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日子平静而过,几个春秋寒暑,紫菀等几个孩子都长大不少,已经到了12岁年纪,豆哥13岁,已经长成了个子不小的小伙子,早就已经不与她们一处起居。虽然偶尔还是以前玩闹,但是,大了之后已经知道避嫌。私塾的学习也只是紫菀和秀秀,而且,现在豆哥和二少爷尚武一起习武,和她们见面的时间就更少了。
12岁的秀秀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年纪的增长不仅让她容貌更加出众,性情也稳重了很多,不似小时候那般刁蛮不懂事。大夫人有女万事足,为了把女儿的闺秀气质更好地培养起来,除了学习各种技艺之外,更是有意识地将料理家事的知识潜移默化地传授给她,虽说12岁的年纪尚小,但秀秀天资聪慧,只要用心一定会有所领悟的。大夫人的用心良苦,周围人都看得出来。
而紫菀平日里和小姐最亲近,知道的更是清楚。大夫人有意让紫菀以后作为秀秀的陪嫁丫头跟她一起去婆家,所以,在教习秀秀的时候,自然也是希望紫菀能够了解一些,毕竟,丫鬟要是能替主子办事,她的秀秀自然也少些辛苦。虽是存了这个私心,但紫菀这孩子确实很和她的心意,这么多年陪在秀秀身边,极少行差踏错,而且为人谨慎守礼,从不僭越,大夫人也对她非常放心,所以,对于紫菀,倒也没有像其他丫头一样,给了很多明显的限定。毕竟,大少爷尚文已经18岁了,丫头们中有些自以为伶俐的自然是有些不安分,巴望着能做少爷身边的丫头,以后也多了飞上枝头的希望。男人三妻四妾虽说无可厚非,但是她不允许儿子沾染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江家家风严谨,通房陪侍的事情,她是断断不允许的。等尚文到了弱冠的年纪,给他定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便是了,她的儿子如此丰神俊秀,自然不能随便婚配的。
如今江尚文已经不与其他几个兄弟一处学习了,自去年就拜师当地有名的儒士许少卿修习国学,这一年多来学识见长,许先生也非常欣赏这个尊师有礼的学生,颇有一派倾尽毕生所学助他成才的架势。江家本是商贾出身,如果能培养出学士子孙,自然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因此,一家都对许先生颇为礼遇。然而尚文的志趣似乎并非仕途,尽管学业日益精进,却无丝毫出仕入朝的心思。
这日江尚文结束了在许儒处的课业,回到家中直接来拜见大夫人。他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处院子,有专门的丫鬟小厮伺候着。但是,每日晨昏定省是不会少的。
恰巧秀秀也在母亲这边,于是兄妹两个自是免不了的一番亲近。秀秀是内宅女眷,极少有机会出去,所以,每次见到哥哥,都要央着他讲外面的趣闻轶事。
“哥哥,你给我说说外面嘛,娘总也不让我出去,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外面就是屋舍,道路,还不是和府里一样,没有什么差别的。你别整天想着往外跑,好好的在家里陪娘才是实际的。”
“哥哥,你就说说嘛,说说你见到的样子嘛,娘,你看他呀。”
大夫人看着这一双儿女,满眼的慈爱,心说,得儿女如此,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尚武虽然跟他们一奶同胞,但从小就性格淡漠疏离,又爱武成痴,虽然不至于失了礼数,但到底不似这两个这般亲近她。
“尚文,你就讲讲外面的境况,娘也听听。”
“是,娘。话说呀……”这边尚文开始讲起各种有趣的事情,逗得秀秀不住地笑,也不知道那些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过真假都不重要了。
“哥哥,你说那个书生怎么那么笨呀,要是我,我肯定会找人代笔,也要赢了比试的,不然,岂不是让对方嚣张了。”尚文刚刚讲了一个书生斗文的故事,书生为争义气,虽知必败也毅然接受挑战了。
“你懂什么呀,做人要有气节,怎么能为了输赢而输了尊严呢。”
“说的也对哦,不过,哥哥,那个书生读的是什么书,我也要读读,万一哪一天我遇到要比试的人呢,我一定要赢的。小女子也要有气节。”
“哈哈,你呀,就是性子太好斗了。书生故事说不定都是杜撰出来的,哪有什么书给你读呀。”
“啊,原来你是编故事糊弄我呀,我不干不干啦,我要听真事儿。不要这些编出来的东西。”秀秀一边抗议,一边嘟起了嘴。
“哥哥,你和许先生最近都学了什么呀?能不能给我说说?”
