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尚文来探紫菀的时候,见她还是虚弱的很。免了繁缕和佩兰的礼,就来到床边想细看一下紫菀的情况。紫菀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有几块淤青,不知道是跌掉摔得,还是被那两个贼人伤的,见了江尚文还没有说话,眼泪就流下来了。
“大……少爷。”紫菀觉得自己的舌头有千斤之重,发声都不畅了。塞了破布好些个时辰,她的舌头也受了损伤。
“好了,你先别说话,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紫菀实在无力说话,只是动了个点头的动作,以示自己无事。虽然她现在是浑身都疼,而且感觉完全没有力气。
江尚文见紫菀这个样子,不禁皱紧了眉头,同时双拳紧握。怎么看着还是这么虚弱呢?这么一想着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必须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于是心中有了计较。交代繁缕和佩兰好好照应,也让张先生又煎了新药给紫菀。他嘱咐紫菀好好休息,就带着江诚出去了。昨晚光顾着找紫菀,没有顾到那两个恩将仇报的祸害,他们把紫菀害成这样,岂能就这么算了。于是交代江诚去府衙找太府君大人,禀明情由,务求尽快将二人缉拿归案,还紫菀一个公道。
繁缕和佩兰见紫菀苏醒也都安心不少,早起的小丫头们替换了她们两人,张先生也将煎药之事交代清楚,几个熬了半宿的人都下去稍作休息,紫菀本就精神不济,见人都走了又再次陷入昏睡。
也不知睡了几个时辰,迷糊中有丫头给她喝了几次药,紫菀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事一屋子的人,大夫人及芸香,秀秀和紫藤,还有一直在抹眼泪的邹嫂和豆哥娘。紫菀初时还有些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睁眼之后待了许久才知道是真的,又是红了眼眶。
原来,在她睡下不久,大夫人等人就闻讯来了,大夫人和秀秀去了正厅见江尚文,邹嫂和豆哥娘直接就去了紫菀的屋子,眼见着紫菀如今伤成这样,邹嫂心里心疼的不行,见着紫菀就止不住的哭起来,还好豆哥娘在一边劝解着,才慢慢止住了,两人在紫菀身边坐着,替换了之前照顾的小丫头。邹嫂看紫菀在睡梦中也是极度不安稳,不住地发梦魇,更是说不出的难受。紫菀比她上次见到又清瘦了不少,她想着这次孩子醒了,是否可以请大夫人恩赦让自己将紫菀带回去照顾。这边邹嫂看顾这女儿,那边秀秀也开始向江尚文发难。
“大哥,紫菀才来了你这里不足两月,怎么就遭了这样的飞来横祸。你要是不能好好照顾她,那我就要把她领回去了。”秀秀出言颇为不敬。
“秀秀,不可无礼,怎么能这么跟你的兄长说话。”
“娘,是孩儿的疏忽,让紫菀遭了难。”江尚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算了,如今人没事就好了,回头好好调养一下,应该很快就好起来的。不过,尚文啊,你这院里也真是无法无天了,几个奴仆就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看来你平时管教也不严吧。”
“娘说的是,以后孩儿一定注意。”
“娘,那紫菀好了之后,可以跟我回去吗?在我院里有没人敢欺负她的。”总好过在这里老是这么遭人欺凌。
“秀秀!这个事情我自有决断,你不要胡闹了。”大夫人呵斥了秀秀,不过她倒是挺佩服紫菀这丫头的,不仅让秀秀维护她至此,就连自己的儿子,言语之间也颇为疼惜她。秀秀和她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倒可以理解,只是她来尚文这里时间尚短,难道……?不行,绝对不行,把她放在这里要试炼的无非就是这些,如果她犯了,那是绝对不行的。几个人正说着话,只见邹嫂走了进来,直直地跪在了三人面前,且行了个大礼。
“奴婢见过大夫人,大少爷,小姐。”
“邹嫂,可是紫菀有何不妥?”江尚文紧张起来。
“回大少爷,并无不妥。紫菀还在睡着,只是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夫人和大少爷成全,奴婢想带紫菀回去照顾。”邹嫂说着眼圈又红了。大夫人见状也有些不忍,必将她也是个目前,如果秀秀遭了这样的祸,她估计会比邹嫂还要难受呢,只不过她倒是想先看看再说。
“邹嫂啊,这紫菀既然在尚文这里出了事情,总是应该尚文负责到底才是,等抓了那两个害她的孽障,处置了再让紫菀回去也不迟。况且如今紫菀还没有完全清醒,在这里有郎中照顾着,院里的丫头也能照顾。你又要忙着厨上的事情,又要照顾紫菀,怕顾不周全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紫菀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如今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只是我这么思量也是为紫菀好。”
