心汉吗?”
百里瑾哼了一声,一脸冷漠地转向一旁。
大夫人发怒道:“门主,你就这样眼看着一个贱婢在此胡说八道败坏你儿子的名声吗?”
百里敬哼了一声道:“夫人还是少说句吧,儿子的名声虽重要,但就不要还女儿清白了么?瑾儿是男子,便是真看上了一个婢子又如何,世家子弟有个通房丫头也是正常的。”
“可是,婉阳公主……”大夫人急着道,她的儿子是要娶婉阳公主的,是要当驸马的,岂能让一个贱婢给毁了?
“你住口!就算瑾儿真要了这贱婢,又有谁敢泄露出去?”冷凝如剑的双目扫视库房旁的众人一眼。
在场的众家丁护院个个吓得噤若寒蝉低下头去,唯恐一个轻微的动作引起他的主意,被他当作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姜冬竹冷笑一声:“大哥,梅儿虽是个婢子,而且是个背叛了我这主子的婢子,却毕竟是一条性命,大哥不必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杀了她吧?大哥既然来了,何不听一听她要说什么?”
百里瑾冷冷地睨着姜冬竹,一个庶女而已,她有何资格如此跟他说话?
“梅儿,大少爷就在眼前,你说什么只管说就是。”她不怕梅儿再次反咬她一口,今日的梅儿就算活下来,还有数日后的七叶红解药,梅儿的小命还是捏在她的手里。
梅儿轻声喘着,忽然痴笑一声:“四小姐,你说对了,痴情女子负心汉,我以为谪仙般的大少爷与别的男人是不同的,却原来天下乌鸦真的一般黑,没有例外。今日我本是抱着必死的心也要保住大少爷的名声的……”
百里瑾终于忍不住回头了她一眼。
梅儿道:“我原本还期盼着大少爷会瞧在那一夜的份上救我一命,哪怕迫于形势救不了,只要大少爷肯悄悄对我说一句,绝不会辜负于我,只要大少爷肯悄声对我说,那晚的话都算数,我必会一力扛下所有事情,保住大少爷的的名声和大夫人的名声。”她轻喘着道,“可是大少爷只想杀我灭口,哈……哈……”她想大笑却根本笑不出。
众人一齐望向她。百里瑾右手一扬,一枚菱形镖射向梅儿咽喉!
姜冬竹眼疾手快,倏地伸手夹住那枚菱形镖,凌厉目光瞪向他:“大哥在江湖中也是名声响当当,竟然偷袭?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百里瑾心虚地冷哼一声将头转向一旁。姜冬竹忽觉两指之间麻痒微痛,顿惊,这镖是淬毒的!
“你大爷的!”她忍不住暴粗口了,也不管梅儿了,松开手,随着梅儿“扑通”倒地,她身形一晃,出其不备将长剑架在百里瑾脖子。
大夫人双手抓着扶手惊吓尖叫,百里敬也因惊讶微现慌乱,往前抢了两步,然后停下。那群护院立即拔刀要准备围上来。
百里瑾惊惧的将头微微后仰,声音微颤:“你……要干什么?”
姜冬竹笑哼一声,目光凌厉的扫视众人,喝道:“全都退后!”
“霜儿!”百里敬厉喝:“你想干什么?他是你大哥!有什么话慢慢说,为何拿剑架在你大哥脖子上?”
姜冬竹冷笑一声,然后在众人的惊讶和尖叫声中,将那枚菱形镖生生扎进了百里瑾颈侧,听见他闷哼一声吃痛,不由得大笑,厉声道:“堂堂百里门的少门主竟使用毒镖偷袭,今日我便教你尝尝这毒镖的滋味!教你个道理,这世上的人命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庶女婢子都是会痛的!”
大夫人惊慌狂叫:“贱人,快放开瑾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姜冬竹哈哈狂笑:“不会放过我?母亲打算吓死我么?哎哟,我怕死了!”跟着语气突然变厉:“不会放过我?你哪一天放过我了?你哪一次不是把我往死里整的?”
大夫人眼见儿子颈侧流出黑色浓血,又急又慌之下,从辇上扑下来,“扑通”一声狠狠摔在地上。她“啊——”地一声惨叫,百里雨和三夫人忙上前去扶她抱她。
大夫人哭着大骂:“贱人!放开我儿子!贱人,野种!”
“闭嘴!”姜冬竹左手捏着菱形镖尾端拔出,倏地将那枚菱形镖抵在百里瑾咽喉处,厉声喝道:“你再骂个不停,这一次,我将毒镖扎进这里!”
大夫人立时噤声。
“大少爷。”梅儿喃喃低叫一声,半趴半坐在地上不动。
百里敬阴冷的双目动了杀机,手掌暗暗运气,打算伺机而动。
姜冬竹冷冷看着百里敬的右掌,冷笑:“父亲,你也打算要杀我么?只可惜我已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可怜了,既然你们人人不给我活路,那么大家就同归于尽吧,反正在这个家里,除了我自己,也没人肯怜惜我自己,只是父亲你要清楚,大哥是百里家的希望,我这个小庶女算什么,若临死能拉个垫背的,总算是赚了,只是百里家的损失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