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离渊带着一批人,跟着雪驹,将能走到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却不见南宫瑾和离若的身影,倒是找到了被南宫瑾送下冰崖的陈晓和赵孟,他们是南宫瑾身边得力的副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离将军,我们必须找到王爷!”莫凡立于石上,远眺着被云雾遮盖的崖底,坚定的眼神却染了一丝迷茫。
离渊打量了一遍四周,目力所及之处,怪石林立,地势陡峭,寻找起来颇有些困难。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王爷,更不可能放弃离若。
他看了眼即将下山的夕阳,“天快黑了,我们抓紧时间吧。”
莫凡吩咐人将陈赵二人先送回府上疗伤,他与离渊二人继续带人跟着雪驹寻找。
雪驹是南宫瑾十岁那年出征蛮荒深陷困境中时偶然遇见的一匹野马,经南宫瑾的驯化,方才敛了野性,甘愿成为他的坐骑。
雪驹乃神驹,天性机敏,一生只认一男一女为主人,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她。她日行千里,能与主人心灵相通,是以南宫瑾对她十分看重,从不将他作为战马,唯恐受伤。
一行人又寻了约莫半个时辰,行至一处密林,一直安安静静的雪驹忽然变得异常兴奋,不停踢着马蹄,发出嘶鸣声。
“雪驹定是感觉到王爷的气息了!”莫凡激动,连忙带着众人紧跟雪驹而去。
果然,行了二里地,在一处山坳里,他们看见了两个一高一低的身影。
野草很深,看不真切行走的两人。不过莫凡和离渊都是习武之人,感官自然比常人更加灵敏。这样强大气场的人,世上可不多见,不是王爷又是谁。
确定那人身份,莫凡离渊二人紧张的身体才微微有些放松。
随着二人越来越近,雪驹变得更加兴奋起来,打了几个响鼻,撒了欢似的往那两人奔去。
“定是王爷没错!”莫凡高兴异常,“王爷活着,王爷还活着!”
离渊心中也欢喜,毕竟南宫瑾在他心中也是神一样的存在。只是,前面那人是王爷没错,那后面的人呢?万一不是离若,该怎么办?
“南宫瑾,你走慢点儿,等等我,我跟不上!”离若怀里抱着小白,累得气喘吁吁。
南宫瑾没有理会离若,他视力极好,早就注意到莫凡等人。担心他们会错过,他脚下的步子不仅没有放慢,反而加快了。
“喂!喂!”离若盯着南宫瑾快速移动的背,又将他祖宗十八代慰问了一遍。
哼,别以为是皇亲国戚就了不起,祖宗十八代还不是阴曹地府!
见南宫瑾等她的意思都没有,离若将他祖宗十八代慰问了一遍又一遍,这样分散一下思维,走路倒不是那么艰难了。
夕阳已经落下,天又开始暗了下来。
实在走不动了,离若停了下来,望了望夕阳下的天空,看了看南宫瑾的背影,又无助的看了眼手上眯着眼睛睡觉的小白,她幻想着一千一万种现在不用走路的情景,最后都化作一声无望的叹息。
南宫瑾心思何等敏锐,离若从不会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但那又如何呢?他可没有照顾她的义务。再说了,她不是一向伶牙利嘴、天不怕地不怕了吗?这点苦头算不得什么,以后有的是她哭的。
怎么没声音了?不骂人呢?这一路走来,她嘴巴可没消停过,这会儿倒是学乖了。
南宫瑾停了下来,往后望去,果然,这家伙没有跟上来。
本想不管她,可是丢下她又办不到。犹豫了一会儿,南宫瑾还是折返了回去。
从他的角度望过去,她好似站在夕阳的余晖下。她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站在晚霞织就的一片橘红中,那样出众的脸。哪怕只是一个侧面,便美得让人无法呼吸。
南宫瑾静静地站在那里,连呼吸也放轻,似乎怕扰乱这幅美景。他眼神灼灼的望着,也不知是迷醉于这万里霞光,还是迷醉于那披着万里霞光的人。
眼前的侧脸突然放大变成了正面,她巧笑嫣然,一双水晶样闪闪发亮的眸子像是暗夜中的星辰。
这一刻,他让人自己的眼睛,追随她的一颦一笑,就连她眉间的胎记,他竟然也觉得很美!
