衬衫抱着眼睛进了院子。雨还下着,不过伴着和煦的春风变得温暖了些。院西南角矗立着一颗银桂树,稀稀疏疏有几片落叶随风而舞,树干下纷乱的堆着三家人的锅碗家具等杂物,树斜后方的两间小屋就是她的家。她抱着眼睛推开了左手边木制的房门。屋内空间非常狭小,左边是做饭的锅炉,锅炉旁是一个紫檀木衣柜,大的足足占了五分之一的地板,柜子上贴着一张女人照片,衣柜后面架着一张空心木床,只铺了一层灰黑色床单。
衬衫打开柜门,里面只有几件衣服,几乎是空的。她把眼睛放进去,又摸了摸他的头。眼睛像刚才一般摇着尾巴,发出嘤嘤的牟叫。
“你在这里好好待着等妈妈。”衬衫关上柜门,走出去,绕着桂树徘徊了许久。
她轻轻推开隔壁的房门,只看见一个摔碎的酒瓶散落在地上,她知道爸爸又喝醉了。她习惯性的拿起抹布整理这一地残渣。
“呦,这不是我女儿吗?”一个一米七模样,微胖身材,皮肤黝黑的大汉歪歪扭扭地蹭过来,拿粗壮的胳膊一把拐住衬衫的脖子,让娇小的衬衫差点跌了个跟头,“今天工作怎么样?累了吧?真是辛苦女儿为爸爸赚酒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喝着手上的啤酒,一会儿歪在这,一会儿扭在哪儿,活像一只中了病毒的僵尸。
“爸爸……我……我抱了一只……”
“你说什么?不会大点声吗?小家子气!”他很快就喝完手中的酒。扑在木制的空心床上一动不动了。
衬衫没有再说,把酒瓶收好后便又回了房间。她把眼睛抱了出来,坐在床边仔细观察她的宝贝。这只小狗看起来只有四五个月大,大眼睛黑黑的,身上长着浓厚的深黑色绒毛,耳朵温顺的垂在脸旁,脸型圆却不短,小小的腿,小小的手,就像一团黑色毛球,瞬间融化了衬衫的心。
“嘿,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你叫眼睛。”刚到新家的他似乎还不熟悉自己的名字,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一直舔着衬衫的手。
“看来你不太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我以后每天都叫十遍你的名字好吗?不过也可能更多遍。对了!做妈妈的应该给孩子建一个舒服的窝。”衬衫说罢立刻开始寻找材料,她又一次打开柜子,拿出自己另一张床单,这是她唯一一个换洗的床单。接着她又跑到院子后面,那是大人们堆放木材的地方,大人们平常生活中经常会用到木材去编篮子或者烧水,因此他们总会抽空从树上折一些木柴放在这里。衬衫悄悄抓了两大把木材便跑回了屋子里。
“眼睛,我在做你的房子!”她刻意放大了音量。
她把木材掰开,用破鞋带拼接成了篮子形状的窝,并把床单叠成几层铺在上面。
“眼睛,这就是你的家了。”眼睛依旧不知道那是他的名字,只是好奇的瞪着眼睛看她。衬衫轻轻把他抱进了窝里,他便开始打滚,绕着窝滚了好几圈,边滚边不时扭头看看衬衫,最后四脚朝天地躺在小窝的正中间。四条小腿硬邦邦的像极了刚才衬衫偷回来的木头棍子,看起来就像刚刚中了毒而悲惨死去的人一般,惹得衬衫不由得大笑起来,笑声直把院里的桂树叶子都惊的震了三震。
“眼睛!眼睛!眼睛!眼睛!眼睛!”衬衫强忍住笑后开始一遍遍叫他的名字,但他始终没反应,只是把刚才伸的愣直的小腿收了回来,俯卧在小窝里,眨巴着眼睛看着衬衫。
“眼睛,刚才本来想跟爸爸讲你的事情,但是他喝醉了,我觉得还是明天再告诉他吧,明天再带你见他好吗?眼睛,你喜欢这个家吗?眼睛,我已经叫了十遍你的名字了,你现在知道自己的名字了吗?不过眼睛,你会长大吗?就像隔壁院里那些大狼狗一样大吗?我比较喜欢你长的大一点,因为你……”
“吵死了!你吵什么?让不让老子睡觉?”衬衫爸爸一脚踹开门质问道。
衬衫只感觉浑身一震,脑袋嗡嗡乱叫,吓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