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灯光昏暗,我无能。
爷爷……无情。
奶奶病情加重的那段时间,爷爷也不陪着她,就搬着马扎子天天出去和一群老头在大树底下拉呱。
今天聊聊台湾,明天唠唠美国。
好像恨不得能离多远离多远。
我不信他们一起携手走过来的这些年没有爱情,可到了最后。我却看到了一个男人想要迫切摆脱掉一个女人的心。
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逍遥快活地好似神仙。
爱情啊,多讽刺,连带着那金镯子都刺眼了许多。
奶奶有三个孩子。
我从小就很喜欢大姑,对二姑反倒没那么亲近。
我妈出国的那几年里,鞋垫子,秋衣秋裤,差不多都是大姑给我买的,节假日还要接我进城去住几天。
我也很喜欢大姑父,他平日里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严肃起来特别可怕,我心里其实是有些怕他的。
但大姑父其实真的是个很好的人,他特别特别好。凶巴巴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温柔而滚烫的心。
二姑和二姑父是个老师,对我也挺好的。但我却总是亲近不起来。或许该称它为――对老师的莫名惧怕吧。
被老师光环覆盖的二姑和二姑父仿佛出场都自带bgm。
听说,人要不行了的时候,身体会散发一种味道,那种味道会吸引来猫头鹰。
因为猫头鹰有着非常发达的嗅觉,而那些将死之人身上都会有独特的尸腐味,它们对这种味道异常敏感,所以猫头鹰闻见了之后就会被吸引过来
奶奶走前的一个月,青天白日的,我家院里来了只猫头鹰,也不怕人,就那么大大咧咧地站在百叶窗前朝屋子里面探头。
我爸去院子里拿扫帚赶了好久才赶走。
索性,奶奶没看到。
她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老房子门前有一截断木。某一天,断木上突然生出了小芽,顽强而倔强。奶奶就伸手去轻轻地碰了碰它,嘴角带着笑。
我想,她若是豆蔻少女,此番光景,又该惊艳了哪个少年的青春。
她不愿养狗。我爸有一天牵回了一只要宰杀的大狗,说是人家没地方放,让我爸帮忙找个地方放一晚,第二天就还给人家送去宰了,所以不用喂。
我奶奶不听,看着它哼唧就心疼。当天晚上包的白菜肉的大包子,我爸吃了四个,狗也吃了四个。
我不知喜鹊能不能预知些什么,有一日我家的窗户开着,它就飞落在窗户上站着,也不吵闹,就那样与我奶奶对视着。
爷爷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的,奶奶多温柔的一个人啊,怕爷爷看到了要赶它,就朝它挥挥手,嘴里念着:哦、哦、快走,快走吧!
小喜鹊乖乖飞走了,我的心却被蛰得生疼。她那样一个温柔的人,不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