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双眼,离嗔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建筑恢弘的陵墓当中,晶莹透亮的水晶棺木,身上穿的依旧是那日大婚的华服,周身流转着浓郁的灵气,离嗔以灵术给自己幻化了一身白色的纱衣,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现在这是一双真实的手,一副有血有肉的身体,能触摸到东西,再也不是幻影,离嗔会心一笑,她终于可以以一个人的形态存在于这个世上,这熙熙攘攘的世界,终于也有她的一寸位置。
自从藏进离忧的灵识中,她的脑海中就不断闪现一些画面,关于昊天,应龙,和数万年前那场大战,离嗔觉得,那些绝不是幻影,一定和自己息息相关,她想弄清楚这一切,弄清楚自己为何被困蓬莱七万年,说是修行,只有她自己最清楚,那是禁锢,如果真的有人负了她,那她,自然要一一讨回来。而最好的突破点就是和昊天有着一样容貌的玉冥寒,离嗔认为,这两者之间一定有牵连,就像她和千寻,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都是有心人蓄意为之。
只是在离开拓跋之前尚有一事未了。
昏暗的地牢内,温知夏十指鲜红被包上纱布,她刚被施以断指之刑,枯老似橘皮的脸皮,呆滞如鱼目的眼珠,甚至连她的身体走近了些,也闻得到落叶般腐烂的气息,哪里还有之前的嚣张意气,每日酷刑带来的疼痛早已让她麻木无感,偏偏画卿晚派人将她看的很紧,便是连死也变成了一种奢望。
眼前一抹刺眼的白色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温知夏机械的抬头一看,竟是故人,离嗔突然的出现促动了她的情绪,温知夏仿佛活过来一般眼神中充斥着惊诧和怨毒,“哈哈哈哈...是你,竟然是你,冷千寻,我是输了,可你也算不上赢,你终究是死在了我手上,一个死人,又有谁会记得,你以为你很重要吗?听说你死后画卿晚左拥右抱,日日笙歌,楚西国的浮笙公主更是日日陪伴在侧,原来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温知夏以为这是千寻的鬼魂,因为她亲眼看见千寻跳下烽火台。
离嗔面色冷峻道:“说完了吗?”
温知夏讥讽道:“怎么,难过了,不甘心?枉你舍身救他,结果他一转眼就忘了,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我原本是来送你一程,也算为她报仇,算是占用她身子的回报,现在看来不必了,你应该活久一些,日日体会做人的乐趣。”离嗔冷笑道,在温知夏的注视下,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地牢里。
“冷千寻,你不是恨我吗,你不是来带我走的吗,快带我走啊...”温知夏像一头绝望的野兽咆哮着。
画卿晚和千寻的感情离嗔是从头到尾都见证过的,明明知道千寻对画卿晚很重要,但是离嗔在醒来后并没有去见他,因为她很清楚,画卿晚爱的是千寻,而她,是离嗔,并不愿做任何人的替身。
温知夏的消息没错,自千寻离开后,花兮就带着瑶姬出了宫,瑶姬认为,已经没有什么理由能让她再留下了,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她的心愿,同样也是千寻的心愿。画卿晚把朝政上的事务交给了淮王,自己躲起来饮酒作乐,楚西的浮笙公主去而复返,默默陪在他身边,但就是那一杯杯的烈酒,一夜又一夜的笙歌,也填不满他内心的痛楚和空虚,没有人知道,那一个一个冰冷的夜晚他是怎样用酒精麻醉自己,又是怎样清醒的度过的,他甚至不敢去皇陵中再探望千寻一眼,他怕看着她日日腐败的身体,会崩溃发疯,他宁愿记住千寻最后的样子,相信她不曾离开。愁情沁体,心思深处,魂不堪重负,怎能不消散,日日凋零的,分明是心神。
相爱亦如造梦,死去或者离开的,梦醒不醒都万事皆休,提前解脱,活着的,留在梦境里走不出来的那个人,才是最哀苦的,被回忆禁锢着承担两个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