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南宫瑾为首的众人正在喝茶聊天,在场的每个人气场都不弱,加上还有针锋相对的派系,气氛实在算不上轻松。
此时,给南宫瑾接风洗尘的宴席早已准备好,只等离若一来,便可入座。
一行人各怀心思中,离若跟在莫管家后面已经进了前厅。
莫管家是莫家老管家,从小看着莫凡兄妹长大,为人稳重。他行过礼,不紧不慢将刚刚发生的事不多不少的陈述了一遍,这时尸体也被抬了上来。
众人皆是大惊,尤以莫凡兄妹最甚,反倒是南宫瑾一如既往的淡定,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逸贤见离若苍白着小脸跟在后面,便直觉不对:“莫管家,死者不知和离若离小公子有何关系?”
“回公子,第一个发现小四的正是离小公子。”
“也就是说若儿她只是证人。”
“逸贤公子此话还言之过早。”莫管家不愧是出身将门,始终不卑不亢,也丝毫不顾及离若是离家之子。
“莫管家这话什么意思?”离渊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又见离若一直低着头,小脸苍白,一时心疼,语气便有些冲。
“离公子莫要着急,管家只是将看见的说了出来,目前情况不明,我莫家虽不是大家族,但也是将门之后,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莫凡一向是个玲珑的,但他玲珑不等于软弱。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莫家不会冤枉人,但也不会因为离若是离家的儿子就姑息。
离渊也是通透之人,刚刚是关心则乱,现在冷静下来,也明白自己太冲动。这里有王爷和父亲在,自然不会让离若受冤枉。
她相信若儿,绝对不可能杀人!
离若要是知道离渊放下心来是因为他相信南宫瑾和离封会给她做主,她一定会气晕过去,这两个人,一个刚刚才欺负了她,一个根本就不顾她的死活。
众人的反应,莫凡很满意。
见南宫瑾并没有主持大局的意思,他便继续问离若:“据在下所知,小四是舍妹派去给离小公子送衣服的,之后就被离小公子发现死在树丛里,不知离小公子有什么话要说?”
离若原本就是个胆大的,害怕不过是股劲儿,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什么了。再说了,她没有杀人,她怕什么。
只是她小脸依旧苍白,配上她娇小的身躯和姣好的面容,十分惹人怜爱。
不过离若可没有打算靠这个赚同情分,这些只是给南宫瑾看的,让他好好反省之前自己干的好事。
只可惜,南宫瑾可没有这个觉悟。
离若不紧不慢的拱了拱手:“莫将军,各位大人,在下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小四,更别说杀他了。我们回府后,在下便由府上下人领着去厢房沐浴更衣。中途莫依小姐有去过,在门外跟在下说过话。大概是在下男生女相,下人误会了,给在下准备的居然是女装。”
说到这里,大厅里开始有人在议论,不用猜也知道大概是说她本来就女里女气嘛,而跟她一起从极北回来的则打抱不平,明明豪爽的很,哪里像女人了。
离若可不在乎这些,是男是女并不重要。
“当时,我便请小姐重新为在下准备一套男子的衣服。再后来,我就穿好衣服准备来前厅,谁知就在花园里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小四。”
“小依,可是真的?”
“哥,之前大家在前厅跟王爷叙话,得王爷提醒,我才记起离小公子迟迟未来前厅,担心她迷路,确实去过厢房,隔着门跟离小公子说了话,离小公子跟我说下人误将女装错送了去,才迟迟没能前来,我是女子自然是不方便进出厢房的,便嘱咐小四给公子送去。没想到,小四被人灭了口!幸好公子没事!”
莫依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但她并非普通女子,见过的案子也不是一件两件,知道她所了解的不过是片面,便补充道:“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王爷,莫将军,若儿是我兄弟,她连一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怎么可能杀人?再说了,刚刚莫小姐也证明她一直在沐浴,如何杀人?”离渊最是护短,离若什么样的性格他最了解,他不愿意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然而,莫凡却并不赞同。
“离公子此话差矣。本将军并无针对之意,只是有几个疑点,大家且听听。第一,小依是在送衣服前去的厢房;第二,她并未见到离小公子本人;第三,在下刚刚派人去过厢房,下人早先备下的女装被人用内力撕毁,说明有人动过衣服,并且是个高手。不知这又该如何解释?”
“这个就更好解释了,若儿落下寒潭之后就失忆了,别说内力,就是三脚猫的功夫也勉勉强强。”离渊见有了破绽,连忙替离若解释。
失忆?原来离若失忆了!
原本就熟悉离若的人才恍然大悟,难怪她落入寒潭后便性情大变。从前虽然武功不错,但性子阴郁,总是喜欢一个人,跟谁关系都不算好。
后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武功平平,但性子豪爽,经常和大伙勾肩搭背拉家常、聊八卦,没有一点贵公子的架子,大伙儿都很喜欢她。
最吃惊的其实是离封。
离渊居然帮这个死丫头瞒着自己,怪不得她醒来的时候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还以为是因为恨他,原来不是。
真是天助我也,忘记了正好。
“失忆了就能忘记一切吗?”南宫瑾把玩着手上的茶盏,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离若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是谁规定她不能找个帮凶呢?”
