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盈点了点头,她缓缓抬起手,趁人不备拭去脸颊的泪花,可怎么拭都拭不掉。
窗外开始狂风呼啸,天灰雨坠,余生滂沱,记忆不再萦绕!
回到万州那一日,城中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相羽声一身青衫,俊逸如昨,他轻身下马,手执缰绳唤她:“盈盈,你终于回来啦!”
她泪花轻闪,顿挫片刻,缓缓将手递到他手心。
十五日后,秦若盈带着小溪来到一家野栈。
这里四野荒凉,人迹罕至,小溪不解地问:“小姐,你说你三日后就要出嫁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又要离家出走……”
“我心事了结,自然会回去。”
小溪灵光一闪,忽地想到那日老爷唏嘘谈到夏公子,说是听天虎帮的人说在江南曾见过鬼面郎,他带着修罗面具四处帮扶那些无家可归的弃儿……
“小姐,该不会你是想找鬼面郎?想和他一起惩强扶弱——”
“再说,你且回万州!”
小溪吃瘪地挠挠头,紧了紧包袱,抿着嘴默默跟在自家小姐身后。
“客官,里面——”
阿萨看清来人,不由噤声,许久才语气不善地说:“秦姑娘,住店?”
秦若盈尚未开口,小溪没好气地怼道:“你说呢!这么破的地方,竟然还有你这么个凶神恶煞的店小二。”
“你——”
“小溪!”
秦若盈看了眼阿萨,语气急切地开口:“夏崇景来过吗?”
她话音未落,阿萨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可不过一瞬,他恢复淡然,平静地答道:“自那日姑娘与公子同宿后,他再没来过!”
“同宿?”小溪嘴巴张的贼大,表情惊恐不已。
秦若盈没解释,倒是阿萨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们夏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阿萨,你和夏公子似乎很熟,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你——”
阿萨怀疑地盯着她,嘴唇微抖:“不知道!公子许是逍遥远去,他那么好的人,若不是他,我这种人怎么还有今日!”
“你们说他这人,怎么就让人记着他的好,然后自个却消失不见了,连报恩的机会都不留给别人!”
小溪有口无心地说了句,秦若盈霎时黯然失色,脚步一顿迳而离去。
“小姐……小姐!”
“哎,小姐……咱们去哪里啊?”
“回万州,准备成亲。”
“成亲?哦!”
三日后,秦相大婚轰动整个武林,江湖上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庆贺,亦有那偏远派系遣人送礼。
总之,这是数年来,武林难得一遇的大好事!
“明月楼新任楼主——青忆容特遣婢子前来,祝贺相家少爷喜结良缘!”
相羽声抬眸看去,只见那人送来的是一对兔子灯。
他不由得眼眶微红,声音低沉暗哑:“阿容?”
“楼主说礼轻情意重,这琉璃兔子灯是北容师尊生前最爱,也是她送礼的初衷。”
洁白如栩,这兔子灯令他神思恍惚,不由自主地想起六岁之前,那个常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妹。
“小哥哥,夫人给你的灯真好看,我能摸一下吗?”
奶声奶气的小娇娇,他少年稚气,宠爱地笑道:“给你便是,小阿容若喜欢,哥哥年年赠你兔儿灯!”
“谢谢哥哥……”
春秋易逝,不过数载,竟成追忆。再抬眸,送礼人不知何时已远去。
南滢一隅,阿桑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们笑意盎然,沈时安径自走入绿植葱郁的湖心亭。
清风相伴,远离尘世嚣嚣,他动作轻缓地倒下三杯薄酒,然后举起一杯对天长叹:“主公,多年前承蒙相救,让这我病入膏肓之人成为一届名医。如今,你未完的心事我替你一一去做,孤寡流童皆有养可依!”
对面空空如也,自然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