“多谢大夫人体恤,只是我们紫菀虽然是奴婢之身,但过去承蒙夫人和小姐照顾,也一直没受什么大苦,如今眼见她变成这个样子,奴婢如果不能时时照顾,也实在是不放心,请大夫人,大少爷体恤奴婢这个当母亲的处境,让我把她带回去吧,紫菀她爹如果知道了孩子变成这样,也定会想要这么做的。”
“不行,紫菀在这里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不同意她回去。何况她现在还恢复的不妥,张先生也有言紫菀不可再招风受凉。”江尚文激烈地反对紫菀离开。
“可是大少爷,我听说紫菀不仅此次受了贼人的绑票,之前……之前还中了毒。如此下去不知我儿还会遭受什么厄运,可能她福薄命浅,无缘伺候少爷左右,还请少爷开恩吧。”说着有是一个头磕到地上。
“中毒?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何大哥没有跟我们说?”秀秀又炸了。
“什么中毒,没有的事,之前是紫菀受了些风寒,卧病在床有些日子。丫头们过多揣测,以讹传讹的不成样子了。邹嫂,我知你心疼紫菀,她既然是我院里的人,我自然有责任看护好,你放心从今往后我自会护她周全。”江尚文摆明了不想让紫菀离开。大夫人眼见如此,双眉皱起。
“邹嫂,既然尚文愿意护她,你紫菀不必担心的。而且紫菀在这里时时有人照顾着,你若不放心也可以得空来看到。尚文如何?”想出个折衷之计也好破了现在的僵局。
“母亲说的极是,紫菀就继续留在我院中治疗,邹嫂可以随时来探望,不必回我。”
话已至此,邹嫂也确实不好再说什么,于是谢了恩出去了。大夫人也让秀秀去看看紫菀,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和芸香。大夫人觉得有些话需要和江尚文说说,于是让芸香去取了之前老爷给她带回来的一棵红参,给紫菀进补。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大夫人便开了口。
“尚文啊,紫菀来了你这里我一直没有过问过,她伺候的可还周全?”
“紫菀一向谨慎守礼,做事情也进退合宜,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母亲何有此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如此护持着她,想来紫菀定是颇为合你的心意才是。紫菀这孩子一向懂事,断然错不了的。”
“是,虽然她来我这里时间尚短,不过大家都很喜欢她。”
“尚文啊,娘知道你心思纯善,待底下的人都很好。但说到底紫菀毕竟是个奴婢,你呢是主子,且不可坏了尊卑,万一底下人都效法,那岂不是要乱了套。”尚文还没有娶妻,断不可让手下的这些丫头乱了套。
“这是自然,娘放心既是。”
“转年秀秀就要到了及笄之年,也该谈婚论嫁了。但你这个当大哥的都还没有娶妻,她又如何可有走在你的前头呢。所以娘想着这出了正月,就给你物色物色合适的人选,咱们江家家大业大,自然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才配得上不是。”
江尚文听这么说了,本能地有些抗拒,但他一向孝顺,很少忤逆大夫人的意愿,尽管心有不悦还是应到。
“全凭娘做主便是。”大夫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这紫菀在尚文心中的分量也并不很重,甚好甚好。
“所谓成家立业,成了家有个女人来打理日常生活,你才能安心建功立业不是吗?虽然院里的丫头们也算是得力,但总归还是下人,你要是真看中了,舍不得,回头等娶了正妻,哪个想收了就收了便是。只是有一点娘得提醒你,在正妻进门前,且不可过分逾越了。”
“是,孩儿知道了。”
“这几天你也累了,紫菀如今已经恢复了知觉,我切看看她,你也去沐浴休息一下吧。哦对了,把那两个孽障抓了直接交到太府君那里,交代下去重罚。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伤了紫菀不说,让我们江家颜面尽失,你爹为了这个事儿也是颇为不悦呢。回头我也会交代尚武,把府里的护院好好的训练训练,就这么让两个奴才掀起如此大的风浪,他们都是些吃干饭的吗?”
“是娘,孩儿已经交代江诚,一旦抓到谢庆二人,即可交给太府君处置。”
“邹嫂那里我会去说说她,你要知道葛老爹和邹嫂与其他奴婢不同。邹嫂司厨多年,葛老爹更是你爹的左膀右臂,这些年替你爹担了不少事情,所以他们一家自然要好生对待。既然你要留下紫菀,以后要好好护她,且不可再出这样的事儿了。”
“孩儿知道了,娘放心吧。”大夫人一路走远,江尚文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娶妻啊,他还没准备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