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8年7月7日，晴，星期五。
地点：地球，中原之国，魔都市。
魔都是一座充满魔力的都市，拥有世界上最大的出海港口，拥有世界上最大的现金股票交易所，拥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六百九十八层高楼，全球规模最大的三大经济区域之一，这就是魔都的魅力，让全球都为之着迷的魔都。
陈学艺，男，汉族，28岁，身高168厘米，来自偏远的南方小镇，操着一口并不流利的普通话，正在和“肯德鸡”店员交流着。
“我要一个鸡腿堡，一杯开水，谢谢。”陈学艺腆着脸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之前一直光顾的另一家“肯德鸡”停业，陈学艺只能步行十分钟，来到离公司更远的这家店来吃鸡腿堡。
“肯德鸡”男店员微笑着说道：“先生，店里今天没有供应开水，要不给您推荐一杯可乐？”
“那不用了，给我来一份鸡腿堡，谢谢！”陈学艺尴尬地笑着说道。
男店员依旧笑着说道：“好的，那你稍等！”
“一共八块！”店员没有说谢谢。
陈学艺从店员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了鄙夷，毕竟陈学艺身上穿着的是家里带出来的旧西服，小镇上缝纫机师傅毕竟缝制不出更好的羊毛尼。
陈学艺从左边兜里掏出一张五块的纸币，又从右边兜里摸出三个一块的硬币，凑齐之后递了过去。
店员熟练地接过了钱，扔进了收银盒，转身取出一份鸡腿堡，递给了陈学艺。
“下一位！”店员大声吆喝，似乎是在驱逐陈学艺一般。
陈学艺拿着鸡腿堡走出了店门，原本想找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喝上一杯开水，现在看来只有在马路上边走边吃了。
陈学艺一路不停地走着，心中愤懑却又无处可说，只能自己告诉自己一定要努力工作，将来出人头地之后，买下魔都所有的“肯德鸡”快餐店。
笃定信念之后，陈学艺咬咬牙狠狠地说道：“学艺，加油！”
每一餐进食之前，陈学艺都会为自己加油打气，就像虔诚的信徒祷告一般，十年了从来没有改变。
陈学艺的老家在南方一个偏远小镇上，父亲是小镇上远近闻名的陈木匠，但在这贫瘠的地方，就算是有手艺的木匠，家里的条件也很拮据。
1990年春，陈木匠家里添了个儿子，陈木匠一直很希望儿子能学到一门更好的手艺，将来可以更好的养活自己和家人，所以就给儿子取名陈学艺。
世间之事却往往事与愿违，陈学艺没有学到任何一门赚钱养家的手艺，反倒从小喜欢读书，一直在县城上完了高中。这也让整个村子的乡邻议论，陈学艺读无用之书，啃老人血肉。
因此，陈学艺十八岁高中毕业之后，便只身一人南下魔都打拼，整整十年从未回家，如今仍旧是个可怜的销售员。
一路走着，想起这些往事，陈学艺愈发悲哀，心中难抑悲凉，只得吞咽口中的唾沫，就着鸡腿堡的余味，慢慢地咀嚼着。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公司楼下。
飞鸿大厦，B座十二楼，东升手套销售公司。
陈学艺从电梯里走出来，转过几个逼仄的楼道，十二楼最边缘的地段就是东升手套公司。
东升手套公司只有一百二十平米，却足足养了二十多个员工，在魔都这寸土寸金的大都市，能够有这样的办公场地，已经是很多人一辈子的梦想了。
陈学艺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拿起座机电话，开始按照电话簿上的号码拨打。
东升手套销售公司一共只有十部座机电话，每个员工一天只有三个小时的电话销售时间，剩下的时间就自费外出上门推销。
1-5-8-X-6-7-8-9
陈学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电话那头是个上了年纪的女士。
“阿姨，您好，我们是魔都区东升手套销售公司，现在我们郑重向您推荐一款保健手套。”陈学艺熟练地说道。
“好啊，小伙子，你给我说说这款什么手套？”电话里的老阿姨和蔼地说道。
“阿姨，谢谢您。”陈学艺心中莫名感动。
“这款手套是碳纤维红外自加热手套，可以准确调理手部穴位，改善手部微循环，缓解关节肿胀，僵硬，麻木，疼痛，适用风湿性关节炎、骨质增生、手干燥破裂、手癣等症状。”陈学艺很是熟稔，毕竟每天都要说上百次的词汇。
“还有这么好的功效？”老阿姨有些难以置信地说道。
“阿姨，这样吧，如果您现在有时间，我可以亲自带着产品到您家，让您先亲自体验一下，如果您觉得还行，再购买我们东升公司的产品。”陈学艺坦诚地说道。
