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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望月之夜

透过轩窗,一轮圆月高挂。

湖水荡漾,浮光跃金,如万点金鳞,熠熠生辉。

他仍是压不住内心的兴奋,到如今,他终于可以御剑了,“绮云蠢材”革刑将不复存在,现在的他如获新生。

如果不是因为苏潇今天晚上有重要事情,他早就忍不住御剑回绮云峰了。

当然,他还没有一把佩剑可以御空,蜀山弟子修之“御剑”之境,便可自行去后山的“剑林”寻找适合自己的佩剑,他一直未曾突破此境,也就没资格去剑林了。

惊澜——这原本是苏潇自己在见林中寻获的仙剑,不过后来太微真人又赐予了她一把更好的“秋水剑”,惊澜剑也就闲置下来了。身为蜀山弟子,苏潇自然知道以革刑的修为定然没有资格去剑林,所以便把这“惊澜剑”送与了他。

此刻将惊澜剑握在手中,丝丝凉意传来,微微有些不适。惊澜剑通体湛蓝,光晕流转,似是江海之上巨澜翻滚。剑身纤细,一看就知是女子佩剑。

他忍不住把玩一番,猜想着明日见到赵广成等人的情形:大师兄赵广成最是仁厚,他必会为自己高兴;二师兄孙潜比较古板,想来他也只会笑笑罢了;三师兄修澜一心只有修炼,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四师兄丁艰倒有可能法尔教训自己,说自己仅仅学会御剑就沾沾自喜……恐怕只有七师弟刘一清会大大咧咧的替自己高兴。

月至中天,已是子时了。苏潇让他不要出去,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数声大笑,就听见一个尖锐异常的声音说道:“布云长老猜得不错,这吟雪仙子苏潇必然舍不得这‘望月之日’,她果然还未曾离开。”

革刑一惊,早已听出来人不怀好意。也不顾苏潇昨晚的告诫,持剑奔将出来。

明月高悬,高悬的不止是月,明亮的夜空中,一女四男悬空而立,正是布云使者与幽冥四鬼。

他四下观望,却并未看见苏潇的身影,只在船头看见一堆叠好的衣物,正是苏潇的那身貂皮氅子。

“苏师妹——”革刑大喊。

“咦——,这里还有一个男人。”那尖锐的声音惊道,却是四鬼中脸颊干瘦如骨的那人。

“是那日被严老四逼下悬崖的小子,他还没死。”四鬼中臃胖如球的那人道。

“呵呵——”悦耳的笑声传来,就听面蒙黑纱的布云使者道:“人家都说‘吟雪仙子’冰清玉洁,欺霜赛雪,乃是如九天仙子一般的可人儿。可是现在怎会与一个男子孤处,而且还是赤身裸体,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太微真人那张老脸会变成什么个颜色。”湖面上寒风凛凛,刺骨入髓,布云使者却仍然一身纱衣蔽体,裸露异常,浑然不将这严寒放在眼里。

革刑知她是故意相激,当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就见黝黑的湖水中,苏潇全身都浸在水中,只不过湖水剔透,竟然能看清她雪白的双肩。

此时再仔细一看,就见她身上发出一道朦胧的白光,直入高空,与那轮皎洁的圆月连在一起。又或者是明月上照射下一道光华,汇聚在她身上。

“苏师妹好像在修炼一门特殊的道法。”他心中一沉,暗道:“这几个人好像十分厉害,如果他们真要对苏师妹不利,我必然要全力相护。只是我道法浅薄,不知能撑多久,但愿苏师妹能及早修炼完毕。”这般想着,御空而上,挡在苏潇身前,手里的惊澜剑又握得紧了些。

布云使者瞧他看了一眼,见他牵强的眼神中又满是惧怕之意,显然是硬充好汉。忽然间那神情是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很久之前,也有一个男子也是这般幼稚的不顾一切的护着自己,把世间所有的风雨洞挡在身后,只留下一片刻的温馨。

如此的稚嫩,却是如此的决绝与执着。

布云使者笑了笑,仍是说到:“小兄弟,我要杀水里的那个女子,你这般挡在她身前,我会杀了你的。”她依旧是那般轻笑,朦胧的眼神里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幽怨,像是在取笑他,但却又不像是在取笑。

苏潇仍然是浸在水中,一动不动,好似浑然没有察觉水外的事情。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将整片湖水都映得如同一块巨大的蓝玉。布云使者暗叹一声,心道:“我这几天是怎么了,前几天在流岚之森竟然下不了手杀那些人,今天又对这小子无端生出恻隐之心。”她朝幽冥四鬼使个眼色,四鬼会意,竟然视革刑如无物,各持法器,如四条蛟龙,直冲苏潇冲过去,气势骇人,威猛如涛。

