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
经历了中午的小插曲之后，又上了一下午平静的课程，本以为这一天会就此结束的扬江却在傍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来电者声音很成熟，却很年轻，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是校区学管处的，通知扬江在星期二下午两点准时到行政楼学管处“接受事前调查”。
他说的凿凿其词，流畅、简明，只是通知了这样一个事实，几乎没有给扬江说话的机会，便挂了电话。
扬江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事前调查？”江燕白在电话另一头说道，“星期五那个纠察故意搜文件的传言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他们随便说说而已。”
扬江站在盥洗室的里侧，向外瞥了一眼，没有回答江燕白的问题，继续说道：“属于一种必须的流程？”
“是啊。属于留校察看以上处罚的必要程序。因为严重，所以严谨。”江燕白说，随后变了语气，“你该不会想说，你接到事前调查的通知了吧？喂，这不是开玩笑的啊。”
“我当然知道不是开玩笑的。”扬江说，“问题是来都来了，里面都有哪些程序？”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因为太少了。”江燕白说，“而且...经历过这个程序的人大部分退学了...这件事情其实我觉得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关键是要从什么角度去定性这个问题。”
“谈话是肯定会有的，而且是处里的人来谈。你得把自己说成是因为一时冲动，‘顺便’拿走了这些文件。就算不能说成这种样子，也要极力回避你是刻意的、有预谋的去拿的，毕竟那些文件说到底还是跟你有关系的。特别要避讳‘偷’这个字眼，非常敏感。”江燕白说道。
“所以说...还是得靠编。”扬江说。
“喂，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啊？”江燕白声音一下子急促了，“这可不比之前小打小闹，现在就是要不择手段，哪怕最后结果是一个记过，也是好的。这个应该不用我去说吧？”
“我知道。”扬江轻轻笑了，有些黯然，“我只是在想，绕了一大圈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两个月以前你要是告诉我，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觉得很假是不是？很荒唐很难受是不是？问题是这就是现实。没有道理可言，没有逻辑可以遵循，就，突然地就发生了某些事情，就把你锤了，你是根本想不到的。”江燕白说道，“我还是得再说一句，就依照我和处里的老师打交道的一些经历来看，我认为态度还是最关键的，让他们觉得你是过失，而不是刻意，本质上还是‘胆小怕事’的传统学生。他们也许也会想着息事宁人的。”
“怎么，我现在已经脱离传统学生的范畴了么？”
“废话。我今天早上听人说，看见你和一个很有名气的师姐在三食堂一起吃饭。”江燕白说道，强调了最后一句，“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咳咳。讨论一点社团方面的事情而已。吃饭交际难道不正常么？”扬江说。
“你骗鬼呢？”江燕白不屑道，“我看起来像弱智吗？”
扬江呼了一口气，说：“如果...如果我还能在这所学校里继续待下去，再给你介绍。”
江燕白沉默了，许久才说：“其实你可以找她帮忙。她...还是有一些能量的。我这里庙太小，到了这个程度，已经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了。”
“我知道了。”
“你自己保重。”
“好。”
挂了电话，扬江又在盥洗室里站了许久，直到有人来洗衣服，才默默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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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点在地图上闪烁。
位置在教管楼。
要是能有轨迹追踪就好了。扬江想，也很难有时间去一直盯着他的位置，但是如果能做到这点一定会有所收获。
风险参谋许久未响了。可是事情仍在持续发生。扬江想，它里面的机制仍然想不明白，似乎只有我决定做什么的时候，它才会触发，而当主观的主要方面不在我的时候，即便有危险降临，也不会有提示。
这样看来，这样一个风险参谋功能也并非万无一失。
调查中的谈话...扬江又查看了一眼自己的语言天赋等级，最近进展相当缓慢，离两级还有小半的经验，不过这些天他也大概发现了一些规律，同样是对话，越是需要雕琢、考量的对话，对于语言经验的提升就越大；反之，如果只是应付、赶着话说，没有什么营养，提升的也就越微乎其微。
为调查所需要做的准备...其实根本就无从准备。
周一晚上，因为还没有痊愈的关系，一起和季芸清在社管部的办公室里吃了盒饭。大概和她说了明天下午事前调查的事情，季芸清有些担心他，扬江却只说没事问题不大，只是谈话而已。实际上问题是什么扬江都没数，更不谈问题大小。一笔带过，风轻云淡，因为多说也没有用，徒增焦虑。
扬江看了一夜的书，来把过度附着的脑海清空。两人坐在一个办公室里，各自看书，倒也是一般情侣难有的默契与宁静。
第二天，扬江起的很早，不知不觉中病已经好了，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时间似乎很漫长，上午又是满课，一直捱到中午，只觉得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
宿舍众人是不知道下午的“事前调查”的存在的。但是到了中午，他们也看出了扬江的焦虑，出言询问，扬江只说按照原定计划，没有大问题。
中午一点十五分，当宿舍众人都已经午睡睡着的时候，江燕白轻轻推门进来，看到睁着眼躺在床上的扬江。
“有什么准备？”江燕白坐在他床边低声问。
“准备就是，发现了高渐辛一上午去了学管处两次。”扬江苦笑了一下，“你说他是去干嘛的呢。”
“也不能这么想。”江燕白说，“他不去才是不正常。如果不去，说不定就是一个电话搞定了，那才麻烦。不过他肯定没有这个能量就是了。”
“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江燕白说，“不知道算是好还是坏。有一份名单...上面的人刚刚通知了在一点半去学管处，挨个问话，应该就是关于这件事的。”
“都是哪些人？”扬江一下子坐了起来。
“我记不全。”江燕白说，“但是我想了一下，为什么是这些人。大概，是在那段时间前后，都曾经去过高渐辛办公室里的人。有点类似于旁证这样的。你当时去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其他去他办公室的人？”
扬江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来。
江燕白看他面色骤变，说道：“不会真有吧？”
扬江沉默，之后才点了点头。
“那你就只能祈祷这个人不在名单里，或者他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江燕白说，“你提前十五分钟过去，大概还能看到这批人出来，到时候大概就能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