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日子平静而过,转眼就要过新年了。府里刚刚办了喜事,一众奴婢还没从忙碌中缓过劲儿来,就得忙着准备过年的东西了,这劳作是从来没有止境的,话是说得一点都不错。
紫菀自从江尚文大婚之后一直在帮着做些杂物,刻意避开和江尚文照面,也避免和俞落霞有接触。其实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平静了很多。毕竟事到如今这情境已经无法改变,就像江尚益说的还得往前走,毕竟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她想要彻底斩断那些联系,可是那些江尚文送的东西她总不能再还回去,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感觉到俞落霞对她的敌意,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早晚俞落霞也会找她的,与其到时候让江尚文难堪,不如现在就处理掉得了,眼不见为净,也省的日后麻烦,更何况她是真的想快点忘了。虽然紫菀是这么想的,但是偏偏就有人时时提醒她,让她想忘都忘不了。
这日紫菀和小丫头一起洗完了几盆衣服,清扫了正房后面的院子,正准备去茶水房煮新茶,迎面就见江尚文和江诚走了过来。只见江尚文耳语了几句,江诚就先走了,眼瞅着他朝自己走过来,紫菀是怎么都不自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很。
“奴婢见过大少爷。”紫菀僵硬地行了一礼。
“紫菀,你为何要与我如此生分,我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
“大少爷什么都不必说了,如今少夫人已经入府,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大少爷应该向前看,我也要继续过下去。”
“你这是要与我断情绝义吗?”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安安分分地做个下人,请大少爷成全。”
这几句话说得很官方,也很疏远。江尚文看着紫菀如今这番样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但说起来也并不能责怪她什么,自己不是也已经娶妻了吗,紫菀想要拉开距离也无可厚非。
“你要如此,我便答应你就是,今后不必躲着我了。这天寒地冻的,不要再做这些粗活了,以后还是回书房伺候吧。”江尚文看着她的双手泛红,明显是沾了冷水冻着了,有些心疼。
“不碍事的,书房有繁缕姐姐已经足够,何况还有江诚。如果少夫人不嫌弃,也可以伴你左右,不需要我也没关系。”
“落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相处,你多接触她就知道了。”
“是,奴婢知道了。”哎,怎么说都说不通,原本觉得她挺柔弱的性子,怎么如今发现她固执成这样。江尚文注视了她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言罢紫菀行礼离去,江尚文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挪歩,而主楼的二层,俞落霞把刚刚的那一幕看在眼里,双手抓紧了衣襟,果然不出所料。俞落霞松开双手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唤了声泽漆。
紫菀进了茶水房就把门关紧,平复了自己的心绪半晌,终于恢复如常。用水拍了两把脸,紫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备茶,这样不是也挺好的嘛,还能这么见面,慢慢就习惯了。这么想着才开始动作起来,却听到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紫菀开门出去看时,见泽漆带着几个丫头在四处查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听着似乎是丢了什么要紧的物件,紫菀也没多想,无非是丢了东西找到就是了,她懒得出去听吆喝,索性就躲在茶水房不出去。可是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一个丫头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茶水房的门就被推开了。
“紫菀姐姐,你快回去看看,出事儿了。”小姑娘年纪不大,这个时候看着很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你慢慢说别急。”
“泽漆她们在你屋里发现了失窃的金簪,你快回去看看吧。”
“什么?失窃的金簪?在我的屋子里发现的?怎么可能?”紫菀说着放下手里的东西,和小丫头往外走,边走边听小丫头把前因后果详细说了说。原来是少夫人出嫁时定制的一枚点翠缠丝琉璃金簪不慎丢失,起初以为是掉在哪里,结果找来找去居然在紫菀的屋子里发现的。这赃物出现,肯定要问询一番,所以才急着找紫菀回去。紫菀回到自己屋里时,就见泽漆和几个小丫头都在呢,床铺和箱柜都透着刚刚翻找后的凌乱。一枚金簪就在被子中间放着,所有人都不发话,等着紫菀呢。
“不知道各位姐妹为何来我屋里翻找东西?我从不曾近身服侍少夫人,这里怎么会有丢失的东西呢。”
“紫菀姑娘真是沉得住气,如今这金簪就在你这床上,你还有何话说?”
