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头脑到了晚上往往是更活跃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从她的脑海里冒出来。
她正在想有关他的事情,他就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这时候打电话干什么。
找她把话说清楚吗?
封她的口,先发制人?
恐吓电话?
......
他的话再度平静的传入她的耳朵里,“还没睡?”
蒲祎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腿,把空调温度调高。
......
“没睡着。”
......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三更半夜打她的电话,什么电话非要在晚上打啊,整人呢?
于姝纹不可能给他号码的。
“你...”
他又问,“你睡不着?”
她正要答是啊,转而却说,“你有事?”
佐唐南耀漫不经心吸了一口烟,咽进肺里又从鼻子里吹出来,烟颗粒与微弱的光线融为一体,想起晚上看见她散乱着头发叼着热狗走过来,光线底下白皙的脚踝隐隐看得见粉红的包,“到中午的时候你应该醒了吧?”
蒲祎听见他吞云吐雾的声音,想象出样子,说,“你要干什么?”
听起来想是想约她做什么事儿啊。
“算了没事,早点睡。”
......
没事。
没事你打个屁电话。
“你打了电话又说你没事,你想干嘛?”蒲祎压着声音吼。
他低低笑了一声,被烟熏过的嗓音喑哑诱人,“睡吧,晚安。”
虽然不是他的电话把她吵醒了,但是,是他吊着她的胃口了,本来还有点朦胧的睡意,这算什么?
佐唐南耀挂了电话伸手把烟头从嘴上拿下来,对面封闭的车库卷帘门“哐”一声巨响,他把烟摁灭了朝那扇门走过去。
韩路被绑在石柱上,白炽灯下的发色发棕,汗水紧贴着脸廓流下,流过了伤口处,却像不觉得疼一般,额头,鼻梁,嘴角都被深红色浸染,黑眸半阖,神志不清。
成宇用力一拳顶到他的肚子上,韩路瞬间睁眼,张着嘴要竭力喊出什么,满口是血含混不清。
范强朝走进来的人点了一下头道,“他还是不肯回答那个问题,守得很严。”
“放了吧。”
范强点头招了一下手,成宇手也停下来喘了口气,解开绑住韩路的绳子,靠着柱子的整个人轰然倒下来。
佐唐南耀走过去,按住成宇的肩小声道,“带他去医院。”
成宇点头,把韩路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
佐唐南耀弯下身去捡起地上被踩出脚印的纸,右下角被撕掉了,乙方的盖章和签名都没有了。
他把纸递向后方,薄唇抿出犀利的弧度,说,“把这个重新打印一张。”
“明天,我们登门拜访。”
范强:“好。”
-
橙色窗帘被热光吹的鼓起来,整个房间十分亮堂,蒲祎感觉到自己脚上有点痒,伸手去碰了碰。
明亮的光线一点也遮不住,闭着眼睛也还是很亮,她坐起来看了看手机,九点五十五。
十点了。
她的妈妈居然没有叫她起床,她打开卧室门,热气立刻蹿进来,她喊了两声:“妈?”
......
“娘诶!”
无人回应,看来是出去了。
清晨魏岚英总是很早起,一般是出门是去散步了,围着小区晨走四十分钟再回家,有时候也可能去买菜了。
留着饭桌上一个白馒头,一碗白稀饭,一个鸡蛋,一盘咸菜。
索然无味的早晨。
清汤寡水的早餐。
看着没有颜色的食物,她一点都不想吃,一点都吃不下,本来嘴里就没什么味道,吃点红糖糕,糯米糍粑,酥心包不好吗,还真以为她好打发啊?
趁魏岚英还没回来,蒲祎把馒头夹到白稀饭碗里,再夹了一点咸菜,鸡蛋揣进包里,楼梯间有一个大垃圾桶,她端着碗蹑手蹑脚走出去,“哗啦”全部倒掉,看看楼梯下面没人上来,她又悄悄地会屋关上门。
魏岚英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儿乖巧的在洗碗。
“祎祎,我刚刚出去碰见住我们楼上的陈妈了,他儿子说是学生物工程技术专业的,什么发现在全国都拿奖了呢。”
......
蒲祎发现一个真理,大人们聊天无论聊什么下一句永远都会扯到自己的娃儿身上,两人路过碰面打个招呼的方式也是以自己家的崽儿开口,我家的那个又得了什么奖了,还在学校里面通报表扬了呢,考试又是班上的多少名,聊天的语言朴素低调却掩饰不住想要高调的口气。
魏岚英一直是一个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人,从前蒲祎写字得过什么奖,她都只当着她的面儿夸奖,甚至可以把她吹嘘上天,但在外面她从来不会去吹牛皮,今天也许是心里的小骄傲抑制不住了,也要把自己的女儿供出去了。
她知道楼上的那位陈妈的儿子,人家是重点本科毕业,而她是艺考,两人的路都不一样,脑部构件也不一样,怎么比。
蒲祎把碗放进厨具柜里,说,“妈,你不是从来不会把我拿出去炫耀的吗?谁刺激您两了?”
