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弟媳的生产
在公婆家带孩子时，几乎每个清晨，我和小俊在婆婆指责公公的叫骂声中醒来。婆婆不是嫌公公早饭烧得不好吃，就是说他买菜贪便宜买得一堆垃圾。我公公对婆婆言听计从，叫干嘛就干嘛，可惜他做家务方面是有点愚，不过看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我觉得婆婆该知足了，您儿子什么时候要能有他爸这基因的十分之一，我就阿弥陀佛高兴死了。
他们吵归吵，我从来不劝，因为用不着劝，一会儿两人就好到一块去了，吵得再厉害，不过是床头打架床尾合，我要是多事，准保惹火上身，他们总会好的，最后恨的还是我，我就当没听见。
晚上带小俊上床睡觉，小俊马上是不会睡着的，总会玩个半小时，他会搂着我让我唱歌或是讲故事，五天不见，我这个做妈的当然很宠他，有时逗得他哈哈直乐，婆婆听到了就冲进来，大声呵斥：“怎么还没睡觉！这个时候，我早带宝宝睡着了。”我和小俊吓得赶紧闭了声。
每到吃饭时，婆婆把饭准备好，招呼我先喂宝宝，说：“你多长时间不喂了，该学着喂喂！知道我们带孩子多不容易。”
可是我喂到一半时，她总会从我手里抢走饭碗说：“这么半天，饭都凉了，你还没喂完，宝宝到处跑，都给你弄出坏习惯，还是我喂吧，你去吃饭吧！”我心里特堵得慌，很不情愿的把碗给她拿去。
我带宝宝出去玩，公公总在身后跟着，说是帮我看着，怕出危险，他应该是出于保护的本意，但我却不喜欢有一双眼睛在后面盯着的感觉，我象个囚犯妈妈，被他们监视着。
星期五，能看见小俊，这让我很期盼，但是在公婆家的感觉，又让我希望这一天迟点到。
每月小俊是要打预防针的，小俊的户口从出生开始就落户在我娘家，这是出于我娘家学区好的缘故，我爸妈每月都巴望着这天能见着小俊了。
即使每月就这么一天，公婆也莫名其妙的刁难，埋怨我们折腾孩子。接走宝宝时，婆婆经常眼泪哗哗地往下掉，嘴里讲：“宝宝，奶奶舍不得你呀！”等等，一直送宝宝送到车上，她哭、小俊也哭，等我们开车走出巷口，婆婆还站那儿远远的看着，抹眼泪，好似生离死别一样。
这情景让我感到毛骨悚然，要说分开，我和宝宝分开的时间有多长，婆婆不过就一天，用不着这样吧，是不是我做妈的心太狠了，还是婆婆感情丰厚？
每次送回时，公婆总不高兴的说宝宝瘦了、不大便了、吃饭满地乱跑等等，苍天啊！一天时间而矣，我就能把孩子带成这样！
婆婆希望我们把孩子放在他们社区里打针，省得来回接送了，我们说不拍麻烦，怕换了社区，以后上学有麻烦，为这事婆婆和我闹了好几回，我就是不肯换社区。
他们见换社区不行，就不怕麻烦的问我要走接种证，自个抱着小俊到我娘家社区医院打针，打完针就回去。
我父母奇怪怎么宝宝这个月没打针呀？我说了实话，我爸妈一肚子意见，说我公婆路过楼下，怎么也不上来坐一下，给外公外婆看看外孙呀。
公婆带小俊打过两次防预针之后，第三次打针时，那一针是进口针，特贵，而且还没有国内针可选，要二百多块钱，我婆婆一听傻了眼，原来前二针基本不要钱，要也是只有十几块，之前二针她没跟我提钱的事，这次回来后直跟我讲说这家医院不规矩，医生不好，还把发票给我看。
于是我掏出三百块给她，她却说不要，我也没再推让，收回了拿出的钱。以前遇到她垫付钱，我肯定是还她，她也是这样说不用还了，我总是硬塞给她，或留在桌上，可是现在我对他们连打针的事都包办本就有气，所以没客气，她见我把钱又收回，想再要又说不出口，那副表情真让我觉得好笑。
到下一次打针前，婆婆把接种证还给了我，说：“医院太远，送孩子去打针麻烦死了，你们不怕麻烦，还是你们去吧！”
此后，公婆就再不做带宝宝去打针的事了，我爸妈每月又能见到小俊一次。
弟媳在没结婚前，就在婆婆面前说，她一结婚就想要孩子，为此，婆婆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弟媳有孝心、懂事，说我结婚四年才生了小俊，要是结婚那会就要孩子，小俊早就会打酱油了，我心想，婆婆你该知足了，若生得早了说不定是个女儿，那样又不知道你会说我什么。
可是大半年过去了，弟媳的肚子也不见动静，弟媳着急，婆婆更着急，不过她并不象那会我没怀孕时表露出来，只在我们面前讲，说若是他们怀不上，希望我们再生一个，过继给弟弟，肥水不能流外人田。
