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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灵魂里的记忆 (1)

三月的春光,笼罩在水中雾里。让人无端地生出一丝丝轻微的伤感情绪,不堪回首的回事,随着水气飘散开来,弥漫了整室——

公寓里。

花落南坐在电脑前,桌上的瓷杯里茶香袅袅,漫漫的轻烟萦绕着眉头那抹化不开的萧索。

为什么,总是在遗失之后才知道珍器的重要?!

他疲惫的眼眸深处,隐藏着一道凄苦。

薇玎灵静默地陪坐在王熙羽身边,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拿住画笔,在工作台雪白的画纸上,沙沙地勾勒着线条。他浅棕色的眼睛,是那么的专注,仿佛这一刻,他整个人都融入了那剥离现实的思绪当中。

外界的一切,皆与他无关。

初春时节,气温峭寒。

他穿着一件合身的深灰色薄毛衣,高领温暖的围住脖子,右手的衣袖被挽了两折,手指轻快的移动,整条手臂都因此充盈了一种和谐而优美的力量。飘逸的秀发微微地起伏,在空中形成一出轻灵的舞蹈,眩惑着她的眼睛。

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是那么的认真。仿佛是在用尽全身的力量在创造一项事业——无论,是在拉小提琴,教授她打篮球,冰上滑行,还是在一张白纸上描绘心中的图象。

薇玎灵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每一次,她靠近这个男生,都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他身上仿佛有许多令她好奇的谜团,她希望能不断地去发现,发现他身上每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只要靠近他,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事情,她都感觉到快乐的情绪满涨在心脏的每一个小角落。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件盼望已久的事情,忽然地降临在面前,除了惊喜和幸运的感受,还有一种想要好好珍惜的郑重。

也许,人的一生都在期待着这么的一次奇遇——而她,薇玎灵的奇遇,无疑地就是他,王熙羽。

而花落南的奇遇,曾经是秋雨纱。

他端起茶杯,稳稳地握住,宛如稳稳地握住最后的回忆。温暖和细碎的片段,在芳香的茉莉花茶中流淌:雨纱不喜欢喝咖啡,她需要提神的时候,就泡一杯茉莉花茶。同时,也不允许他喝咖啡,说那种像烧焦了的气味,她不懂得欣赏,而且会严重影响她的情绪!

他们,曾经为了这个分歧,发生过不少的争吵……她很专横,但他也很固执,谁也不愿意为彼此退让。

他们都认为自己的理由很充分。

如果,现在可以回到从前……

那该多好!

一只手轻掩上脸颊,他真的不想带着悲伤,去完成他们一起的梦想——《银河纱落》!可是,凄清如潮水,一样的潮涨潮退,宛如月缺月盈般自然不过的周而复始,是如何挡也挡不住!

而,要完成《银河纱落》,又怎能剥离掉雨纱的影子?她的哭,她的笑,她的生气,她的话语,她的离开,每一分,每一秒都渗透在了这部作品里面,宛如躯体里面的血、肉,甚至于灵魂。每一部分的完成,都是在重组雨纱在他脑海里的影子……

不断重复的悲伤,仿若一道洪大的河流,猛烈地,一次次地冲刷着他的身、心。无限的疲惫与压抑,使他整个人犹如滑入了深黑无人的谷底,双眼望出去的一切都是迷茫!

沉重而深切的呼吸,引起了薇玎灵的注意。

“花落南,你休息一下吧!没有事情是一蹴而就的。”王熙羽明显也给他打断了思绪。放下画笔,转头看着他淡然说道。

他对于陌生的人,一贯是这种不带情绪的语气。

只有浅棕色的眼睛,稍微地显露了一些他心中的想法。却是模糊的,令人拿不准主意。

花落南的眼睛却是那么的幽深,带着浓浓的情绪。他每次,看向王熙羽的表情,都让人感觉到心疼,与同情。

他的声音低低地,沉声说道:“打扰到你了。很抱歉!”

仿佛有什么苦苦压抑在喉咙里,使人心头无端地一阵泛酸。眼睛里像被灌了水,一忽神,就要溢流了出来……

王熙羽别过眼睛,双唇抿成一线,隐约有种冷酷的意味。微冰的音色,冷冷地说道:“你再这样,我也不想再继续!”

“你觉得,这种事情说控制就可以控制的吗?”花落南忍不住低吼。心脏上撕裂也似的疼痛,令他狂燥。

他只想喝酒,只想醉掉!

“如果,你一直没有办法令自己冷静下来,你一辈子也将完成不了,什么事情也不能为她办到!”王熙羽直视着前方,那里似乎有一个别人看不见的目标。他坚定地看着,语气已不如先前的冷静、无情:“落南,人生也许还很长,但她不希望你为她而陪葬!……人生也许很短,如果明天就要失去,你今天能为她留下一些什么呢?”

