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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于私之心5

在圣·白亚城生活的这段时间,对于任天佑可说是烦心事不断,人生的悲与喜一齐向他袭来,没有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次月中旬,为了迎娶塞依娜,在任天佑原本的住所内又修建了一栋新房,此时里面正传来工匠们辛勤劳作的声音。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四周,正要迈入大门时,却听到一个熟悉声音:“任天佑公子。”

回头一看,原来是始源帝伯瑞斯的侍从。

“哦,是你啊。快、快请进!”

“不必劳烦了。”侍从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慌张,“大人吩咐我即刻请您过去,他……目前身体欠佳。”

“他老人家病了吗?”

“是。我这就要去禀报陛下和其他重臣。在此之前,我家大人想先让任天佑公子即刻过去。”

“辛苦你了。”任天佑点点头,“我这就去。”

他立刻把手头的事情放下,立刻飞奔前往始源帝伯瑞斯的主城。

当任天佑到达宫殿的时候,他还没有说话,里面的侍卫早已经听到响动,匆忙迎了出来。他深吸一口气,跟着侍卫穿过大殿,径直向始源帝伯瑞斯居住的后殿走去。

“是任天佑吗?”内屋的帷帐后传来了清晰的声音。

“回伯瑞斯大人,是我,任天佑。”

“来,到床边来。”

任天佑感到一阵紧张,恭顺地迈步走向床边,“您的病情如何?”

始源帝伯瑞斯的声音显得很平静:“春天过去,就是夏天,秋天结束,则会变成冬天。你明白了吗?”

“是的。”

“所以呢……我必须给你留些希望的种子,只有你才能让它生根发芽。”

始源帝伯瑞斯的眼神突然有点儿茫然。谈笑之间,任天佑能看出他的神情中透露出的那种彻骨的寒气。

“我也很想参加你的婚礼,但是……恐怕我并没有那个福分了。说句心里话,曾经我并不赞成你们二人成婚,这是为了你着想。”

“您是说……”

“你不明白吗?如此一来,你身上就增加了一个负担,而且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任天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旦与塞依娜成婚,那么你的下一代就和王族有了血缘关系。”

“是。”

“所以,一开始我是强烈反对的……但是经过反复考虑,我最后决定赞成这段姻缘了。你明白为什么吗?”

“请恕我愚笨,不明白您的意思。”

“正像我曾经教育你的那样,忍耐、负担、责任能够使你快速成长……有些事只有你才能做到,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人类最后的种子……正因为考虑到这些,我最后赞成了。”这一番话过后,始源帝伯瑞斯开始剧烈的咳嗽,身上的被子也开始剧烈地抖动。

任天佑知道老师的死期已经迫近,他的眼角顿时湿润了。

“对于你来说……那究竟是多么大的重负,我想你可能根本不会了解……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是一个眼光长远的孩子。你可能考虑过……通过眼下和塞依娜结婚,可以谋取到与你的挚友谈话的机会,但是你有考虑过我死后的情况吗?你要讲心里话。”

任天佑轻轻摇了摇头。

“这也不奇怪。”始源帝伯瑞斯说到这里,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年轻时是不会考虑这种事情的,但是人打生下来那时起,就注定是要死的。如果我死了,将不再有人阻止陛下前进的步伐,高等精灵和他结盟的那一天,就是他准备进发德拉诺的日子。”

这位临近死期的老人表情如同蜡像一般,异常地平静。

“当然,到那个时候,注定要与你的挚友——左祥泰率领的兽人决一死战,但是兽人也绝不是等闲之辈。他们与黑暗精灵结盟以牵制高等精灵,与龙族结盟以制约卡拉族插手。这样一来,陛下的军队就不得不与左祥泰率领的三族盟军决战。”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旁边的水壶,“拿杯水来……”

任天佑闻言急忙递过水杯。

“另一方面,人类的神选者加护对陛下的能量消耗很大,在长期作战时是极为不利的。到时候陛下肯定会急于发起决战……既然不得不速战速决,就必须带出能够一举摧毁敌方的军队,也就是要将人类的全部军队悉数派出……其先头部队的统帅,无疑会是你。”

经过始源帝伯瑞斯的一一点拨,任天佑猛地握紧了拳头,他还未曾考虑过与兽人族开战后,自己的处境会如何。

“任天佑啊……你必须多加考虑,最重要的是凡事都需要提早准备。如果我的看法和你的考量有不同之出,希望你可以当面说出来。我觉得事情肯定会向那样发展,你认为呢?”

“我……也这么认为。”

“到那时,塞依娜肯定会留在圣·白亚城,说不定那时你已有了孩子。如果陛下令你与那左祥泰进行死战……这么一来,你该怎么办?”

这时,任天佑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真实的处境。

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会被留在城里作为人质,而自己被迫血战疆场……

任天佑很想立刻回答:置妻子和孩子的性命于不顾,凡事应当以大局为重。

但是,如此轻率的回答,有违恩师一直以来的教导。随意地谈论根本不可能知道的事情,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如果真能够那么轻易就忘掉妻子和孩子,历史上也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惨剧存在了。

他慎重地压低了声音,道:“必须立刻给您答复吗?”

始源帝伯瑞斯忽然睁开眼睛,轻轻地摇着头露出微笑,他说:“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一个课题。任天佑……我为何要先将你叫到我这来,留这个课题给你;又为何不给陛下献策,让他能更好地利用你……希望你能看破这其中的玄机……”

任天佑不知不觉已经落下两行热泪,他知道恩师深深地爱护着自己,只是从没像现在这么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这并不是对某个人或事狭隘的爱,而是对整个族群更加深沉且博大的爱。

“我一定会努力!一定会!请您……”

接着,始源帝伯瑞斯又闭上了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如果在路上遇到其他人,绝不要说是我派人叫你来的。就说你像平常一样,来我这里学习礼数的。”

“是。那么,我就此告辞了。”

“你可要保重身体。”

“是。”

“……凡事不可大意,也不可盲目行事。”

“是……我知道了。”

任天佑返回自家的时候,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他到恩师那里的原因。

次日,奥杜因对老师突发的病情感到十分吃惊,急忙召集数名御医前往探视,但正如始源帝伯瑞斯自己认为的那样,人生的终结之日已经来临。

在那之后,不出数日始源帝伯瑞斯便离开了这个世间。

得知恩师去世的消息后,任天佑在自宅中点着了香,以现世的方式来祭奠他。

然而在其葬礼结束后不久,始源帝伯瑞斯用隐晦的预言指出的悲剧,立刻就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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