“魔都区，凤桥小区，F座五楼，好勒，阿姨我记下地址了，挂电话之后我立刻就来您家。”陈学艺高兴地说完挂了电话。
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老板狠狠盯着陈学艺。
“陈学艺，我跟你说了几百次，这种年纪的客户，能够在电话里订单派送的，就不要再送产品上门体验，把我说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老板大声呵斥着。
“对不起老板，我知道了。”陈学艺低头无力地解释着。
“你知道个屁，每次都是这样，我是该说你无知，还是该骂你蠢，如果客户家里有年轻人，你该怎么向别人推销？”
“你是不是该说你的手套里没有鸭绒，碳纤维也是精纺面料？”
陈学艺低头不语，面对这样的老人，陈学艺从来都不忍心在电话里捆绑销售，都希望老人们可以买得一份舒心。
“老板，对不起！”陈学艺又一次低着头道歉。
“啊！我受够了，你这心软的傻蛋，我实在受不了了，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老板大声呵斥道。
整个公司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陈学艺也楞住了。
老板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沓钱，扔给了陈学艺，大声吼道：“这是仨月的工资，拿上钱给我滚，你被开除了，我炒你鱿鱼了！”
说完老板得意笑了起来，似乎做了一件极为快意的事情。
“老板，求求你不要开除我，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陈学艺近乎哀求地说道。
在魔都找一份工作太难了，每天有无数的淘金者加入，也有许多的淘汰者饿死。
这就是魔都，既是经济繁茂的名利场，又是一台无尽冷漠的切割机。
“陈学艺，你要记住，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现在我支付给了三倍的工资，就算你去告我也没门，你可能饿死，而我仍旧是东升手套公司的老板。”老板得意洋洋地说道。
陈学艺无言以对，沉默着收拾手提袋，准备离开这东升公司。
所有安静着等待的员工，心中都有种莫名地悲哀，兔死狐悲的道理谁都懂的。
“你们干什么？不想干的话，通通给我走！”老板转过头去大声斥骂所有人，瞬间打破了这该死的安静。
哒，哒，哒。
“喂，你好，这里是东升手套销售公司！”
所有人又都赶紧各自忙碌手中的活计了，再无人关心这无聊的闹剧，陈学艺走或者是留，都抵不上卖出一双手套的提成，让人来得欣喜。
毕竟无关自我生死的，那些都是小事。
陈学艺坐上电梯，来到了大厦楼下，抬眼看了看，飞鸿大厦，东升公司，等我真正飞黄腾达了，我一定会回来的。
陈学艺很快便找到了自我宽慰的理由，毕竟每天给老年人销售这些并不太实用的保健品，也不是太光彩的事情，而至于假也没了做人的资格，不做也是好的罢。
陈学艺学着阿Q的话，心满意足侥幸得胜地走了。
而不过这一走，却找不到能去的地方了。
陈学艺可不想自己被打倒，很快便来到了劳动力市场，转悠了一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红翻天火锅店配菜员，月薪4000块，每天十个小时，月末休息两天。
陈学艺觉得这工作不错，终于可以学到一份好的手艺了，毕竟厨师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职业。，
预留了上班电话之后，陈学艺高兴地回到出租屋了。
房子租在魔都区郊，市区公车四十分钟即到，六层高的老式小区房，每一层都是租给陈学艺这样的外来淘金者，房东早就住进了市区的高档新区房了。
陈学艺租住的第二层，租金每月1500元，水电费自理，一个月下来也就两千块左右的租金。
陈学艺将手提袋扔在了沙发上，小心翼翼地把东升公司结算的工资放在了右边枕头底下，转身拿上菜篮子，就去菜场买菜了。
已近黄昏六点，菜场所剩不多的阿姨叔叔，都是准备多买些便宜却不新鲜的菜了。
陈学艺买了一条鱼，四十五块钱，称了一斤猪肉，三十三块钱，买了蒜苔葱苗，又买了些土豆，七七八八就花了一百二十块钱。
陈学艺平时的生活可不敢这么奢侈，但今天却是个特殊的日子，一定要给她一个惊喜，就算花再多的钱也是值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