“难得你还对这个感兴趣呀,最近研习做学问之道,为人之道。这些说了你也未必懂,不过,丹青倒是可以和你切磋一下,这两天一直在画梅,但是,我们江南地界,并无寒冬,梅花不多见,所以一直没有办法领悟到寒梅的神韵。”
“哥哥,你好笨,不得见也可以想嘛,或者找找别的东西做参照,自然心到画成啦。”
“这句你倒是说的不错,那我就试试看吧。走,去书房。”
大夫人一看两个孩子来了兴致,忙叫紫菀快跟过去,看看有什么需要伺候的。于是,尚文,紫菀,秀秀三人连着尚文的书童江诚一起去了书房,铺开宣纸,紫菀和江诚研磨,尚文兄妹两人作势就要开始比拼了。
“哥哥,我别的不敢自夸,要比丹青我可未必输你哦。”
“好啊,既然如此,那今日我们就以梅为题,作画赋诗如何?”
“哥哥你欺负我,明知道我诗文不行,还要我作诗,要不这样,我来画,赋诗让紫菀来好了,她诗文一向比我强的。这样,我们两个和你比,就算你赢了,也不算是胜之不武吧。”
“既然如此,那就紫菀来赋诗吧。”
紫菀侍立一旁,一听提到了自己的名字,猛然一愣。不过,很快也就接受了,既然都是为了两个主子高兴,那赋诗就赋诗吧。
“紫菀,你可以好好想想,不要给我丢脸才好哦,我们要打败哥哥,江诚,你来裁决吧,不过,不准偏着哥哥,听到了没有?”
“是,奴才明白。”江诚一想这更不是好差事。
说话间,兄妹两人都铺开了宣纸,墨都已经研好,兄妹两人挥毫泼墨开始比试,时间以一炷香为准,画成后题诗看最终效果。
本来是想逗妹妹高兴,没想到倒把小丫头的斗志点燃了,不过,看着秀秀认真的样子,尚文还真有点遇到了对手的感觉,也不由认真了起来。不消片刻,尚文已经画好了,但是,题诗却费了他些时间,主要是他始终觉得这梅的神韵抓的不好,正思考间,见秀秀也已经放下了笔,紫菀走上前一看,展颜一笑,提笔思索片刻一挥而就。而这整个过程都被尚文看在眼里,他那神韵居然就抓到了,于是也紧随其后,题诗一首。
完成之后,两边分别展示成品,大家都有些惊到了。
这两幅画作居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秀秀画的是一幅红梅,蜿蜒曲折的枝条,鲜艳欲滴的红梅点缀枝上,跃然纸间。一轮明月高悬枝上,月影花枝交相辉映,浓淡得宜,虚实相间,一看就是一幅佳作,在看梅侧题诗和画作也极是相配。只见诗云:
红尽方知冷,
圆月缀中天,
不争三春艳,
辉映白月光,
尚文见画梅,字也飘逸,而这诗中更有一种誓不低头的气势,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诗”。
“大少爷过奖了,奴婢才疏学浅,让大少爷见笑了。”
“紫菀,你这是过谦了。”
“哥哥,你别光顾着赞我们,快给我们看看你的画。”秀秀始终改不了急性子。
只见尚文展开的画作上面是一幅白梅。虬枝旁逸,劲道十足,白梅或尽情绽放,或含苞待放,映着梅树下的白雪,更显得出尘脱俗,高洁异常。只见题诗:
雪涤风雕出傲骨,
破尽残瓣抖冷香。
宁错三春嫣红色,
不弃严冬一抹白。
“江诚,你来评一下,到底谁的比较好?”秀秀还是性子急。
“小姐,你和少爷画得不是一种梅,题的诗也五言七言都有,让我如何评判呀,要我说这两首诗里面都咏出了梅花的风骨,是异曲同工,而又各有千秋啊。平局如何?”
“不要,我就要评出个高下不可。江诚你这是故意的吧?”
“好了,秀秀,你已经很厉害了,我没想到你这红梅画得这么好,你是想到了什么画出来的呢?”
“那是因为我聪明,而且能想出来。”秀秀不无得意地说。
“既然是平局,那就没有奖励了,我还想赢了你问你讨奖励呢,没想到你根本就没有打算给我呀。”
“既然是平局就是不分伯仲,我也要奖励才行的。不如这样,我们把画作交换,你留着哥哥的画,全当哥哥在你身边,而哥哥留你的画作,一样道理。如何?”尚文见小妹好胜心这么强,只好尽量地安抚她。
“诶,这个主意好哦,我要让娘找个匠人把这幅画裱好了放在我房里,你也要把我的画放到你书房里面,每天读书都看看,小妹我也很厉害,所以,哥哥更要努力才行呢。”秀秀仿佛一派胜利者的姿态。
“好好,听你的,我也会放好的。秀秀,你的画作是不错,紫菀的题诗也是不错的。”
“那是当然了,紫菀可是和我从小一起学习的,当然和我一样厉害了。”
紫菀看着自家小姐如此大言不惭,忍俊不禁,一边的江诚已经捂着嘴笑起来了。
“是是,我们秀秀最厉害了。行了吧。”说着把秀秀的红梅交给江诚拿好,他真是拿这个妹妹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