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事先联系过医院和主任医生,所以负责孔文病床的唐医生一路陪着俩人。推开病房门,发现孔文还在睡,唐医生询问护士之后,决定叫醒孔文。被惊讶地叫醒,并回答了几个问题之后,孔文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罗杰死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更糟糕的是,显然警察认为,就是他开枪打死了罗杰。
孔文完全记不得到底开了几枪,特别是昏迷前的那几枪,当时疼极了,记忆很模糊。他尽量努力地回想每一个细节,开了几枪?向什么方向开的枪?有没有打中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坐在对面的江警官,眼神着实令人不快,那种常见的,来自审查者的怀疑与威胁,毫无顾忌地袒露在孔文面前,似乎他就是正义,天生拥有判决他人的权力。
他沉默了,屋外初秋的夕阳,洒在病房的阳台上。树叶开始发黄,有一片掉落下来,落在阳台的水泥地面,风一吹,树叶翻了个身。
在消逝的时间长河里,世界不停地变化,不由人固执,想抓住什么的时候,风一吹,世界就像树叶一样翻个身。
孔文蓦然想起他的父母,然后决定不想这些。
“那把枪是从哪儿来的?”江雍华问。
“地上捡的。”
“枪怎么掉地上的?”
“我撞掉的。”
“车祸前你和凯方、罗杰在一起吧?在那儿?”
“在酒吧喝酒。”
“哪个酒吧。”
“不知道名字。”
江雍华仔细地观察孔文,一边问问题,一边分析孔文的眼神、语气和动作。
“能认出那个人的长相么?”
“再看到的话,应该可以。”
“请说说具体的面部特征。”林杉插嘴问了一句。
“胡子,都是胡子。”他用手比划着,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相信,他的眼睛…”
“眼睛怎么?”林杉问。
“他的眼睛很古怪,没有眼珠,真的。”
“没有眼珠?”江和林杉失声惊讶,互相对了一眼,笑了出来。
“没有眼珠是什么意思?”江缓缓地问道。
“字面的意思,”孔文耸耸肩,“就是说,眼睛只有眼白,特别吓人。”
“所以你才开枪了?”
“他扑上来咬我,咬肩膀,这儿。像个疯子,我记得咬下一大块肉,可不知道怎么?现在连个疤都没留下。”
“我可以看一下肩膀吗?”
“可以。”
江没有自己动手,把脸转向着唐医生,“唐医生,你来稳妥些。”
旁边的唐医生点头走上前来,翻开孔文的衣领露出左肩,江和林杉都凑过脸,仔细地查看起来,可不论怎样看,的确看不出任何受伤的痕迹。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唐医生,唐医生尴尬地笑笑,右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病人只是昏厥,没有受外伤。”
林杉向孔文翻了个白眼,有点上火,“孔文,你应该严肃点,别说这些不靠谱的,电游打多了吧?告诉你这是办案,不要嘻嘻哈哈。”
江雍华及时制止了林杉,回头深深地看着孔文,说道:“这件事就说到这儿。你先休息,我们之后还会回来问些问题。”
他站起身,“唐医生,我们再单独聊聊,行吗?”唐医生又叮嘱孔文休息,然后很配合地和两名警察一起离开了病房。
孔文在他们背后对着它们撇撇嘴,然后趁护士还没离开,他抢着问道:“护士小姐,我的手机找不到了。你知道在哪儿吗?”
护士想了想,很有把握地走到孔文身边,从枕头下面摸索出了手机。“是不是这个?”她晃了晃手机,“是你朋友给你塞在那儿的。”
“朋友?是谁?”
“我没问,好像是你同学。”说着就出去工作了。
凯方,肯定是他,自己没几个朋友,况且,能帮他从现场捡起手机的只有他。
终于能放松些了,他急不可耐地从护士手里接过手机,打开微信。发现有很多未收信息,大都是他父母发来的,居然都是转款。
微信非实名制的转款,一次转款的最高限额是2万元。孔文惊喜地看着母亲的转款,都是2万的金额,他不停地接收,竟然收了11次。父亲办了实名认证,所以转款无限制,一次性竟然转了120万。
他的眼珠快要掉出眼眶了,老爸老妈平时确实很愿意给他钱,可这么多钱可是头一回。两个人同时发财吗?今日财运亨通,老子的伤没白挨。他在那儿胡思乱想,白痴似的看着手机嘿嘿傻笑。看得护士直皱眉头。
微信末尾两个人都发了长长的文字,肯定是思想教育。深呼吸,他准备一口气看完了事。
这时,病房的门又打开了,走进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便装,有点谢顶。另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身材高瘦。两个人都是儒雅的外表,举止得体。
深灰西装走到孔文跟前,彬彬有礼地跟他问好并握手,非常正式,搞得他一头雾水,怪不好意思的。
带着庄重的微笑,深灰西装再三向孔文确认身体状况,在得到身体无碍的回复之后,这才谨慎地话入主题。
“孔同学,你仔细听好,我们是**部门的工作人员。你的父母昨晚搭乘D国航空333号客机回国,途中飞机失踪,到现在为止已经十多个小时。”
飞机会失踪?只听说过飞机失事,失踪是什么意思?孔文猛然想到了微信,和爸妈那大笔的转款,心情瞬间沉到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