我真是觉得好笑，怎么又来这一套，好夕婆婆也是公务员，她难道不知道生二胎会有什么的恶果，她倒底是天真，还是昏头了。
弟弟、弟媳去医院检查，结果两人都没有问题，婆婆看着检查结果松了口气，老公拍着弟弟的肩膀说：“老哥我是过来人，这事不能急，要放轻松，另外还要讲究方法，你嫂子三个月没下得了蛋，后来还不是生了，……，”兄弟俩走到里屋去说悄悄话。
终于，在结婚一年后，弟媳总算怀上了，捧着阳性的验尿单给婆婆看，公婆心中的石头可是落了地。
婆婆在我面前总夸弟媳的妈妈好，每天都给弟媳吃一个鸡蛋，煲好多营养汤给弟媳吃，说我妈不关心我，我怀孕那会就象没怀一样，看不出肚子。
在夸了六个月后，医生说弟媳肚里的宝宝长得太快，超重了，原因是营养过剩。婆婆知道后又在我面前讲，弟弟的丈母娘不懂怎么照顾孕妇，恨不得把弟媳拉到婆家来照顾饮食起居。
弟媳妇怀孕八个月时，婆婆在全家人面前拍着胸膊说：“你们的孩子，都交给我带，我保证把他们养得又胖又健康。”
结果，这话说出口，弟媳妇不乐意了，脸拉得跟茄子似的，进了里屋跟弟弟嘟囔，然后弟弟就出来和婆婆说：“妈，你已经带着哥哥的孩子，哪有精力再带我们的，你还是专心带小俊吧！”
婆婆说：“我能行，你们那会我不都拉扯大了，你们不要担心我带不了。”
弟弟又说了一大堆理由，可婆婆就是要亲自带，弄得弟弟都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她，这时弟媳从里屋走出来，冷冷的对弟弟说：“我出去散步！”
婆婆说大冷天的，天又晚，外面风大，别出去了，弟媳翻翻眼睛说：“我心里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婆婆让弟弟陪着，弟媳只说不用，人就出去了，门重重的关上，声音震得楼板都在晃。
我们都很惊讶于弟媳的态度，我心中不禁为弟媳捏把汗，只见婆婆的脸灰灰的，就等着看她要发火了，不料婆婆瞬间又缓和下来，对弟弟说：“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去跟着呀，别出什么事来！”
弟弟赶紧穿衣服出了门，人都已经下楼了，婆婆拉开窗子对楼下喊：“你跟她说，她想自己带就随她吧，我没想和她抢，你和她讲清楚，叫她不要有负担。”
约两个小时后，弟媳和弟弟高高兴兴的回来，他们胜利了，公婆对他们仍是和颜悦色的，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我对于弟媳这么容易就获得胜利而吃惊，难道是因为弟媳的脾气比我大吗？婆婆真是吃软怕硬。
弟媳怀孕九个月时，我提醒婆婆：“弟媳妇眼看就要生了，虽说弟媳不要您带孩子，但在月子里，你总得照顾吧！那时我们宝宝谁来带呢，这得早做打算呀！如果你要去照顾她坐月子，我就得物色保姆了，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婆婆想都没想当即就说：“宝宝肯定我来带，你弟弟的孩子，他丈母娘早讲了由她来带，你犯不着担心这个，请什么阿姨，乱花钱！”
我自感多事碰得一鼻子灰，但是心中还是不安。
又是一个春节将近，按照顺序，这次应和公婆一起过年三十。其实上次年三十，等于也是陪公婆过的，要是较真起来，上次应该不算，这次若跟我父母过道理上也是通的，但我不想节外生枝，还是按原顺序，陪公婆过吧！
年三十前一个礼拜，在公婆家带孩子时，婆婆在饭桌上问我们：“今年的年三十，你们怎么打算？”
老公没吱声看看我，于是我说：“今年陪你们过。”
婆婆点点头说：“好啊！既然你们陪我们过，那就随我们了。”
公公笑咪咪的接着说：“今年你弟弟的岳父母发邀请给我们，让我们上她家去吃年夜饭，我们已经答应人家了，所以你们也一块跟着去吧。”
我听得莫名其妙，这年夜饭越来越让我看不懂了，哪有哥嫂跑弟媳娘家过三十的，这哪跟哪呀？感情弟媳进门两年没到婆家过三十，而我的公婆居然一点意见都没，还乐滋滋的跑人家门上去过，简直气死我了。
婆婆说：“人家热情的很，怕我们来回不方便，把房间都准备了，你们去的话，他们家客厅有个大沙发，能睡两个人。”
老公叽歪两句：“弟媳妇怎么不到婆家来过三十，还老陪着父母，你们去吃个饭就算了，还睡人家家里，象什么样，要去你们去，我们不去！”
