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琴音在东剧场萦绕飘荡,仿佛有安抚人心的魔力,议论纷纷的人们停了下来,寻找着声音的源头。
雪色的琵琶,雪色的丝质素衣,在一束浅淡如萤的灯光的照耀下,单薄纤细的身影清华飘渺似不在人间。
抚琴人低着头,如玉的纤指拨动着圆润的琴弦,未成曲调先有情。每一次拨动琴弦都难抑深沉,每一乐声都充满忧思。她随手拨弹,让琵琶述说自己无限的心事。手指在弦上轻推慢捻,忽然横拨,又忽然反拨,那曲繁华盛唐流传于世的《霓裳羽衣》被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尔后,一曲唐代名曲《六幺》紧随而至。大弦的乐音沉重悠长,仿佛一阵急骤的暴雨,小弦的乐声短促细碎,好像有人在窃窃私语。弦音轻重缓急高低快慢,任她随意地交错交换,犹如大大小小的珍珠,一粒粒坠入玉盘,发出清越动人的响声。一会儿像黄莺的美妙婉转的吟唱,在花丛中轻快流转,一会儿如冷泉呜咽,在冰层下滞涩地流淌。到后来仿佛泉山冰冻,冷滞之气在弦上凝结,凝聚不散流动不畅,乐声渐息若断绝。别有一种深沉的忧愁在其中暗暗萌生,此时无声的意味胜过有声的情趣。突然间,一阵清越的乐音迸发如银瓶破碎水浆喷射,又转向铿锵雄壮,像铁骑冲锋刀枪齐鸣,英雄悲歌。
乐曲结束时,她收回拨子当心一划,四根琴弦同时发声,像撕裂绢帛一样干脆利落。
最后一个音符回荡在舞台上空,台下一片死寂,人们似乎都沉浸在那穿越时空的琴音中了,奢华盛大的皇宫筵席,威仪赫赫的宫廷乐舞,倾国倾城的美女名花;金戈铁马的雄心壮志,战死沙场的豪气万千,骁勇善战的英雄将军……
当那张倾国倾城魅惑众生的美颜抬起,那浅浅的微笑清灵美媚得如同千万朵鸢尾一同绽放。
秋风轻拂,衣袂乍飘,闻麝兰之馥郁;雪衣欲动,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风回雪舞;蛾眉颦笑,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欲止而将行。
羡彼之良质,冰清玉润;羡彼之丽服,白衣胜雪。爱彼之容貌,香培玉琢;美彼之仪态,凤翥龙翔。
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空谷幽兰。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美,动人心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人们只是呆望着,待那道清华飘渺的身影消失在舞台许久后,他们才猛然回神,排山倒海的掌声淹没了整个礼堂,铺天盖地的欢呼充斥着广阔的空间。
“倾城殿”的呼喊声久久不息,盘旋在风华学园的上空。
一直以为,她是不沾风尘,孑立于世的清莲,其实,她更是风华灼灼的妖娆夜昙,来的时候,怒放盎然,没有保留,让人惊心动魄;离开的时候,悄然无声,不留恋世俗的艳慕,不沉醉世人的赞叹。华丽转身,不留痕迹。
冷流风目不转睛地看着兀自失神的颜倾城,一向光华熠熠的丹凤桃花眼微微黯然。清越激昂的乐曲亦隐藏着浓烈沉重的忧伤哀愁,颜倾城,你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忧伤?
轻轻地带上门,冷流风静静地在门外陪着她。一扇门的距离,他还不足以跨越,但,他终将跨越。
杨贵妃凭一曲《霓裳羽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歌尽繁华,舞破中原。而颜倾城的一曲《霓裳羽衣》忧伤万千,不仅令她凌驾风华公主之上,获得“殿”称的殊荣,更虏获了风华帝王孤傲的心,赢得他独一无二的怜惜。
风华的王后,就此奠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