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落昭从扶月楼挽起帘子,望着远处熙攘的人群。此刻正是艳阳高照,过往路人皆步履匆匆,唯有一些贩子为谋生计正高声吆喝。
此时,一辆马车引起了赵落昭的注意。无他,虽其他地方平平无奇,但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轿子所用之料乃是池国闻名田氏衣铺所制。
“若我所记没错,这布无百两可是买不到。更何称一整个轿子都是这布所做。”赵落昭温润而清澈的细长眼睛溢出一丝狡猾的笑意,显得她像一个顽皮的小童。但,微红的眼梢却尽显媚态。
“若竺。”幽若无声,却恰冷谭。
话语刚落,门便被推开。着绿罗裙,盈盈轻步,墨发被木簪束缚,偶有一两缕落于莹白颈前,更称别有一方风姿。
“奴婢在。”微一欠身。
“在过几日这扶月楼可是一年一度的赏花节?”赵落昭放下帘子,转而坐落在红木椅子上,给自己倒上一杯金橘茶。
“是的,小姐。”
“这样么?”赵落昭挽袖捂嘴轻笑:“去,到梁氏衣坊把原先做好的衣裳取回来,为赏花节做准备。”
若竺依言退下。
赵落昭撑肘沉思,待茶凉过后,才终于回神。却起身捻起茶盏踱步至栽种的金菊花旁,茶身倾斜,将其倒入盆栽中。
随后放下茶盏,缓步入塌歇息。
五日后,民间的赏花节如约而至,令民间男子激动不己。只因,此花非彼花。这一日,乃是京城内四大青楼争先夺魁的日子。四大青楼各派自楼花魁之首参加这次的活动。
而作为平时哪怕洒尽家产都不得一见的花魁,在这日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哪能不激动一番。
“若竺,牡丹呢?”老鸨捉着若竺的白皙手腕,厉声问道。
若竺有些怯色,低垂着眉目,弱弱道:“妈妈,小姐应当在房间。”
老鸨狠狠甩开若竺的手,“难道你不知道催催牡丹,不知轻重的奴才!”说着,抬手准备给若竺一巴掌。
“妈妈,我这不是为了给妈妈撑场面做了准备嘛。”赵落昭适时打断了老鸨。
老鸨原本还有一点怒气在见到赵落昭的那刻就消失了,甚至转怒为喜。无他,实在是赵落昭着的衣裳过于惊艳。
赵落昭微微欠身,挂在玉白发簪的风铃带了悦耳的回响,边上绣着樱花流水纹的薄纱掩住半边脸。蝉冀般白色长纱轻掩,银丝线勾勒几朵栩栩如生莲花,以水蓝色轻纱别为流水轻束柳腰,裙摆描点点流苏,称的身姿窈窕,行动间更显魅惑。
“妈妈,赏花节即将开始,容女儿先去准备一番。也好的帮妈妈摘回魁花之位。”赵落昭红唇微启。
“行,妈妈看好你。若这次能帮妈妈我摘回这魁花之名,让妈妈我的扶月楼能一登各楼之首。妈妈就许你将卖身契赎回。”老鸨满意的看着赵落昭,笑语。
“那牡丹先在这里谢过妈妈了。”言罢,便抬步下楼,回头看见傻楞在原地唯唯诺诺的丫头,柳眉一蹙:“若竺,还不跟上!”
“是,小姐。”匆忙应声跟前。
前往万花台的马车中,赵落昭正无趣把玩竹簪,一旁的若竺把茶倒好,目光有些犹豫的看着,朱唇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赵落昭将竹簪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抬首,犀利的眼神直盯着若竺。
若竺一下子跪下,眼中带着微微的哀求和希冀:“小姐,求小姐带走我。”
话毕,竟作势磕头。
赵落昭眼明手快扶住她的手臂,“若竺,你这是何必呢?若我到时妈妈真放我走,也无处可去,你又何苦跟着我呢?”
若竺顺着赵落昭站了起来,将袖轻拭眼角落下的泪珠:“牡丹小姐,若是你走了,奴婢只能另从他主。奴婢不想。”
赵落昭打量着若竺精致的小脸蛋,沉思片刻,低垂的眼中划过察不可觉的算计,勾唇轻笑,琉璃似的眼睛盛着笑意:“难得遇见如此忠主的。既如此,牡丹便应你,若此次能一举夺魁,必定寻机会带你一同。如此,可好?”
蘼芜帮若竺理了方才些许凌乱秀发,随后捏着手帕温柔的擦拭若竺脸上的泪痕。
“多谢小姐。”若竺语气哽咽,握住赵落昭的纤纤玉手,眼神坚定:“若他日有用到奴婢之处,定为小姐入火海。”
“若竺,一切尚未定,日后若能带你走再说罢。”赵落昭叱呵,眼中却划过一丝满意。
经过这次插曲后,马车上再无别的动作,马夫也顺利驱着来到百花台。
“这恐怕就是扶月楼驰名的牡丹吧。”慵懒的声音自前方传来。
赵落昭抬头,心中微顿,惊叹:“人如玉,姿色容,白衣玉冠,有匪君子!”
