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翎撑着树干站起来，才发现身体软绵绵，站了几次都没站起来，于是抬头看着一旁站着的少年。
冲他眨巴眨巴眼睛，“旁边的这位赏月少年，您赏个脸，拉我一把呗。”
越凌樽转过身，神色微微一动，“你中了软骨散。”
这是花楼中下三滥的药物，他瞥了瞥倒在地上已然死透的人，眸光忽而凉了凉，紧了紧手中的弓。
苏亦翎这才恍然大悟，她就说那老鸨身上怎么一股怪异的香味——
果然这古代的江湖一点都比不现代商圈里的纯洁，该有的那些东西，一样都不会缺。
“怎么办，我走不动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膝盖，蔫了吧唧的，小小的身子在清冷的月光下，在越凌樽眼中，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看了看旁边跪卧的银狼，银狼似乎很通人情，乖巧地站起来，大脑袋在越凌樽腿上蹭来蹭去的。
他拍了拍狼的背，转头看向苏亦翎。
苏亦翎带了些兴奋，看着威武不凡的狼，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是，坐他背上吗？”
“嗯”
越凌樽对上这炽热的眸光不由得心中一跳，连忙转过头，脸皮发烫，眼里却有些忐忑和不易觉察的期待。
她会坐吗？还是会害怕而拒绝？这匹狼是他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这也是他第一次，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分享自己最好的东西给一个人，忐忑不安地期待对方的回应。
苏亦翎小手一拍，眉眼飞舞，“这也太威风了吧！阿蛮，这是你捉的狼？你也太棒了！”
越凌樽不太自然地应了一声，曾经也有人说他厉害，在他第一次打死一只老虎的时候，那时他八岁，第一次上生死斗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能活下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死在虎口。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信他居然可以活下来。
可他们夸他的时候，那眼神里带着肮脏的打量，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
他讨厌那种眼神。
所以，所有用那种眼神打量着他的人，最后都被他挖了眼。
用曾经掐死过老虎的手，挖出了他们的眼珠。
他有些不敢转身，他怕那双像星空一样的眼里，也带着让他憎恨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他记事以来，无数次生死挣扎中，从未遇到过真心实意地对待他的人。所有接近他的人，无不是有着自己的算计。
可如果真是如此呢？
是也像对待那些人一样对待她？一想到要这么做，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心在泛痛。
苏亦翎爬上了狼背后，才发现旁边少年的不对劲，那月光下的背影如此阴郁，像是笼罩着黑气，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深渊。
这个样子的阿蛮好阴森，令人害怕得很。
苏亦翎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大着胆子，“我们还走不走啦。”
清凉稚嫩的声音像是一汪清泉，从越凌樽被往事烧的灼热的心间流过，让他稍稍清醒，他平复了一下子心情，转过身，居高临下，带了些不为人察觉的狠意，却对上了一双水汪汪，满含关切的眼睛。
心忽然变得酸涩发麻，善意对他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他从不敢奢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拥有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