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结束,白牧之总算得了几分清闲,脚下的小赤狼灵性十足,始终桀骜沉寂,不疏远不讨好。五洲游学,归期不知,这小狼送给慕兮做个伴正好。
这段时间慕兮搬到了书院后山,白牧之到的时候正值夕阳西下,那个头上绾着粉色发带的姑娘正坐在一片向日葵地里的秋千架上低头看书。
白牧之轻语叫了一声“十一先生”,那女孩暮地在那片低垂的向日葵里抬起头来,看见来人是那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眼眸流转,随即绽开了如花笑颜。
白牧之走到她面前,伸手捻起她青丝上的一片花瓣,两目相对,但见万物消退,心里眼里天地间都只剩下那被金色柔光包裹住的姑娘,那个明媚的花中仙子。
脚边的小赤狐一窜钻进向日葵丛里,一小会儿却被带着斗篷扛着锄头的大先生拎了出来:“哪来的小东西!才种下的瓜秧被糟蹋了不少。”
“大先生。”白牧之笑容明朗,作了一个揖,随即抢过大先生肩上的锄头扛在肩头:“这是赤烈狼,小子即将去秘境游学,把它留给十一先生作伴,我来帮大先生把地锄了吧。”
“白小子种地倒确实是一把好手,跟老八学武术跟老二学修行都不如留下来随我种一季的地。”大先生把那小赤狼轻放在地上,俯身把一窝一窝东倒西歪的瓜秧重新填土扶正。
“大先生,等牧之去见见世面了再来陪大先生种地。”白牧之笑道,眼神清澈,露出几颗大白牙。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人间最大的乐事。”大先生斗篷遮住了表情并未抬头,自顾自的说道,手中又添了几培土扶正了一株瓜秧。
那小赤狼又准备往瓜地里窜,却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并不再闯,仿佛思畴片刻,突然一溜烟跑向远方。
大先生看那如落日般火红一团的小东西,笑了笑:“倒是个灵物,可惜要落在小十二手里了。”话音未落,一道蓝影掠过,但见远处有一道火焰喷射而出,被蓝影躲过,如此几次,终于被那蓝影得逞,把那几乎快消失在白牧之眼前的小赤狼给抓了回来。
一个蓝缎小孩小脸漆黑,倒拎着小赤狼的尾巴凑到白牧之面前,扑闪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说:“牧之哥哥,这小火球借我玩几天,我保证完璧归赵。”
谁信呐!书院后山的神物没有一个没被李惊蛰祸祸过,大先生院子里的鸡鸭鹅见着李惊蛰比兔子跑得还快,那只鸡有一次竟被逼得飞上了树!守门的两头鹿,到现在鹿角都还没分开。
还没等白牧之说话,一缕金光在李惊蛰手边一闪而逝,那小赤狼出现在了慕兮脚边,小赤狼倒是认主依偎着慕兮的脚就转圈:“不可以,你过来。”慕兮说道。
“师姐……好师姐,你就给我玩两天。”李惊蛰跑到略带撒娇的凑到慕兮面前抓着慕兮的手摇了摇,慕兮的手袖瞬间变得脏兮兮,慕兮眉头一皱:“去把脸和手洗一洗。”
李惊蛰不甘心的瞄了几眼那只并不理睬他的小赤狼乖乖的去了小溪边捧了几捧水洗了脸,那张俊朗无比的脸蛋总算恢复了过来,小孩心性,自顾自跳进水里抓起了鱼。
这十二先生只有慕兮才管得住,白牧之笑着:“今天为什么十一先生又在地里看书?”
“向日葵有些已经结子了,大师兄让我帮他防着鸟儿偷吃。”慕兮手轻拂,一缕金光洒过,书卷消失不见。
白牧之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十一先生,挽弓一箭射出,有一群受惊的鸟儿从向日葵地里飞了出来,慕兮坐在秋千上看着那鸟群飞离的方向,双颊一下子红若霞云。
“大先生,再让十一先生看几天,这瓜子怕又是颗粒无收,又是白忙活。”白牧之站到慕兮身后轻轻推起秋千,想起这几年慕兮年年被大先生安排看鸟,年年颗粒无收,白牧之笑出声来。
“哈哈,哪天十一能看住鸟儿让后院师兄师弟们吃上瓜子,哪天就能出书院。”大先生说完看了看一列一列整整齐齐的瓜秧,甚为满意,便背着手离开了田埂:“白小子,你记得把那瓜田翻好再离开。”
“好勒,交给我,大先生放心。”白牧之冲着大先生的背影喊道。
“明日我一定可以不让一只鸟儿进来。”眼看大先生走远,慕兮双手抓着秋千藤蔓,抬起头看着白牧之,眼眸里有星光闪烁。
“明日我陪你,我怕书里有怪兽,又把十一先生给抓进去了。”白牧之打趣笑道,用了一点力一推秋千,慕兮咯咯一笑,裙摆流苏四散开来。
书院后山云海之上的山峰顶有一片高山草原,草原中央有一亭子,亭下七先生正在与九先生下棋,黑白子悬在两人面前,棋子下并无棋盘,两人凝神微蹙,旁边有群鸟飞过却无人理睬,显然棋局正酣。
那后山千丈瀑布下,有一健硕无比的中年男子粗布麻衣,正对瀑布砸拳而出,瀑布肉眼可见如绸布般凹了进去,弹炸开来,水花飞溅数丈之远。如此数拳,山下如炸雷轰鸣,连绵不绝。
有一胖子正躺在瀑布对面的断崖草地上啃着一只外焦里嫩流着肥油的大烧鸡,耳朵里塞着棉花充耳不闻那炸雷阵阵,满脸享受:“人生在世,若是美日都能得这美味佳肴,夫复何求啊。”
断崖不远处,有一红梅绽开的院子里升起了缭缭炊烟,一名扎着极简马尾的红绸女子挽起袖子正在洗菜。那女子不经意往窗牖外瞟了一眼,院中一白衣先生腰间插着一把折扇,正在为那几株红梅树浇水。
夕阳西下,白牧之扛着锄头牵着慕兮的手来到了那红梅绽开的院子,显然是为着蹭饭而去。院门口的大树下有一头毛驴,白牧之溜达出门喂了它几根玉米棒子。
不一会儿,天黑了,院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有笑声传出。书院后山,修行圣地,人间烟火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