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厢刚袅袅婷婷地脱了衣服进三泉,闭目养神了不到一刻钟,就瞧见那阎王小儿乌漆麻黑一张脸,唯唯诺诺地上前来,怕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我便从水下伸出一只玉手,朝他勾勾手指:“小阎啊,你慌什么?本座今日不想吃麻辣水煮鬼头。”
小阎脸上的表情松快了不少,似是看出我今日心情不错。
我背靠着三泉里那棵大树桩,舒服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这破树桩看着死了一样,却有一股极强的灵力围绕它波动,与我的气泽十分贴合。大概是因为我与它都是靠鬼气养出来的,同宗同源,心中霎时生出来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然而这树不会说话,身边也不立块碑刻上它的来历,让我一时想与他称兄道弟都不行。
“小阎,过来。”
我睁开眼,看见他正偷摸着伸手想拿不远处案头婢子给我准备的鬼娃果。听到我出声,他手一松,那果子骨碌碌滚到了泉口,掉了进来。
“大..大王,小的错了,大王饶命啊!”
这个怂包,我连嘴都没张,就跪下了,啧啧,真是想不通这样的人怎么能被人间传成凶神恶煞威震四方之徒。唉,冥界无人哪!
我斜斜觑了他一眼,手里颠着那果子,问道:“你可知这老树根是何来历?”
本以为要吃一顿教训的阎王有些愣神:“您...您说这树?”
“昂。你到底知不知道?磨磨唧唧的,你是不是公的?”
小阎的真身是只六头吞天犬,也算是十分神武的兽类了,怎么就这么一副狗腿的样呢?也对,说来说去,他到底还是只狗。
“属下不知啊!属下只知这树在此处千万年了,自从我来到冥界它便已经在这里扎根,老人们也说不知它的来历,只知它通着三泉,是我们冥界的镇界之树呢!”
“唔,那么,它便没有名字了?”我摸着树身粗糙的纹路,嘴里喃喃道。
“小的看来,确实没有名字。”小阎立即堆上一副谄媚的笑,“看大王您很喜欢这树嘛,不如您就为它赐名?”
“这树倒确实和我有些缘分。”光秃秃的树干,乌漆麻黑的颜色,跟我的脖子,还蛮像的哈。
“那不如就叫它...铁柱吧!”我拍拍那粗如恶鬼肚皮的树桩子,满意地笑了笑,为我的才华感到十分高兴,树如其名,树如其名,哈哈,哈哈。
刚喂了宝玉赶来伺候的攀花一进来就听见这一句话,摸不着头脑的问:“主子,你叫我二姑姥爷家的老黄牛做啥呢?”
我愣了愣,难道,植物类配不上铁柱如此美名?是我不懂规矩吗?
毕竟我自从有记忆以来就只背过佛经,对这人情世故什么的,确实不大精通。
脸上飞过一丝羞赧,我看了看攀花,别过头去,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小阎这厢立刻一个眼刀传声:“这是主子给那树墩子取的名字!”攀花秒懂,马屁精上身,面不改色立刻改口道:“主子,您知道我从小到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我堪堪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半个雪白的肩头露在水面上,骨骼分明,单薄孱弱;雾气缭绕中的小脸上带着一抹红霞,三分忧思,三分婉转,眉间微微蹙着,像极了下一秒就要咳血归天了一样。
攀花心想,呜呜呜我的大王是什么九天神女太好看太让人心疼了叭!!
于是她蹦出一句:“我想拥有一个,像我二姑姥爷家的老黄牛那样威武气派的名字!”
小阎没想到攀花的脑回路也突然异变了。
我有些惊讶,问她道:“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我有些懊恼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以后叫铁柱,”然后点着身后那个树桩,“它叫攀花,好不好呀?”
我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看着她,虽然不大情愿给他们换名字,可谁让攀花,哦不,铁柱是我最倚重的婢女呢?
低头一看,只见三秒前被强行改名儿的“铁柱”,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小阎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了。
而那身后的大树桩“攀花”,也吓得抖了三抖,一向平静的三泉,都溅出了些许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