革刑大惊,再去救援已然不及。只在这时,湖水泛起淡淡的波纹,苏潇雪白的肌肤微微颤抖,脸露痛苦之色。幽冥四鬼伏空而下,化作青、白、红、紫四道炫光朝她打来。忽的剑声厉啸,革刑手中的“惊澜剑”已化作一道密密麻麻的光幕,横空向着四鬼打下。

此时去救苏潇已然晚矣,唯有攻击四鬼,围魏救赵。

“刃幕——”幽冥四鬼俱是大惊,就连布云使者也是秀眉微蹙。这“刃幕”乃是严落轩的独门道法,威力极大,如是被击中,四鬼少说也得吐血,

若是双方势均力敌,四鬼拼着重伤也要一举击毙苏潇,不过两人早是瓮中之鳖,四鬼当然不愿再吃些苦楚。四人一般心思,收回法器,抽身急退。但随即醒悟,原来革刑以刻印之术催动的“刃幕”不过虚有其表,威力上能有严落轩三成就不错了,这一下击空,只在水上激起些浪花,即消于无形。

“臭小子,耍你崔风大爷呢。”幽冥四鬼中最左的那人怒道,

革刑见他头颅硕大,身子干瘦,活像个小孩子玩的摇鼓一般摇个不停,而他的法器偏偏是一柄血色长锏,与身子极为不符,分外滑稽。

革刑却不知,这崔风长得虽是难看,却是四鬼中道法最高的一个,也是杀气最重的一个。他原本是一名强盗,只因性情嗜杀,打劫之时通常将人也杀掉。时日一久,他手中的“赤血锏”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以致戾气凝聚不散,渐渐形成一件魔兵,最后竟然产生了意识,欲要吞噬崔风的意念,取而代之。不过当时恰好有一名饲魔堂的长老经过,救了他性命,并传授他驾驭魔兵之法,他也正是为此踏入修道之列。

另外三人中,身子臃胖的叫艾猛,法器是一块黝黑的奇石,名为“撞山铁”;声音尖细,脸颊枯瘦的名叫孤云子,此刻他的双手正在细细抚摸着一颗鬼气缭绕的骷髅头,神情颇是惬意;至于最右边的周仓脸色白的异常,好像在水里泡了多日的死尸一般,而他的的法器形体甚小,乃是一枚几不可见的“陀螺钉”,此钉上煨毒,成螺旋状,如中人身,极难取出,最为阴险。

这一道“刃幕”打出乃是全力施为,几乎耗尽他全部的气力,身子发虚,落在船头。幽冥四鬼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却被这初出茅庐的小子耍弄一通,怒火中烧,各引法决,向着革刑击落。

赤血锏上血光冲天;撞山铁势如雷霆;陀螺钉击破长空;鬼骷髅呜咽长啸。革刑想都不想,催动惊澜剑,御空而起。

“砰——”

四件法器同时击中,登时将木船一角打得粉碎。尚不待他稍作喘息,黑气翻涌,呜呜鬼啸的骷髅头迎面而至,同时红光急转,赤血锏爆长到一长多长,拦腰横扫,诡异阴鸷的陀螺钉飞速打着旋,不知何时就会攻至……然而一片阴影遮住了月光,已然涨的巨大的撞山铁如一方山岳似的铁印,轰然砸下。

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只在这电光火石间,他努力保持冷静:如果被撞山铁砸中,必死无疑。于是硬着头皮,反而侧身向着扫来的赤血锏冲去。

“哗——”

巨大的撞山铁如流星陨落,在湖中掀起一整滔天大浪。他只觉得像被拦腰截断了,腰部以下都没了感觉,便被赤血锏扫飞出去,直穿过那层水墙,载进冰冷的水里。

“革师兄——”

募地,白浪爆溅,湖水翻涌,不知何时苏潇已然从水中越出,穿好了衣衫,当空划出一道“太极印”推向四鬼。

那“太极印”初时极小,但迎空而长,不刻便以将四鬼尽数笼罩在内。罡风凛然,沛然生威,四鬼未曾防备,为之逼得连连后退。忽的身形恍处,苏潇已然钻入水中。

四下黑茫茫的一片,刺骨的寒意涌来,似要将他冻僵。光线全无,犹如置身幽冥地狱,耳边有无数恶鬼冤魂**。有如同有无数的鬼手抓住他的双腿,不断向湖水深处拉扯他。

天地黯然,寰宇皆是一片混沌。

水!是如此的亲近。

冷!是无边的孤独。

革刑呛了几口水,莫名的恐惧顿时将它淹没。独自一人漫无边际的挣扎,胸中闷气,微微有些窒息,随即,一股绝望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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