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城外军营中,温峪所在的一营001舍。
“子峰兄长,你说我们这次能用多久就拿下新丰和郑县?”杨隆正在和他唾沫横飞地自顾自的唠叨,“我觉得,我们肯定能一战而下,他们肯定是望风而降,我给你说···”
温峪整理着行李,看着明显是有些紧张杨隆,用轻松的语气调侃,“隆弟,你好歹也是经历过几次大战了,为何还如此慌乱。”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杨隆听见这话一下就激动了起来,看着子峰兄长含笑看着自己并不言语,意识到自己失态,又垂头丧气道,“好吧,我承认我有些紧张,但那绝对不是害怕!”
“哦,那是为什么?”
“也没什么。”杨隆抽出自己的佩刀擦了擦,“主要是我第一次要负责这么多人的生死,有些不适。”
温峪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怕什么,凡事都有第一次,再说,你只需要按照不器的安排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难道你就不相信你大师兄吗?”
杨隆正欲答话,一阵密集的而又有节奏的战鼓声响起。
“全军集结鼓,快走。”
两人匆匆离去。
······
“今晚,将是你们的第一战,你们怕不怕?”
“杀!杀!杀!”
军营上空回荡着的三个字表明了众将士的决心。
“好,半个时辰后全军开拨!”
伴随鸣金声,全军迅速有序的解散。
······
黄昏时分,郑县前的临时大营的帅帐中。
“不必太过紧张,在过阴般之前都只能算作演习。”王琢站在堪舆图前,环视面前站着的各团级以上军官,“郑县、新丰、阴般都在我们的掌控中,这次我只有两个要求。一是我不希望出现任何违反纪律的事;二是明天天亮之前,我至少要看见新丰的城楼。明白吗?!”
“诺!”
······
郑县城楼上,县令和一干城中大户的话事人,正一脸焦急的围着刚被解除软禁的县尉。
“子安可有退敌良策?”“是啊,少府素有“小淮阴侯”的美称,定有良策退敌。”
朱子安黑着脸扫视了周围人一圈,开口讥笑道,“尔等部曲能一战否?不过鸡鸣狗盗之徒尔。吾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拂袖下楼去。
“这···”县令语塞。
“府君,朱珏不过吏户子,全赖府君举荐,窃据此位,竟无礼至此,是可忍乎?”城中韦姓大族家主色厉内荏道,“动摇军心者,当斩以儆效尤!”
“所言极是。”“甚是···”
“够了!”县令怒吼一声,又用略带疲惫的声音道,“汝等先且退下,余欲静思。”
“府君···”“退下!!”
“诺。”
县令一个人站在城头静静地看着数百步前集结地大军,阵阵阴风刮过面庞,将身后的披风扬起,他却丝毫未觉寒意,回忆起自己永康元年不过弱冠之年,便就任这郑县县令,是何等意气风发,心有位列三公之志,可当自己真的了解这黎民百姓的处境后,却不由得心神震荡,这天下为何还未乱?果不其然,在自己勤勤恳恳经营这一县之地时,诸王接二连三的进犯都城,紧接着又是这胡人乘势而起···
正在县令思绪飞到不知道多远时,“郎君!”一声柔和的轻呼将他拉了回来。
他一惊,扭头看见一个端庄秀丽,身裹白色裘衣,面带忧色的少妇站在阶梯口,他急忙快步迎了过去,有些责怪道,“子衿,你怎么上来了?你风寒刚好,怎能再吹风!快下去。”说着解下身上的狐裘,将她裹得只剩下一双清澈眼睛露在外面。
“郎君,你现在还在犹豫什么?!”少妇将裘衣稍稍拉下,言辞稍有激烈,“为何不听珏弟的劝告,非得让这一城百姓与韦氏那等数典忘宗之辈陪葬吗?”
县令有些难堪,小声道,“高阳来信,要我配合刘贼切断宋侍中的退路。”
“荒唐!”少妇轻呵,正色道,“君本为晋臣,自当匡扶晋室,奈何从贼!君乃华夏之裔,岂似胡虏,裂冠毁冕、拔本塞源?再则,高阳已无君容身之所。君欲弃妾身,以乞归宗乎?”
“子衿这话可不能乱说。”县令看着妻子严肃的表情,有些慌乱,“我怎么会抛下你呢?我只是担心你和孩子们的安危,我怕一旦开门让军队入城后,会控制不住局面啊!”
“齐府君不必担忧。”略带磁性的男声响起。
齐县令一惊,将夫人揽在身后,拔剑,怒喝,“谁?!!”
从楼梯阴影处走出一身披黑色裘衣遮得严严实实的男子和陪同着的朱子安。
齐县令松了一口气,“子安,这位是?”
“姊夫,这是国公麾下特使,特使,这便是···”他继而又欲向神秘人介绍齐县令,还未等他说出。
神秘人就抬手阻止了他,“我知道,齐衡,字平允,高阳齐氏,幼时丧父,继而丧母,独子,堂叔父视入己出,至蓄须,堂叔父病逝,以斩衰礼服丧,自此再无小功之亲,至弱冠,因孝悌之名,加之素有文才,定为中中,除郑县令,赴任后结识吏户子朱珏,觉其才不下于己,辟其为椽吏,后县尉之位虚待,又荐其担之。识得其姊,慕其才学,求娶为妻,后被族中所知,深以为耻,将其除名,家产皆没入族中····”
“够了!”齐衡呵斥,“汝意欲何为?”
“哈!哈!”神秘人笑了两声,“我目的很简单,我们希望你能下令打开城门,为我们效力,我可以保证,这城中除了投靠胡人的那几家大族,其他人都不会受到惊扰。”
“我也算是投靠胡人,我凭什么帮你们!”
“你不一样。”神秘人透过面具投出认真的眼神,“我们调查过,你是为了保护这一城百姓才和刘曜达成协议的。吾可降之,然,须大将军以先祖为誓,入城之后,秋毫不犯···”
“你们怎么知道?”齐衡有些惊疑不定,“我和他来往信件的内容。”
“呵。”神秘人透露出不屑之情,“这你不必多虑,我们自有办法。府君还是早下决断吧!”
“郎君!”“姊夫!”朱氏姊弟出言相劝。
齐衡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缓缓吐出一句,“好!”
······
半个时辰后,王琢在县衙大堂内与妹妹低声闲聊。
“哥,你们这仗打得太快了吧?”王梓姌感到有些好笑,“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废话。”王琢瞪了她一眼,“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既然能用最好的手段,为何不用?难道你还想我们有所损失不成?”
“没。”妹妹连忙摇头,“我只是有些感慨,要是以后都能这样就好了。”
“这怎么可能。”王琢言语有些沉重,“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次是因为邺弟前期铺垫的好,才能这样,过阴般后,就要凭硬实力了,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弟兄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妹妹感到气氛有些压抑,连忙岔开话题,“哥,你准备如何处置那齐县令?”
“当然是立作榜样了。”王琢笑了笑,“屠龙术你又不是没看过,像这类人,都是我们竭力争取的对象,后面,我们进军中原后,像他这样的恐怕不在少数,总不能都杀了吧?给他们高官虚职,供起来就对了,如果有真心投向我们的,考察合格后,也可以收纳进来。”
王琢顿了顿,有些感慨,“也幸亏邺弟是搞统战工作的,提前为我们打下如此好的基础,要不然,我们也只有和门阀士族合作了。”
“那是。”妹妹言语间充满自豪,“他当然厉害了!”
看着犯了花痴的妹妹,他无奈的笑了笑,敲了敲她的头,“去休息会吧,一个时辰后我们又要启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