“你—”离若瞪着南宫瑾,真想一口咬死他。
王八蛋,她穿越过来难道就是来被他欺负的吗?
“王爷说的是。”
莫凡赞同的点点头,又安慰离若:“离小公子休要动气,此事在未查清楚前,谁都有嫌疑。不过目前离小公子的嫌疑大些罢了。”
“莫凡你——”
“哥哥,别冲动!”离若制止了冲动的离渊。
刚刚她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哼,她有没有杀人,南宫瑾可是最清楚的。虽然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但是既然他想玩,她就拉着他一起玩。
“莫将军,我们一直在说整件事情的经过,却忽略了死者本身。究竟是谁杀死了小四,我相信,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与其在这里猜测,不如问问小四。”
“你的意思是验尸?”莫依心直口快,想到便说了出来。
“没错,验尸。”
“好,请仵作——”
“莫将军,在下虽是大夫,但验尸也略懂一二,不如就让在下看看。”
原本打算势态发展陷入死胡同的时候就站出来要求验尸的逸贤没想到离若居然这么快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听莫凡请仵作,便连忙将活揽了下来。
“这——”莫凡原是顾忌逸贤的身份,毕竟是天下人尽皆知的神医,如今又是得王爷看重的军师,怎么能做仵作这样在世人看来污浊的工作?
“无妨,就让逸贤验尸。都是在人的身体上找痛处,大夫和仵作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南宫瑾王爷居然有这么正的价值观,离若不觉又给他加了分,果然是掉了伤疤忘了疼啊。
王爷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逸贤仔仔细细检查了尸体的每一个部位,小四身上没有任何器物留下的伤口,致命伤在胸口部位,被人用内力一掌毙命,可见此人内力之深厚。
听完逸贤的验尸结果,大家皆是一惊。
这么多高手在莫家,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作案?况且王爷武功盖世,手段过人,没道理有人敢顶风作案啊?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一直作壁上观的离封突然站了起来。
“王爷,犬子自小内向木讷,相交之人甚少,即便从军,也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恐怕帮手之说,也有违事实。”
这人是离封吗?真的不是被掉包的?
打死离若都不会相信,他会帮自己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刚刚离渊公布她失忆时离封的表情,又联想到南宫瑾在众人面前对她的态度,便不难明白了。
原来两个人都在拿她当枪使,哼,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离渊倒是个单纯的,看父亲如此维护离若,心里五味陈杂,果然父亲还是疼爱离若的。
显然,大家并不十分相信离封的话,毕竟离若是他儿子。相反,大家反倒觉得是不是离家有心欲盖弥彰呢?
离若翻了个白眼,谁干的好事谁知道。
“怎么?离小公子不服气?”
南宫瑾又把大家的焦点引到了一直站在后面的离若身上。
服气?
离若低头莞尔一笑,再抬头时已是梨花带雨:
“王爷说的什么话,您是王爷,小的脱去离家小公子这身外衣,不过是一个姿色平庸、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再怎么有骨气最后还不是沦为王爷你们这样人的玩物。我哪里伺候的不好,王爷尽管说便是了,何苦弄脏了自己的双手。王爷若是嫌弃我穿女装不好看,我以后再也不在王爷面前穿了。王爷,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离若越哭越伤心,最开始的抽抽搭搭干脆变成了嚎啕大哭,还好她给离渊和逸贤递了眼色,不然他们两肯定得找南宫瑾算账,管他是不是王爷了。
这里除了莫凡兄妹一头雾水,其他人可就不淡定了。
王爷的癖好兄弟们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来也没什么,可是如今搞得好好一个豪爽的爷们变成这样,还不好好对人家,似乎过分了一些。
虽然大家敢怒不敢言,但奇怪的眼神可没少给南宫瑾。
有意思!
南宫瑾确实没想到离若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对策,还反将他一军,看来这女人并不好惹。
大伙看到南宫瑾没有反驳,只是戏谑的笑,更加坚信离若的话,人们总是愿意同情弱者的,尽管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
莫凡兄妹总算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敢乱说话。
南宫瑾并不生气,名声这东西,太好了反而束手束脚。这样岂不是更好,以后能省去很多麻烦事。
“行了,人是本王杀的,这么简单的案子,废了这么大的劲儿,还难为离小公子陪着本王一起演戏,看来本王要重新考虑一下你们的能力了!”
上位者就是这样,对他们而言,不过是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但对别人来说,却有可能性命不保。
“王爷!”
大伙吓得跪倒了一片,就连离封也因为拿不准南宫瑾的用意而小心翼翼。
这能怪大家吗?谁敢怀疑人是您老人家杀的?就算真怀疑,人家敢说吗?
离若心里为南耀王朝的大臣们默哀,这么调皮、任性、变态的王爷,真的好吗?
莫凡还想问问王爷为什么杀小四,被管家用眼神制止了,对王爷来说,杀个奴才需要理由吗?