魏岚英撇她一眼,“我没炫耀,只是陈妈给我说他们儿子很厉害,我就一直听着,面带微笑,有时候再应她两声,她那骄傲的气焰我都快看不下去了,本来是想提提你的,但是我还是忍住了。”
嗯,那还好。
她特别怕她的母亲一激动之下吹出牛皮话,之后给她台阶都下不来,那样多不好,邻里之间应该好好相处的。
既然妈妈都没有吹嘘,她说,“好吧看来是我误会您了,不过我会努力写字的!争取有机会让您坐上vip席位去看我写字。”
魏岚英从来都不想给蒲祎什么压力,是她的路就该自己走,她不能去干扰,“祎祎,字是要好好的写的,我只是想说,无论你走出来的路怎么样,结果都是你理所应得的,妈妈不会对你说什么话,我也不能指责你的对错,你是个大人了,有能力判断你的人生应该如何,我只希望你以后能过得比我好,写字全力以赴就好,要走出你的人生方向。”
......
一番家常话听得蒲祎感激涕零,她的妈妈竟然这样的理解她,把人生和理想都分析的这么透彻,这样给她鼓励,现在很少有父母能不把自己心中的那份愿望强加给孩子的,她的妈妈真是一个好妈妈,她一定要加倍对妈妈好!
魏岚英十分的了解她这个年龄的那些小九九,鸟都不能一辈子关在笼子里,何况人呢?她可以做的就是好好支持,从精神和身体力行上都给她力量。
“今天早上鸡蛋吃了吗?”魏岚英把菜捡出来,放到不锈钢水盆里。
“嗯,吃了。”蒲祎回答得脸不红心不跳,下意识摸包里的鸡蛋。
“鸡蛋是一定要吃的,补脑的。”说到鸡蛋,魏岚英想起了什么忽然笑起来,“我们以前那个时候没有足够的粮食,但家里鸡养的多,你外公早上给我们蒸的鸡蛋你爸爸他都要吃好几个,他是文职,要动脑子,去上班都还要再带上几个的。”
......
怎么说到爸爸了。
爸爸吗...
他...
魏岚英也尴尬收声,又提了不该提的。
蒲祎轻轻吸了吸鼻子。
“我去写字了。”
她回到卧室里,桌上的纸片都被穿进来的风吹到了床上,地上,乱七八糟的,她一张张捡起来叠好。
爸爸,这两个字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
算了,不想这些事。
毛边纸放在书柜的最顶上,之前写都用完了,需要重新裁剪,她跪到书桌上去拿纸。
眼神无意飘到窗外,一个人靠在香樟树上低头在点烟。
她看到他的手腕关节处被骨头顶起来,麦色的皮肤,流畅的线条延伸到有力的手臂上,肩膀上。
蒲祎咽了咽口水。
她刷牙照镜子的时候就喜欢把袖子抽上去一点露出手腕,她觉得自己的手腕就算是骨感且好看型的,怎么他的好像更好看。
哟。
这个男人。
真是掌握住了她一个不得了的致命爱好。
低着头的人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到她的方向,看到了她,摸出手机发消息。
蒲祎觉得不可思议,昨天晚上的问候没有结果,然后就导致他直接找到家外面来了吗。
她的手机响了,是一条短消息。
来自187+:有空就下来吧。
......
佐唐南耀再去看那扇窗户的时候她已经没有跪在那里了。
女生踩着一双看起来比她的脚要大的拖鞋走过来,小腿的脚踝和上面一点,小包像斑点一样缀在上面。
她洗过头发的香味被带进风里,从楼道走到他面前,她不厌其烦的把吹乱的黑发往后捋。
蒲祎抬着右手遮住树叶穿过来的刺眼的光,有点嫌弃他手里夹着的烟,又往后退了点,问,“干嘛?你怎么找到我家来了?”
他像是注意到了,伸手就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摁在树干上灭了,直言不讳道,“我看看的你的腿。”
......
这样发展,是不是有点快了。
她直接连退几步到太阳底下,日光又火辣辣的照在她身上。
她有些惊恐地问,“你干什么?”
佐唐南耀一只手摸进裤兜里,摸出了一个绿色的玻璃小瓶子,盯住她的腿的下部。
为了保持良好的形象,但又不失形象,刚刚在家里蒲祎换了一件宽松的短袖和短裤才出来,该遮的都遮了,怎么他的眼睛还是可以往没有被遮的地方瞟。
“你看什么呐?!”
太阳晒着实在难受,她又不得不往前走躲进树荫下面。
她一走过来他就蹲了下去,抓住了她的脚踝,扭开盖子,食指糊上一点儿慢慢地均匀地涂在粉红的小包上面。
她的腿本来是冰凉的,他的手却滚烫,一碰到她缩就了一下脚。
本来还没觉得痒,这药擦着怎么更痒了。
蒲祎看着他头顶的那个旋儿,说,“你昨天问我,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我们很熟吗?”
......
“你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你忘记我的闺蜜是你的前任于姝纹了吗?”
......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轻轻柔柔,好像是在擦药又好像在干着别的什么。
蒲祎注意力没在脚上,一心想着什么样的话可以刺激他回个话呢,这个人怎么行为奇奇怪怪的,昨天直接送她坐车回家不就完了吗,还非得走路。
最后擦完了,佐唐南耀站起来,额头上布着一点儿汗,亮晶晶的,碧绿的树叶摇曳在暴晒之下,长楼梯下面是飞驰的车,除开这些,应该是个安静的好地方。
他说,“好了,回去吧。”
......
......
这是,中央空调的气排完了?
她都从楼上下来了,她的亲娘就在楼上,她都敢下来,他却一句话没说就要把她打发了??
蒲祎双手环抱,要讲道理似的说,“你什么都回答我,我就要上去?你以为我下来是来干嘛了?让你排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