忉利天上,诸佛正与如来论法。只见地藏王菩萨不紧不慢,提着只金丝笼入殿中来。
“不知地藏王菩萨手中所持何物?”观世音菩萨发问。
“此乃神鸟九凤,只因于化生之时出了些纰漏,养成了个十恶不赦的性子。我多年来志在度化众生,此鸟诞于忘川之上,地狱之前,倒是与我有一番机缘。因此才将她提来忉利天,请如来看看,这顽劣性子,可还有救?”地藏王菩萨慈悲为怀,心痛地看着九凤那流血的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头拿下来安在她身上。
“既为业障所化,要想回归正道,自当现身说法,度一切苦厄。你将她留下,我受之以无量功德法,三万年后,你自带去冥界,让她护冥界太平,度地狱众生罢。”如来佛宝相庄严,身上十几圈金光差点晃瞎了九凤的眼睛。
地藏王菩萨从善如流,将笼子交到面前童子手中,便合掌离去。
童子将鸟儿捧至面前。如来打开笼子,将那垂头丧气的黑鸟儿提出,浅浅看了一眼,”你既生于大凶之火星,便叫流火罢。“
如来说罢,起身离去,天雨曼陀罗花,无量香华,一切众会,俱复瞻礼,合掌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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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白驹过隙,三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让一只野蛮鸟儿学会规矩,已是十分富余。当年那只凶神恶煞的懵懂鸟儿,如今已是俨然一副宝相庄严样。日日不是停在佛祖肩头听经,就是一边飞一边听经,反正这三万年来,九凤是把这忉利天的经听了个十万八千遍,不说倒背如流,也是出口成章了,怪唬人的。
这三万年时间,九凤流火总算是整明白了一些事情。毕竟她那九个脑袋同时运转,定然是要比那些一个头的灵光的多。虽然这忉利天上无人说起她的过去,但那些大嘴巴神仙可是时时刻刻以嚼人舌根为己任。通过这三万年间十万零八十六次法会,流火总算是总结出来自己年纪轻轻就做了比丘尼的理由。
“我不就是我佛当年修得圆满涅槃之前与一凤凰族女子春宵一夜的爱之结晶嘛!“她大着嗓门对地藏王菩萨身边的目连尊者喊出自己这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身世之谜。
只见目连尊者僵硬地挪了挪嘴角,脸上一副“你听了这么多年别人嚼舌根居然听出了个这个?”的神情,摇着脑袋落荒而逃。这可是亵渎神明,亵渎神明哎!目连尊者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都割了去喂饿虎。
流火十分不解,只当他是被吓着了,唔,毕竟这种密辛,听过的人大抵不多吧?
说巧不巧,今日又有法会,只因如来几日前得了只金翅大鹏,各方神仙皆来拜会,想瞧一瞧那大鹏有多稀罕。几日前,流火就得了这伺候鸟的差事,天天都得给他喂饭梳毛,烦不胜烦,但这大鹏还不领情,日日出逃,死活不听劝。流火尝试了许多次,分享了自己从前那一万零八十六次出逃失败史,竟还是劝不动这犟头鹏。终于到了今日,法会正要开始,她看准那大鹏必定出逃,便向佛祖身边的护法金刚手菩萨告了状,说那恶鸟不知悔改执意要走。金刚手菩萨气的狠了,即刻将金翅大鹏打入了金丝笼里,再也不许出来了。
流火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昔日大鹏鸟如今的金丝雀儿,忍不住唱起一首铁窗泪直抒胸臆。
路过的小罗汉问她怎么了,她便拭一拭眼角的泪花,念念有词道:“孽畜啊,孽畜!“脸上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神情,一部华严经就要出口成章。
笼里的金丝雀儿一脸怨念,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头,心里想着这万人唾弃的九凤竟也能将我这个吉祥如意的化身唤做孽畜,我大鹏一族的脸,只怕都被我丢尽了!于是脖子一歪,狠狠撞到那笼上,视死如归一般的晕了过去。
流火做梦也没想到这大鹏贞烈至此,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敬佩之情。只是法会即将开始,这主角晕了,可不是丢了佛祖他老人家的面子?还是得赶紧请金刚手菩萨帮忙看看才好。
事不宜迟,流火当机立断,捧起那金丝笼撒腿就溜。
走出大殿没几步,一柄通身如碧的宝剑横在了她面前,再进一寸,她那已然缺了一个头的真身,就又要缺一个头了。
“你是何人?“流火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只见一男子长身玉立,薄唇紧闭,一双星眸像忘川河底的流光,闪得让人移不开眼。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看见过一样。
“我..流..流火。”她又是害怕又是紧张,心里更是闪过一丝危险的感觉:面前的人,为何一看到他就觉得自己没脑袋的那根脖子隐隐作痛呢?
“你拿着金翅大鹏做什么?”男子继续发问,看来是把她当成偷鸟贼了。
“我..“流火正要开口,只见外面乌泱泱一片神仙朝殿内涌来,她心想:”完了完了!“拉起那男神仙的手便要躲到殿后去。
事出突然,流火那一下拉的用力了些,男子一个踉跄,竟是没站稳,就这么面朝着她,直直地,一头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