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小语你怎么愣住了?”姬姁把做好的酥山递给南语,后者木木地接过,嘴唇微动:“还是第一次,有人请我吃这么贵的东西。”
“哎呀,以后还会请你的。”姬姁拍拍南语的后背,却发现他的眼泪滴在手里的酥山上。
“要是,要是能和爹娘一起来吃,那多好啊。”南语使劲眨眨眼,尽力把泪水憋住,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抱歉,有些失态了,我们去买药材吧。”
走在路上,姬姁也不再像刚入城那般活泼了,她默默跟在南语后面,手里捧着南语请她的酥山。
进了药材铺,南语买了些药材,让伙计一会儿都送到城门口处,装上牛车。
太阳已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把云彩点燃成火红的晚霞,南语的情绪也慢慢变得轻快,他开口道:“阿姁,我们去吃晚饭吧,我知道这里有家很好吃的刀削面。”
“好。”
正是就餐的时间,面馆里人也不少,店小二给他们指了张桌子,倒了两碗茶,递上菜单便匆忙招待下一位了。
南语问姬姁要不要点些什么菜,后者轻轻摇了摇头,“下午吃了不少小吃,只要一碗面就可以了。”
于是南语叫来店小二,交待了两碗面,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面上来。
“要不,我们去别家吃?”
姬姁摇摇头,以手托腮道:“不用了,再等等吧,这里人很多,有烟火气,我喜欢人多的地方。”
面馆里坐着南来北往的客人,他们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故事,现在坐在同一家面馆中,与友人谈论着生活中的苦乐。姬姁喃喃道:“小语,我一直都没有多少朋友,在我住的山上,很少有人找我玩……现在我下了山,小语你能不能做我的朋友呢?”
“不做姐姐改做朋友了?”南语的语气里有一丝戏谑。
“哎呀,我正严肃着呢。”姬姁没好气地嗔道。
“好,我的姐姐,我的东家,我的……朋友。”南语伸出了小拇指。
“干什么?”姬姁不解地问。
南语愣了一下,“拉勾啊。”
“那是什么啊?”姬姁不明就里地问道。
“伸手。”
“哦。”姬姁学着南语的样子伸出了手。
下一刻,南语的小拇指便与姬姁的小拇指相缠绕,“这就叫拉勾,拉过勾了就不许反悔了。”
这时候店小二端着两碗面上来了,南语掏出几枚铜钱,店小二笑着说:“给多了,这不,秋前节要到了,这半月之内,情侣来本店,刀削面买一送一。”说着就退回了几枚钱。
秋前节是属于情人们的节日,每到这一天,未婚男女都会走上街头,期盼遇见未来的伴侣,而已婚的夫妻也会在此日共同为未来的生活祈愿。
“我,我们,不是,不是情侣。”姬姁说话突然结巴了,一边摇着头一边补了几枚钱扔到店小二的手里。没成想,那店小二却把钱又重新放在桌子上,“没关系,准情侣也是可以的。”说罢笑了一下就转身离去了。
姬姁把脸埋下去,盯着热气腾腾的刀削面,不敢去看南语。她突然觉得面条蒸腾上来的热气竟一点也不热,原来是自己的脸烫得厉害。
“阿姁。”
“啊?”姬姁听到南语喊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慌乱。
“有便宜不占,你挺正直的。”
“我我我……”连吐出三个“我”字,姬姁沉声道:“我那不是不占店家的便宜,我是省得你占我的便宜。”
对面传来一声轻笑,姬姁故作凶狠道:“你笑什么?我不缺钱不行么?”
“没事,吃面吧。”南语心里倒有些欢喜,不似姬姁那般拒绝得厉害,或许自己在心里多少有些喜欢这个“便宜”。
南语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面,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邻桌坐着个眼神幽邃的男人,约莫三十几岁,他的脸上有道刀疤,但却不显得狰狞,反而给他添了些英武之气。
除了那深邃的目光,南语只觉对周围所有事物的感知都变淡了,世界只剩他们两个。
破空声突然响起,一根筷子爆射向那个男人,男人下意识就接住那劲力十足的筷子,目光也移向掷来筷子的人。
对周围的感觉又回来了,南语觉得像是离开了这喧闹的人间片刻。
姬姁手里只剩一根筷子了,她冲南语说道:“小语,你没事吧?”语毕,牢牢地盯着那个邻桌的男人,仿佛那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男人站起身来,明明身穿朴素的衣袍,举手投足间却透着贵族气息,他提起放在桌子上的那把长剑,慢慢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姬姁面色不善地说道。
“抱歉,你长得很像一位故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男人拱手行礼,目光也温和下来。
“看一眼?看一眼差点用神识把我朋友的灵魂摄出体外!”姬姁毫不退让。
男人的语气里满是抱歉,“我有些激动了,没有控制住情绪,小兄弟,在下……蓝五。方便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南语。”
“语……”蓝五沉吟片刻,“你娘呢?”
“你到底想问什么?”姬姁站起身来。
“我不知道。”南语想了想,姬姁说自己的爹娘在做一件大事,这事连自己这个儿子都瞒着,那就更不能随意透露出去了,“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影响我吃饭了。”
……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三个身影聚在一片密林中,其中一个跪着,还有一位垂首站在跪立之人身旁,二人都面色谦卑地朝向一个少年模样的人。
如果南语和姬姁在这里,他们一定会认出这面色谦卑的二人一个是盗走石花的大汉,一个是身披亮甲抓走大汉的男子。
“说说吧,怎么搞的?”少年眼神阴翳,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让两个人一听到他开口就忍不住害怕得颤抖。
“主,主上,我……我想着,在这人类的地方没人能认出来石花,就,就当街拿出来假装表演,看能不能把那小贱人引出来。您知道的,他们那一族对这东西毫无抵抗力……”
“所以你就把我千辛万苦才弄出来的石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少年沉默一会儿,语气又突然温和下来,“陈大人,你难道不知道铭城里还有许多妖国商贾吗?被认出来的可能还是很大的,如果不是吴印冒充接了妖国悬赏来抓你的人,你恐怕早就被扭送到铭城牢房里,等着被送回妖国接受审判了。”
大汉听到少年温和的声音,心里更凉了,颤抖着身子猛烈地磕着头。
“好了,别这样嘛。”可少年越是这样说,大汉心里越害怕得紧。
“陈霸!”少年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接着又缓缓恢复平静温和的语气,“别磕了,听着心烦。”
“主上,我,我虽然方法错了,但也抓到那个小贱人了!我们已经把她藏起来了。”陈霸惶恐道。
少年看向吴印,后者点头道:“没错,我拎着昏倒的陈霸去落脚点时,果然看到她被吸引过来了,于是我顺手就把她擒住了。”
“吴印跟我说你办了些蠢事,现在看来也没那么无可救药,至少知道在吴印抓人的时候昏倒,省的碍事啊,那这次就饶了你吧。”
陈霸听了,连连点头,如蒙大赦。
“主上,还有一事。”吴印说道。
少年摆摆手,“快说。”
“我看到一个长得和南言很像的人。”吴印眼中的谦卑被逐渐燃烧起来的愤怒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