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5日上午,罗克迪见到了与自己一同指挥侦察营的指挥官艾弗森男爵。
一看到艾弗森男爵,罗克迪立刻就明白,为什么要给这支军队安排两位并列的指挥官了。
艾弗森男爵现年67岁,头发胡子全都白了,重甲也穿不动,只是套着一层皮铠,看上去气色到还好,居然还能骑上马。
“艾弗森老前辈,您好。”罗克迪行了个贵族礼节。
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在马上回了个礼,在一名年轻骑士的帮助下下了马。
“没事的,阿斯纳尔,我还好着呢,继续去带队吧。”艾弗森吩咐那名年轻骑士去整顿队伍,回过头来继续和罗克迪打招呼。
“刚才那位骑士是......”罗克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是我的孙子。”艾弗森整了整护腕。“今年刚刚成年,我准备打完这场仗就让他继承我的爵位。”
“阿斯纳尔是个很好的名字。”
“是啊,和他的父亲一样。”艾弗森撇了撇嘴,“可惜倒霉的小子三年前死在了哈兰德山口。”
罗克迪默然,难怪会让孙子继承爵位,原来儿子死在了哈兰德,这位艾弗森的目的恐怕是带着孙子上战场见识见识,弥补父亲去世而缺失的军事教育。
都说人老了脾气也变怪了,这个艾弗森也是如此,明明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他看上去似乎满不在乎。
“我这个孙子第一次上战场,请你多多提携。”大大咧咧的客套了几句,艾弗森便告辞了。
看着老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罗克迪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儿子战死了,三年后孙子也上阵了,老人家居然还扛得住。”跟在屁股后面的罗根叹了一口气。
“恐怕,他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就算死,也要死在孙子前面吧。”葛扎罗也是面色怅然。
戎马一生,结果是连家族的存续都难以维持!
在出发之前,罗克迪还接见了雇佣军的首领。
这700多雇佣军分成两伙人马,一伙自称“鲁伊斯兄弟”,两百人左右,还有一伙自称“猎户座战团”,五百多人,虽然罗克迪和艾弗森是名义上的指挥官,但人多底气就足,这些桀骜不驯的雇佣兵头子还真不一定会乖乖听从指挥。
“嘿,迪亚兹可真有意思,花了几千银币雇佣我们,然后把我们丢给一个毛头小子还有一个老家伙指挥。”鲁伊斯兄弟的头领哈洛有说有笑地和另一位首领一起走来,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话,显然就是有意无意想让罗克迪听到。
“指挥官要接见我们了,要发牢骚也别当面发。”猎户座战团的首领乔德尔看上去稳重一些,不过显然也没怎么把罗克迪当一回事。
两人走到了帐篷前,罗克迪则是静静地打量着二人。
哈洛还在和乔德尔打趣,但不知不觉地气氛越发诡异,他也发觉罗克迪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以及罗克迪身后凶神恶煞的葛扎罗。便也不再放肆,和乔德尔一起行了一个礼。
“两位真是有活力啊。”罗克迪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坐下。
与艾弗森不同,这两人终究是外人,打起交道来也要多花些心思。
“不知二位头领手下的勇士是否准备好出发了?”看着二人坐下,罗克迪也发问道。
“咱们这点人随时可以出发,犯不着爵爷你等我们。”哈洛看上去相当豪横地摆摆手。
“猎户座战团的兄弟也准备好了。”乔德尔的回复则很简短。
“不知道迪亚兹将两位调拨给我时,有没有什么吩咐?”罗克迪不着痕迹地问道。
哈洛显然没跟上道,但也知道不能随便说,于是不再开口。
乔德尔则是思考了一下,而后对着罗克迪说:
“爵爷,公爵将我们调拨给您以及艾弗森男爵指挥时,曾经说过,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在雷鹰谷设立营盘,预警并防御西部可能出现的敌人。”
“那么,公爵有没有禁止你们进行其他的军事行动呢?当然,是不会影响主要任务的那种行动。”
哈洛和乔德尔面面相觑,而后又是乔德尔开口:
“我们不太明白爵爷您的想法。”
“我也挺能理解你们的想法,明明能随军攻破萨尔多城,狠狠赚上一笔,却要来防守什么劳什子雷鹰谷。”罗克迪把玩着剑鞘上的装饰,“那么,你们有没有想过,在防守好雷鹰谷的同时,把损失的收入补回来?”