婆婆脸立马挂下来说：“人家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她不陪父母过，她父母多可怜，再说，她又大个肚子，眼看说生就生了，万一来回路上出个事，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老公说：“你这样厚此薄彼，就不怕你大媳妇有意见？”
婆婆哼了一声说：“她不一样，她不是独生女儿，家里还有哥哥陪父母，她可陪可不陪的，”又转头问我：“你是不是有意见？”
我沉默着，在想如果说有意见，后果会是……
婆婆对我老公说：“你看她没意见，就这么说定了！”
我父母听说我们要上弟媳娘家吃年夜饭，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接着知道我们还要睡在他们家，我妈连连摇头说：“就说你没用，你看你弟媳，哄得公婆都跑她家去过年了，连你们也要跟着去，你要是有点骨气，和我们一起过，别到弟媳家过，这算怎么一回事呀？”
我只剩叹气、无语。
三十下午，公公打个电话给我说：“我们已经买了一条大羊腿准备带过去，你们有带礼物吗？”
我说：“买了两瓶好酒。”
公公说：“我不是说送给我们的，是带给弟媳家的，你们上人家门上吃饭，不作兴不带东西的，我是在教你们做人。”
我在电话这边直翻白眼，心想还要他来教我们怎么做人，说：“送她家的，送你们的我们都备了，放心好了！”
公公高兴的说：“我们的就不必送了，别花那个钱，你们也不容易，……”
“就别客气了，还有什么事吗？”我打断了他的话，烦他说那么些惺惺作态的话。
公公顿了顿说：“你们开车去吗？”
我说：“嗯！”
公公说：“你们能早点出门吗？我们带着宝宝，又扛着羊腿不方便，你们顺路过来接我们吧！”
顺路？他们家在城东，我娘家在城西，弟媳娘家也在城西，顺什么路？就说专门去接你们跑一趟就是了，还说的这么客气。
我和老公上了车，老公还埋怨我：“你答应他们干什么，他们不是给二儿子买了车了吗，干嘛喊我们接呀，他二儿子不能接吗？”
我说：“这就是你父母的精明之处，若是打给你，你可能会拒绝，但他们打给我，我就不好意思不答应呀！算了，就当是去接我们儿子。”
到了弟媳娘家，婆婆马上卷起袖子跑进厨房，和弟媳妈妈一起忙起热火朝天。
吃饭前，公公从包里拿出两大包纸元宝，对弟媳的父母说：“吃年夜饭前，我们要烧纸钱敬祖宗，不知你们家有没有这个规矩，我们也给你们准备了一包。”
弟媳父母很是感动，说：“我们也买了纸钱，没想到亲家帮我们也准备了，真是有心人啊！”
然后，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下楼烧纸钱，看着纸钱化为灰烬，慢慢熄灭，只剩一闪一闪红色的萤光跳动，风吹过，黑色的纸蝴蝶盘旋在空中，我的心沉到谷底，公婆真是有心人，他们既然给弟媳妇家准备了纸钱，就没想过该给我家也准备一份吗？
他们嘴里念叨着祖先来拿钱，他们有他们各自的祖先，只有我的祖先已经成为空白。在公婆眼里，他们的祖先就是我的祖先，而弟媳的祖先还是弟媳的祖先。
弟媳的预产期将近，又一个小生命即将横空出世，我期待又兴奋，心想如果弟媳的宝宝出生了，婆婆就不会一门心思在我儿子身上，他们肯定要去看二儿子的孩子，到时休息天我就能把孩子接回来给我父母看看，她也不会再有劲反对了吧！而且孩子一出生事就多，他们说不定也会吵嘴，婆婆就不会老看我不顺眼，会不会也改变看法呢？
在路过丽婴房时，我兴冲冲地跑进去给未来的小宝宝买了好几件小衣服，另外又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到时一起给生产的弟媳作为孩子出生的礼物。
在一个星期六的早晨，我在婆婆家刚把儿子的衣服穿好，老公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原来是他弟弟打来的，弟媳妇已经生了，是个女儿，这时我心中的恶灵在邪笑：“哈哈！这下，我儿子可是他们家唯一的孙子，我也要母凭子贵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