花落南闭眼。

“坚持做一件事情,本来就是很难!……可是,如果你不坚持下去,那就永远也做不了了。你应该明白的!”王熙羽低语说道。语气依然平静,没有半分勉强,似乎只是在诉说着一个事实。

“你们以前都是很坚持信念的人,现在,你的勇气去哪里了?如果,是这样,我没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帮助你,每个人的时间都是有限的!”

他的话,像一盘冷水,又似一面时钟,滴答滴答地流下来,飞快地消逝在空气里,渗透进花落南的眼睛、心脏、灵魂——跟时间相比,一切都显得那么的渺小,自身的感受也似乎不过是一种幻觉!

他的话,在提醒他。

疼痛的感觉,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的可怕,那么的难于抚平,那么的难以忍受。只要,心中有一个坚持下去的信念,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花落南紧皱着眉头,张眼对视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有一个期盼,在等待着他……在鼓舞着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雨纱,他实在是没有必要逼迫自己去做别人,去做别人尚未完成的事情!

“谢谢你!”花落南忍不住再次说道。别开的眼睛里,已然有泪光,他不能看见那双眼眸里的温柔变化。

每一次,都牵动着他内心中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我只是在做愿意做的事情!”王熙羽继续拿起画笔,收敛了神色。轻缓的声音里充满了矛盾的感情!

“这个颜色不行!”王熙羽坚决说道。手指移动鼠标,四下查看作品的效果。“这种根本不是我要的,蓝色的调太幽深了,感觉不好。我本来的构思,是要明媚的、亮丽的银河,给人一种奇幻、神秘,却又充满希望的!”

花落南不赞同,争持道:“不行,这是我要的银色调,整个游戏故事的走向,本来就是充满悲壮而凄美的感情。……我不改了!”

“真的不改!”

“绝不改!”

“花落南,你不要总是自我为中心!”王熙羽气愤地看着他,就没见过这么臭脾气的人。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根本就不懂得与别人和平相处的道理,还说什么谦和?

“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态度很有问题吗?”花落南幽深的眼睛里,闪着一丝冷硬。

“我有什么问题?”王熙羽双手叉腰,审问般说道。

他一点也不像平时的王熙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薇玎灵观察着他的表情,以前认识的王熙羽是不会勉强别人的,如果,他要做什么事情,总先会用最不经意地方式,不动声色地说服你的心。

然后,你就自然而然地落进了他的“圈套”!

但,他似乎一对上这个叫花落南的男生,就失去了平时的机智与冷静。只会横蛮地要压倒对方,要在两方之中取得胜利!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在这里,变得特别的容易动气。

每次,两个人都为了一些事情吵架。而且,没有别人插嘴的地方。

“我还真不见过你这么……自以为是的人,你就不能接受一下别人的意见吗?”花落南俊朗的面容倏然严肃了起来,语气里带着一种爱惜的教训意味。他前些日子,总是沉默寡言的,有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变得很焦躁。

完全像一个在酒缸里泡久了,脑筋恢复不了清醒的人。

某些时候,还会把王熙羽和薇玎灵轰出去。

简直有点喜怒无常。

王熙羽有时候很生气的回敬他,甚至想动手揍醒他,大力甩门而去。但是,过了几天,他又约上薇玎灵,继续来到花落南的公寓,敲开他的门,淡然的笑着,仿佛早已把不愉快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有一些天,他们和平相处,互相说笑。

但有一些天,他们又吵得脸红耳赤,闹翻了天。

薇玎灵开始的时候,很为他们操心。但渐渐地习惯了,就只当电视连续剧来看,也颇是高潮起伏,悬疑跌宕的。

看得愈来愈有滋味,甚至每次都买了零食上来,仅当某些“卖广告的时间”,补充精力和消遣。

偶尔,向花落南偷偷师。他教起人来,还真不是盖的。一发现你走神,脾气大得可以,但是,你很虚心的学习,他的态度又立刻温煦得像四月的太阳,唇畔微露的浅笑,也隐约可见当年风木神秀的影子。

确实是,清逸动人。

与王熙羽的魅力对比,花落南更是可亲可爱一些。就像一朵兰花,远观,幽情独秀;近赏,馨气袭人。

他的长发齐肩,披散悠扬,眉目中几分轻狂。双目幽邃如碧潭,深不见底,但那里面并不是寒冷,而是说不尽的诗韵。这个男生,尽管是在最颓废,最憔悴的时候,身上也不改,那一抹文雅气质。

长发,若然整齐扎起,便显露出他偏硬线条的五官,隐隐地透着一股倔傲,与以才子相匹配的风流之态,潇洒之姿……

他是一个蕴涵古韵的男生。他设计的游戏人物,都流丽着一股书香墨气,但,他一旦向你展示爵士舞技的时候,那又完全没有一丝拘谨之意。彬彬绅士,谦谦君子,皆是他的一个化身。

清凌的眼眸向你一注,抿唇一笑。那是说不出来的风情——

“我不接受别人的意见?那你有接受我的意见吗?”王熙羽不忿地反问。

“是你先不接受我的意见,你凭什么要我接受你的意见?”花落南丝毫不知退让的反驳。

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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