“当然,这一切都会在我的指挥下进行,具体是干些什么,我还要到雷鹰谷才能告诉你。”
“而且,我也不会保证你们干这些额外的活一定有收入,但好处是真出了大麻烦,我会给你们背黑锅。”
罗克迪的意思很明确了,就三个点。第一,你们如果有怨气,我就带你们干点别的活;第二,这些主要任务外的行动都要听罗克迪指挥;第三,盈亏自负,有风险,但罗克迪也会帮你们背锅。
哈洛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大大咧咧,身为雇佣兵首领的谨慎本性开始显露出来,乔德尔更是面色凝重,心里盘算着什么。
“爵爷,要不这样,”思考许久,乔德尔回答道,“既然您说了到雷鹰谷再告诉我们具体做什么,想必也不是让我们现在就表态。我只能说,如果您的条件够好,我乔德尔一定奉陪!”
哈洛则是依旧沉默,罗克迪看看二人,心中大概有了主意。
“那么,我们就到时候再谈吧?”
看着二人走出营帐,罗克迪也放松下来,罗根则是有些疑惑。
“爵爷,您就不怕走漏了消息?”
“下午就出发,怕个毛。”罗克迪放下佩剑,“而且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探探口风。”
现在罗克迪心情不错,至少两伙首领都没有把话说死,那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成功。
其实也就是那点算盘,到雷鹰谷后排出几支侦查小队,如果有防守空虚的多里德据点,就去打下来赚一波外快,反正艾弗森只求孙子平安无事,两伙雇佣军又是只认钱的主,这笔钱完全可以赚,大不了分一点给他们。
说白了,还是自己人太少,才六十多个人,死一个都心疼,能指挥得动这帮工具人,当然要好好利用。
“罗根,虽然没法洗劫萨尔多城,但我们还是有机会赚钱的。”罗克迪拍了拍罗根的肩膀。
“爵爷,这些都无所谓,我只担心你的安全。”罗根的神色依旧很担忧,“这毕竟是您第一次上战场。”
罗克迪也明白,这个老管家是真心对自己好,老男爵死了之后,罗根基本就是自己的半个爹。
“罗根,你的姓氏是什么?”罗克迪忽然问了一句不着调的话。
“阿尔塞,怎么了,爵爷?”
“阿尔塞......是枫树的意思吧?”罗克迪突然伏低身子,他比罗根高七八公分,伏下来后刚好平视罗根。
“等你老了,我要给你一块封地,十里无边无际的枫树。”
“居住在里面的猎户、农夫,都会是你的臣民,生活在里面的飞禽走兽,都会是你的珍物。”
“秋天时,你只需要坐着马车,看着森林里如火海般的红叶。对你这样辛劳一生的老人而言,这是你应该安享的晚年。”
“无论是你,还是葛扎罗,乃至罗宾汉、赛奥齐斯那些人,我都要让他们过上应有的美好的日子。”
“因为我是你们的领主!”
“所以任何一个机遇,我都不能放过、不会放过!”罗克迪挂上佩剑,昂首阔步地走出了营帐。
罗根看着罗克迪的背影,不知不觉,视线已经模糊了。
“真是......太像老爵爷了......”
圣历807年6月15日上午,凯兰军西路侦察营指挥官罗克迪男爵、艾弗森男爵率军出发,目标是萨尔多城以西三十凯里的雷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