赵落昭颔首,微欠身,“不知公子是?”
“左丞相嫡四子,礼淮,字谦之。”礼淮踱步,轻摇扇,谑浪笑敖。
“礼淮!”蘼芜心中一震,面上却不改颜色,欠身柔声开口:“原是礼公子,牡丹方才失礼,愿公子勿怪。”
“有何错处。本公子此番乃是与朋友一同相约观看各楼争这百花之首。不过,本公子见着牡丹姑娘,觉着今年望月楼怕是要将这魁首拱手相让了。”礼淮收扇,含笑调侃。
“那,牡丹在此先谢过礼公子的赞美!”赵落昭含羞带笑。
“小姐。”若竺上前一步,用眼神示意赵落昭。
赵落昭抬头,面带歉意看着礼淮。
礼淮也适时开口:“那本公子就期待牡丹姑娘的才艺了,牡丹姑娘可一定要惊艳在下!”说罢,便摆袖入楼。
片刻后,赵落昭也开口:“走吧,若竺,该入楼作准备了。”
此时百花楼华贵的阁房中——
“谦之,今日你这主人可是迟到了。”一玄衣男子饮了一口茶,调侃着姗姗来迟的礼淮。
礼淮作揖,道:“今日,确是谦之的不是。不过,路上遇见了扶月楼的牡丹,故耽搁了。”
“扶月楼花魁?”玄衣男子眉眼一挑,眼中兴味。
“方才在下在楼下与之偶遇,便多加交谈一番。”礼淮款款坐落,捻杯品茶。
玄衣男子勾唇一笑,“哦,难得谦之有看上眼的青楼女子。想必这牡丹应有过人之处。”
“过人之处倒没有,只是碰巧遇到便聊了两句。不过,确实有所值得惊艳之处。”谦之指腹磨砂杯口,与玄衣男子对视一眼,“池兄,今年魁首恐要移位了。”
玄衣男子手一顿,划过一丝诧异,随后泯灭,淡淡开口:“看来谦之对这牡丹颇为自信。”
“非也。”礼淮摇头,似赞叹:“此女质似月莲,淡而妩媚。虽方才未得见其貌,却觉惊为天人。”
“如此么?”玄衣男子玩味一笑,“那本王倒要见识一下了。”
此时,百花楼台中也坐满宾客,众人期待的赏花节拉开帘幕。
偌大的空台,一人披长袖留仙裙,流苏髻,怀抱一琵琶,盈盈轻步。立于台中,微微欠身,纤细玉手轻触琴弦。
一曲毕,宾客皆鼓掌应和。女子在这时才缓缓开口,如夜莺动听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今日乃是百花楼一年一届的赏花节,届时将由在座的各位选出今年的魁花。”停顿一下,又嫣然一笑,“与往年不同,今日花魁将只是比舞。”
待她说完,台下一阵喧哗。一男子徒然起身,作辑:“柒纭姑娘,敢问今年可是只一轮定胜负?”
柒纭玉手拨弄怀中琵琶,眼中顾盼多情:“不错。”
“这……”
台下顿时众说纷纭。
“今年这魁花比的并非哪位花魁才艺出众,而是谁最令在座的各位一舞惊鸿。”柒纭红唇含笑,微启:“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就不耽搁牡丹姑娘的时间了。”
言罢,身姿婀娜摇曳离台。
片刻,萧声轻起,疏忽烛火之余几盏,台中一点一点荧光忽闪忽灭,恍然中见一莹白手腕向上抬,双手缠绕成托状,掌中是成群的流莹。刹时,衣袖轻扬,流莹似有命令般围绕于台中人身旁。
赵落昭身姿婀娜,轻移莲步,如玉素手更迭变幻,裙裾飘飞,似水眉目欲语还休,流莹若匿若现,衬的整个人如隔雾之花,朦胧缥缈。
一曲终,舞停人止。
满堂萧静,众人还沉迷在刚才那支绝世美舞中,尚未缓过神来。
此时此刻,礼淮所在的阁房中也是一阵寂静。
礼淮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撇过眼却也见玄衣男子眼中也残留着仍未散去的惊艳之情。
“谦之,你觉得此女如何?”目光落在赵落昭身上,似打量,又好似算计什么。
“方才我与其交谈,发现识的进退,懂得深浅。”礼淮颔首,又道:“倒也算一个好人选。”
“陌七。”
“属下在!”凭空出现一名黑衣男子。
玄衣男子将腰间玉佩摘下,玉身剔透,微微莹白,玉上雕的枫叶麒麟栩栩如生。
“此玉,落到牡丹身旁。”
黑衣男子接过玉纵身一跃,池樊深沉看着渐远的残影。
随后,转头背手,眼眸含笑,“谦之,你说牡丹是接还是不接受本王的好意?”
“牡丹姑娘是生的剔透的。”言下之意,便是她应当是识大体的。
“如此甚好,怕是个蠢的,那本王一番心思可就作废了。”池樊嘴上调笑,心下却下狠意。
倘若是个不识趣的,倒是平白浪费这舞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