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江独自站在礼堂东侧晦暗的角落，倚靠着墙。
——“我其实心里一直有一种叛逆的情绪。对权威的叛逆，对自己的叛逆，说不太清楚。我所做的，我清楚地知道，至少不算是对的，也许某一天，我就会因为我做的事情跌入深渊...我并不能预料到结果。听起来是不是好厉害的样子，实际上是一件又荒诞又无趣的事情。”
“扬江。”
“嗯？”
“其实...没有关系的。不管是怎样的事情，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点。”
——
扬江的心里有些空荡，他转头望着外面的风沙，自顾自地想：就像这沙尘一样，总要等到结束之后，才能迎来赏花的游客。
然而潜意识里，他又何尝不是在对于事情本身被他人知道而感到恐惧？哪怕是重要的人。
扬江独处之后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他将要为下午的出头付出代价。
社会实践名单基本已经宣告流产，不可能再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向他提供信息，最唾手可得的利刃被他自己亲手折断，尽管这“唾手可得”也并不像这词语本身描述的那么容易。
另外，他激怒了高渐辛，毫无疑问。
就像是一个已经麻醉了怪物的猎人，竟然在猎杀布置完成之前提前惊醒了怪物，局势颠倒之下，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已经不可知晓。
而这，是几乎没有任何其他人知道的。
因措辞而沉默了许久的扬江，最后对季芸清说，我和我的学管之间的冲突，已经到了任何一方没有退路的局面，这就是我现在要做的事情，这也是我现在面对的现实。
略去了所有细节，最后用这样一句话作为了概括。
季芸清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她没有多问，只是听。
那么晚上还去练机吗？
好。如果去不了，我会告诉你。
尽管只是这样粗略的、模糊的表述，把它讲出来这件事本身还是给了扬江莫大的解脱感。这使得他此刻能够独自一人，沉静下来，进行思考。
其实剩下的路真的不多了。
扬江想到的是那个那天翻文件的时候，办公室里遇到的那个周雨琦。他需要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站出来说明社会实践背后的阴暗面，一个无可反驳的，现实的人。
于是，他立刻动身去了一趟女生宿舍，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才发现需要一个认识的人至少帮他把这个周雨琦约出来说话才行，于是扬江拿出手机来准备打季芸清的电话。
这个时候，他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环保社五组，张晓静。
扬江一直看着她，张晓静才反应过来：“扬师兄...”
“帮我个忙，行不行？帮我叫一个人。”扬江说。
“女生吗？”
“对，377级管理三班有一个叫周雨琦的，她宿舍我不太清楚，能不能帮我找一下？拜托了，很重要。”
张晓静看了扬江几眼，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好的，师兄你稍等一会儿。”
“谢谢。”
扬江站在楼下徘徊，似乎过了很久之后，张晓静才重新下来，对扬江说：“找了，她们宿舍的人说她出去了。”
“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她们说有的时候她都不回来过夜的。”
扬江表情有些僵。
张晓静又说：“扬师兄，你好久没去环保社了。”
“啊，是啊。那个，因为最近有比较重要的事情，没办法抽身。”
“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来一下吧。尹组长...最近跑前跑后，挺辛苦的。要不是他的话，五组前些天已经就被解散了。”张晓静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扬江愣住了。
“那么师兄我先走了。”
解...散...
为何会变成如此地步？
这漫天的沙尘暴，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够停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