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之前的一切过于顺利带来的隐患,上天似乎并不想让所有事情都顺遂人心。
白凝霜的身体本就留有之前重伤后的病根,再加上孕妇在即将分娩之时身子脆弱难以抵抗这古墓之中的湿冷,能否求得母子平安都成了变数。
身为男儿身的姜元骁此刻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紧握妻子双手将体内真气传导给她。
白凝霜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若是静心运气,以真气疏通经脉,或可保留性命但是这样就等于放弃自己腹中的胎儿。
若是将自身全部内力真气全部灌输给胎儿那么自己的孩儿可活但自己必将气绝而亡。
虽然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娘亲,还未能亲眼看到自己孩儿长大成人,但是怀胎十月已经对他充满了感情,又怎能忍心剥夺他生命的权力呢。
白凝霜拿定了主意,心中一横看了一眼跟前的姜元骁,便不再犹豫。
沉心静气,默默运转白氏独门绝学——白帝无相功,集全身各处脉络之内力真气于丹田,源源不断地将生气和自己一生的机缘送给自己腹中的胎儿。
姜元骁虽然失了大数武功但是内力还在,他察觉到白凝霜体内真气的流转,第一次感到无能为力,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不要......”
在此悲情时刻,只听“哇”的一身胎儿呱呱坠地,这时的白凝霜却已经面如死水,生机渐失。
“是个男孩。”
姜元骁将孩子抱到白凝霜眼前,
“凝霜,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字吧。”
白凝霜沙哑着喉咙,用尽全力但还是声音细微地说:
“凝霜没能守住约定,姜元骁和白凝霜没能厮守一生,就叫他'姜一白',替...”
没等把话说完白凝霜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凝霜!”
祁武墓内男子哭声震天,男子手中的婴儿仿佛是知道了什么又仿佛是失去了什么哭声更显凄凉。
......
绿波依旧东流,祁武墓中春秋。无风无雨春夏,二八岁月消愁。
眼看墓中溪流涨落,数着日子已经过了十六个春秋,姜一白终于征得父亲同意离开书经石殿,飞快地跑到刀剑坑中练武。
“爹,你看我这飘渺破风式练得如何?”
只看姜一白手中之剑,剑气如风,身形脚步变化莫测,已是练得飘渺剑法第二重巅峰。
姜元骁看着眼前这孩子身形和自己年轻时候一模一样,虽然才刚满十六但是已然生的气宇轩昂,眉宇之间又像其母亲一样俊秀清朗,恍惚之间看到了自己和凝霜从前的影子。
“前刺要直,挥砍要刚,心不静则剑无锋,剑招要烂熟于心,脚下登云纵要随剑变幻。”
姜元骁虽然平日里疼爱这孩子,但是只要是教他看书练功时必然严苛非常。
自己早在十七年前那场殊死搏斗之中,全身各处经脉留下病根难以继续练功,只能在心中默默参悟这九重飘渺剑法的玄机奥妙,然后将自己的感悟收获全数交给姜一白这孩子。
姜元骁知道,姜一白从记事起,每日都会穿过长长的甬道,跑到入口处的水池边,望向上面的天空发呆。
从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这祁武墓中的孩子每日只能通过翻阅书经殿中的书籍或是听父亲的讲述来拼凑外面的世界。他渴望去到外面的世界,他也应该得到真正的自由。
姜一白不应该像自己和一座石门相隔的赵之涯那样永远困守在这里,既然他的母亲为了他都付出了生命是时候该我这个半身不遂的爹来给他做些什么了。
“爹,你又在想娘亲了。”姜一白归剑入鞘,走过来靠在了父亲身边:
“爹,如今我已经二重巅峰等到我练至三重陆地式融合上你教我的登云纵,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十六岁的孩子笃定地说道,眼神中全是坚毅。
凝霜,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姜元骁会心一笑:
“一白你的孝心爹知道,爹也想过和你一起出去,但是爹这十年来也看透了许多看淡了许多,我已经是一个半身不遂之人出去了又可以怎么样呢,况且你娘还在这里长眠,我舍不得把她一个人留下。还有那书经殿石门以内的赵之涯跟咱们一样都困在这里,爹要和那狗贼在这里耗上一辈子。”
“可是爹”
姜一白刚要劝说却被姜元骁打断
“爹已经想清楚了,就算我人出得了这祁武墓可是我的心却还是一辈子困守在这里。既然如此出去了又有什么作用呢?
爹在这里静坐快有十八年了,日日夜夜参悟这九重飘渺剑法的最后一重究竟是什么意思却还是难以了解这其中的深意所在,现在却也窥得一丝法门。”
姜元骁拖动着渐渐麻木的身子转过来面对姜一白:
“背对为父转过身去,全身经络舒展,以真气护住心脉。”
姜一白疑惑地按照父亲所说转过身去,运气调息。姜元骁伸出双掌贴在姜一白背上,开始运功传送内力真气。
姜元骁虽然经脉难以修复,但是每日坚持运功练气,十八载来已然修得一身浑厚内力,今日全数传给其子姜一白助其快速提升功力。
此刻姜一白只感觉外界不断有能量输入,自身血气上涌,脸色胀得通红。
似乎觉察到儿子有些许分神,姜元骁厉声道:
“如此关键时刻切记不可分心。一旦不注意就会真气倒灌走火入魔。”
三柱香后,还在传输内力的姜元骁明显元神恍惚,体力不支,他断断续续的说道:
“一白吾儿,为父乃是十八年前南秦皇族太子,只因为遇人不淑、轻信他人才遭此劫难。待你出墓之后切记为人一世光明磊落,切记不要轻易相信他人。
为父死后就地埋在这祁武墓下与你娘亲长相厮守,你一旦练成飘渺剑法陆地式即可出墓,万不可让他人知晓这墓中秘密和你所练这九重飘渺剑法。”
话音刚落姜元骁便吐出一口鲜血,姜一白转过身来扶住已经是气若游丝的父亲,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爹——。”
姜元骁提起最后一口气来艰难的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在爹面前哭哭就算了别到外面去给我姜元骁丢人。若你剑法练至八层巅峰,再回来打开这石门给我看看赵之涯那歹人到底殒命消亡没有。
待你查探清楚再用剑法神仙式劈开那万斤石门,夺得宝剑’山河‘这是为父唯一的心愿。你一定一定好好活下去......”
魂断深渊中,英雄气未消。独留亲犹在,长叹湿衣裳。
......
年仅十六岁的姜一白失去了最后的亲人,他擦干眼泪,将父亲葬在了母亲的墓旁。
姜元骁死后一年时间里,姜一白每日苦读书经殿中古籍,每日也勤加练习飘渺剑法。
在他十七岁这年终于读遍这祁武墓中书,飘渺剑法也练至三重——陆地式巅峰。
姜一白在父母目前长跪叩首,简单收拾一下拿起一柄沉睡在祁武墓中沉睡五百年的铁剑,通过这长长的甬道走到了入口下的水池边。
姜元骁屏气凝神,同时运转飘渺剑法陆地式和姜元骁亲传的秦岭登云纵,一跃而起二十丈,暴起直冲青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