南宫瑾为什么杀小四恐怕只有他本人知道,但这不是离若操心的事。
一直比较困扰她的是,崇拜南宫瑾的人这么多,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他的特殊爱好,应该会有很多美男投怀送抱吧?
经此一闹,大伙都没了心情。加上王张陈三位副将重伤未愈,南宫瑾心上挂念,便散了。
“嘿嘿”
离渊和逸贤扶起坐在地上的离若时,就看见她一直望着南宫瑾傻笑,但他二人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急忙扶了离若出了前厅。
二人将离若带到一处院子,这里有个凉亭,正中间是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糕点和瓜果,显然这里的主人考虑是很周到的。
离若一看见好吃的,眼睛马上扑闪扑闪的,跑过去一手抓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塞。
“慢点儿!”
离渊宠溺的替离若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嘴边。
她一仰头全部喝光,然后继续狼吞虎咽。
逸贤无奈摇摇头,端起一杯茶水,抿了一口,开玩笑道:“若儿,这段时间你是没吃东西吗?”
“咳咳咳咳”
逸贤话音刚落,塞得满嘴都是的离若拼命点头,结果就噎着了。
“若儿,慢点儿,没人跟你抢。”这回换逸贤宠着离若了,他急忙将自己手上喝了一口的茶水递过去,另一只手帮离若顺气。
好不容易,离若终于将噎着的东西吞了下去,自己摸着胸口一阵难受。
“逸贤,还真给你说对了,我们在崖底的半个月根本没什么吃的东西,馋死我了!”说着,委屈的哭了起来。
这可心疼坏离渊、逸贤二人了。
二人安慰了一阵离若,离若才心满意足的收了眼泪继续狼吞虎咽,她一定要吃个够本,最重要的是,像她这样的人,吃了上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里呢?
眼看着盘子里的糕点只剩下一点残渣,离若也终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若儿,你瘦了!”逸贤不算煽情,可他心疼离若。
“都是我的错,没有保护好你!”
之前离渊一直没有表露自己的感情,是怕离若逸贤嘲笑自己婆妈。现在逸贤都开口了,他便打开了话匣子,拉着离若的手,跟倒豆子一般的将自己这段时间如何如何担心、如何如何自责讲给离若听。
离若心里温暖,上一世她是孤儿,还被判定低智商,真的有够悲催的。可是现在,自己初来这个世上,就有两个人如此不计回报的关心自己,她是幸运的。
眼看着离渊和逸贤拼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搞得她压力好大。这份温暖,她该如何回报呢?她不喜欢牵绊,可是如今他还能拒绝这种牵绊吗?
“哥哥、逸贤,我知道你们担心我、关心我,可是你们看,现在的我不是活蹦乱跳,好好的吗?再说了,冰崖下面春暖花开,可漂亮了,就当妹妹我是去游玩了一番!”
“你倒是看得开。”
二人被离若这么一说,也想开了,只要她好端端的在他们面前,便是好的。
三人又说笑了一会儿,最后离若想起小白还托付给下人需要去抱回来,便散了。
离若按照之前的记忆找到了自己沐浴的厢房,然后沿着厢房去找自己沐浴前将小白托付的小厮。
找了一圈,却连那小厮的人影也没瞧见。虽然不知道名字,离若却看清了他手上一块紫色的伤疤,应该是被灼伤的。
怕惹麻烦,离若并未大张旗鼓的找人,只是悄悄问了几个不大显眼的下人,大家都纷纷摇头不认识。
莫府不会真的被人混进来,还偷走了小白吧?她不担心小白的安危,她担心的是万一小白一生气,伤了无辜的人,那就不好了。
不行,当务之急一定要找回小白,而且只能她一个人去找,她可不想给南宫瑾讽刺她的机会。
离若见四下无人,附近也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足尖一点,身子便腾空而起,消失在莫府上空。
小白是神兽,神兽自然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比如它跟主人定下契约的方式就很特别。
离若嘴角含笑,循着小白的气息一路飞过,最后在关外一处破庙里落了下来,这里小白的气息很强烈。
看来偷走小白的人并不想伤害小白,否则这里不可能还能完好无损,况且她并未感受到小白的怒气。
离若把破庙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这里荒郊野外的,平时没什么人来,她也不担心会暴露身份,至于这破庙的玄机,离若必须得承认,自己智商有限,还没找出来。
离若走出破庙,又在四周查找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离若是郁闷的,往往故事情节发展到这里,女主角恢复了原主记忆,不仅有了两世的智慧、才能和武艺,而且还有一些奇遇让女主成为世间实力最强的高手后,不是就应该跟开了外挂一样,聪明睿智的不要不要的,所向披靡么?
为何她这么命苦,智商居然有上限!!
离若越想越气恼,脚下的石头便遭了秧,她一生气,运足了内力将它踢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打中了庙里石像的眼睛。
“哐当”一声,石像转了一个圈后,下面出现一条密道。
“我就说没这么倒霉嘛。
”离若欣喜若狂,想也不想就进了密道。
密道下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若不是离若如今目力极好,恐怕寸步难行。
密道修整的很平坦,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机关暗器。离若用了灵力,走得很快,不知道走了多久,面前出现了一个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