“我是冤枉的,我从没有拿过这金簪,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紫菀姑娘不知道如何编排说辞,不如咱们去少夫人那说道说道吧。”于是一行人押着紫菀去了主楼,江尚文和俞落霞都在,一见这阵势微微有些楞,倒是也没表现的特别明显,只是看着紫菀被押着过来,江尚文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儿?”
“回姑爷,是小姐遗失了金簪,结果在紫菀姑娘的屋里找到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让紫菀姑娘过来解释解释,许是做工时不小心把簪子裹了回去也有可能的。”说着将紫菀往前推了推,紫菀便对着二人跪了下去。
“夫君,是这样,今天晨起的时候我本来想去娘那里请安的,想戴着之前娘帮我制的簪子,可是泽漆一找发现不见了,于是我就让她去各处找找,谁知这倒在紫菀的屋里找到了。”
“那就是说是紫菀盗了这金簪吗?”
“倒也不是,我想这院里人多事杂,没准儿不留神收东西的时候收了去,让紫菀来解释一下,免得误会下去就不好了。是吧紫菀?”俞落霞倒是一派不疾不徐。
“回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为何金簪会在我的屋里,奴婢从没有近身伺候过少夫人,不可能误收的。”
“哦?那这可奇怪了,泽漆找了一个早上都没找到,怎么好巧不巧地就到了你那里呢?”
“奴婢不知道。”这个时候真的是百口莫辩,紫菀也是很为难。按照偷盗的说法这叫人赃俱获,这让紫菀如何解释得清楚呢?再说了谁会信呢?
“这可如何是好呢?你若不说那岂不是让大家觉得就是你拿了去?你好好想想看。”俞落霞善解人意的很。
江尚文眼见这情势是有人要陷害紫菀,只是如今没有个人替她出言作保,大家都会以为是她盗了金簪。江尚文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瞬间站了起来。
“紫菀什么样我最清楚,她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太不像话了,谁这么大胆居然生出这种事端,看来是不想在这院里待下去了。”众人一见江尚文脸色都变了忙齐齐跪倒,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矛头指向自己。一时间没人说话,倒是突然静下来了,正巧这时候大夫人和芸香进门来,一见到这个阵势,忙问出了什么事儿?俞落霞马上赶到近前行礼道歉。原来本是说好的今日去大夫人那里请安,谁知早上丢了金簪,她就一直命泽漆带人寻找,就忘了请安这个茬,大夫人左等右等不见人,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来看看,谁知就看到了这么一副热闹。原本因为俞落霞进门,大夫人对紫菀的态度就有了些变化,如今见她如此不安分,竟做起了这顺手牵羊的事情,赃物都被翻出来了,更是觉得紫菀丢了江府的颜面,面上就有些不大好看。大夫人对她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所以也不想她受委屈,今日赶上这档子糟烂事儿,心说怎么也不能让新嫁娘来处理,还不是得自己来。
“紫菀,你有何话说?”
“奴婢确实不知道为何金簪会在奴婢房里,紫菀虽不才但断不会做出这种偷盗之事,请大夫人明鉴。”
“可如今这赃物就在你屋里,你让我们如何相信不是你做的?”这确实也是个难题,紫菀真是觉得头痛不已,可也着实没有办法为自己辩驳。那边俞落霞还一个劲儿地不动声色地煽风点火。
“娘,这金簪是当初您为了我和夫君成婚帮我特意定制的,用料考究,精美异常。或许紫菀只是觉得好看,拿去观赏了一番也说不定呢?”这话说得特别有技巧。
“哼,觉得别人的东西好就拿去看,改日觉得别人的相公好,是不是也要抢了去!”大夫人语气中的刻薄和嘲讽一点都不加掩饰,这一句话说得江尚文和紫菀都是面色一变。
“紫菀,枉费你从小在我跟前长大,如今竟然如此不长进,做出这等恶劣之事,你可知罪?”
“奴婢没有做过,奴婢不知为何要知罪。”倔劲上来就有些不管不顾了。
“如此不知悔改,真是辜负了我当年对你的期望。你冒犯了少夫人,金簪又不明不白到了你手里,还不知罪?来人,把紫菀带到祠堂去领家法。”说着就招呼人要带紫菀走,一旁江尚文脸上已有急色,还不等他开口,就听一个人的声音道
“今日大哥这里怎么这样热闹?”却是江尚益进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