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花飘,落地成泥。待一曲终,留玉盏凉茶。
长倾起身便要离去,店小二忙拦下他道:“公子,你的茶水钱还未付嘞。”
听店小二这么一说,他心不在焉地摸着腰间。一愣,方才出府时太过大意将钱袋落在了书房。
看着店小二的动作——手已经伸到了他面前。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将一锭银子放在店小二手上。长倾看着他,他将店小二遣退后,长青拱了拱手,“多谢兄台相救。”
“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做了一点小小的善事罢了。”澈之淡淡道。
他将一桌的椅子抽了出来,示意他坐下了。微微一愣,长倾马上反应过来坐在他方才抽出来的椅子上,澈之则坐在他的对面。
待店小二添了茶水之后,长倾道:“兄台叫什么名字?”
“澈之。”他拿起玉盏,轻轻地沾了沾。
长倾浅笑道“你也是本地人”
“不是。”他垂眸,“江湖中人,四海为家。”
他怜惜地看着澈之,有些歉意。“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揭你伤疤的。”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
澈之抬眸,看着他慌乱的模样。浅然一笑:“早就习惯了。”
早已习惯了,习惯了漂泊,习惯了流言蜚语,习惯了一个人。他生活在名门世家,想来也不会体会到他的艰辛不易。
“习惯了吗?”越说越发出神。
他好像也习惯了他爹对他的宠溺,习惯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习惯了现在的一切。
“不如……你且在我府先安定下来吧。”是陈述,不是反问。
他是卫家老爷的宝贝。
若他喜欢哪家的点心,他爹便去请人到府邸,专门为他做着吃。
他爹便是这样宠他上天的。
他从娘胎里出来时,他娘便去了。为此,卫老爷才更为宠爱他。怕他受人欺负,一直未再娶妻。
长倾将他带回卫府,亲自为澈之安排住处,为他铺床。
因为是长倾带卫府的人,卫老爷也未过问。只是让下人多关照他一些,作为贵宾来服待。
经几日在府中的建筑,他记住了卫府的所有地点方位。
长青知道了澈之是江湖中人,便问他关于江湖上的有趣儿的事物。每次在澈之讲的时候,他都会认真听,还是不时提出一些问题。澈之在讲时,描述得如在当时看到一般,很是生趣。
长倾说,你这般倒不如去了那戏楼说书去得了。
澈之也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倒是很认真的对他说,那别人的饭碗岂不是不保?
卫老爷有些时日未回府了,不知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长青也未去过问,只是家属倒是来了一封。总归是要处理完事再回府的,信上还说要他习惯一下父亲不在的时日。
看到这些长倾不禁勾了勾嘴角,都多大人了还如同小孩一般,真是有些不自在。
澈之进来之时,见他勾唇一笑,便不由得一问:“怎的,有什么好事?”
长倾见是他便将书信折了起来,放进袖口。
“好事倒是不见得,只是家父寄了封书信罢了。”
澈之若有所思的轻点了下头。
“今日闹花倒是开得挺艳,不如折一些放在你房内?”
澈之抬眸,深邃的眸子望向他。
花早该开了,只是院内清寒了一些,花期延迟了些日子。别的花枯竭之时,院内的花才初开花苞。这花就像人的感情一般,待风华流失才回头望向昔人。
昨日长倾跟他说,今日便是京城最为热闹的一天——祈天节。听长倾说是人们为了感谢上天赐予他们运气的。
他是不迷信这些,但在长期面前倒也没说什么。
少女祈求,上天能许上一位如意郎君;秀才祈求,上天能许他中榜;妇女祈求,上天能许她得一子。
澈之想知道长倾……在祈求些什么。
长倾命人为澈之量身定做了一身白色的长袍,从早上开始做到晚上就可以送过来,甚至更早。
两个人,一扇一剑,一黑一白。在大街同众人拥挤,稍不留神身边的人便会换个模样。
“拿着剑。”澈之将剑向后伸了伸,示意他牵着。
长卿看了他一眼,低头去握剑。
低头时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映入他的眼里。
澈之回头,勾唇一笑,心情从烦躁变得安逸。
两人停在一处人流并不拥挤的地方上,长清观望着四处,测之则抱胸看着某人。
“那个用签子串起来的红果是什么?”长青指着不远处的人扶着的棒上的糖葫芦。
他竟连这都不知道?果真是被卫老爷捧在心尖儿宠的宝贝。
澈之瞥了一眼道:“糖葫芦。”
长倾望着那糖葫芦,像猫望着鱼一般。
澈之被他呆然的表情逗笑了,他将他的剑递到长倾面前。长倾看了剑一眼又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懂要怎么做。
“拿着。”
长青拿着剑,看着他离去。
他,去干什么呢?莫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想着,长倾忍俊不禁。这个木鱼脑袋终于开窍了。
“笑什么呢?”他抬头,望见一串糖葫芦出现在他面前。
撤职晃了晃手中的糖葫芦,示意他回神。长倾看着,他有些出神。
这人怎么……
澈之见他看着自己出神,不知是不是脸上有东西。他用腾出来的左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长倾见他如此,笑了。
木鱼脑袋果真开不了窍。
他见他又笑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澈之将他的剑拿回,而后又先糖葫芦塞到长倾手里。
原来是去买这个了,他看着手里的糖葫芦有些出神。
他嘴角有一抹笑慢慢的在脸上晕开。长倾咬了一口外层的糖层很脆很甜,里层的山楂有些酸甜酸甜的。
长倾不喜欢吃酸。
“你吃吗?可甜了。”长倾心里打着坏主意。
澈之看着他,他笑着晃了晃手里只吃了一个的糖葫芦。
他抬手将他脖子揽过,低头覆唇而上。长倾只觉着有风吹过,然后唇上覆上软软的东西。
他愣愣的看着微闭眼睛的他。
他抬头看向前方,好似刚刚未发生过任何一般。
“嗯,甜的。”他勾了勾唇道。
长倾将刚写上字的字牌走到祈福台前,系上喜庆的红绳一并挂上。他挂好后看向在一旁的澈之,道:“澈之不如也祈一个?”
他看了他一眼,也不动只问“写什么?”
“就是写一些家人或朋友安好什么的。”
澈之向管事要来字牌,犹豫了一下便拿起笔写下祝福。在挂上的时候,他用余光看到了长青的字牌:前面写着澈之,背面写着平安。
长倾眼睛利,看到了他写的:长安倾好。
长安……是长安城吗?书上说的繁华热闹的长城?
澈之推开自己的房门,将剑挂在架子上。
一只信鸽落在他窗前,他取下信鸽腿上的信纸。信纸上的几个字让他皱了皱眉。
他偏头便看见花瓶里长倾今早拿过来的几折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