直到她突如其来的叫喊才打乱了他的心。
“是马儿,冰块手,是马儿!”
南宫瑾不满的收敛了心神,沉着一张脸,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匹雪白的骏马正向他们飞奔而来。
是雪驹,南宫瑾脸色稍霁。
雪驹径直奔向南宫瑾,绕着他转圈,然后用头蹭他的胳膊。南宫瑾伸手摸了摸雪驹的头,俯身在它耳边轻轻说了什么,雪驹便安静了下来。
“我记得你!”离若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匹马了。她笑呵呵的跑过去,替雪驹顺着毛:“漂亮的马儿,还记得我吗?”
南宫瑾眯着眼睛看着在离若抚摸下仍旧温顺的雪驹,又想起那日她骑着雪驹冲到他身边的场景,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他很不客气的将她放在雪驹身上的手拍掉,面色冷冷的:“它是本王的坐骑雪驹,最好把你的爪子挪远一点儿!”
“小气鬼!”离若做了个鬼脸,不满的瞪着南宫瑾。“你的坐骑了不起吗?雪驹长得漂亮又听话,本姑——少爷就喜欢它怎么啦?你不让摸,我偏摸!”
说着,离若一手抱着小白,一手变着法子的躲过南宫瑾去摸雪驹。
南宫瑾也不客气,竟然跟她闹了起来。偏偏雪驹两个人都喜欢,离若一伸出手,它便把脑袋递过去,这可把南宫瑾气坏了。
“看吧,雪驹喜欢着我了。对吧,雪驹?”离若得意洋洋的歪着脖子继续逗雪驹。
于是莫凡、离渊带着众人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两人一马一——小狗闹在一块儿的和谐画面。
南宫瑾瞥见众人,干咳了两声,又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
“见过王爷!王爷受苦了!”
“免礼!”
南宫瑾两只手分别将莫凡、离渊扶起,满意的点点头:“本王无事!”。
南宫瑾最是惜才,此二人年纪轻轻,骁勇善战,心存大义,日后定是他南耀国的肱骨之臣。
“若儿,真的是你?!”离渊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一把将离若搂紧怀中。“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南宫瑾虽然有些不快,但人家兄妹重逢,总不好表现得太过。
莫凡并不识得离若,见二人分开,便问道:“这位是?”
“在下离若,让将军见笑了!”离若还抱着小白,不方便行礼,只是微微欠身。
“在下玄玉关关主莫凡!”莫凡虽是武将,但性格八面玲珑,心思细腻。眼前之人,身材娇小,肤白貌美,不像是从军的人。
若真是男子,倒是浪费了这一副倾国倾城的好模样。
如今她与王爷历劫归来,又与离渊关系亲密,想必身份特殊。这样想着,不免又多打量了离若两眼。
离若被莫凡看得背后直冒汗。
这个人虽然没有南宫瑾气场强大,但也是个有谋略的,心思可比离渊多多了,刚刚他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看透。
离若心中不免有些烦闷。
她本是女儿身,马上就要回都城离开军营了,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虽然她可不认为南宫瑾没有发现她的身份,但他既然选择不说,定是打算不追究。但这并不代表其他人知道后也能不追究。
哎,本来见着离渊她心中高兴,看来以后在人前还是得多注意一下言行举止。
“若儿怎么啦?”离渊见她一副蔫蔫的样子,关心道。
“没事儿!”离若扯开嘴角笑了笑,偷偷瞄了眼黑着一张脸的南宫瑾,才转向莫凡。“莫将军千里迢迢来接王爷,你们看天就要黑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离若公子说的是!”莫凡这才想起王爷流落在外多日,想必吃了不少苦头。“王爷请!”
“嗯。”南宫瑾拉过雪驹,翻身上马。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上马。
离若尴尬的看着众人,大家都有马骑,难道要她跟在后面跑回去吗?她用轻功倒也无所谓,可是她不识路啊!
“若儿,上马!”正在离若皱着眉头一阵为难时,离渊踢着马肚子走到离若身边,伸手要拉她上马。
“哥哥!”
还是哥哥对她好,果然是亲生的!离若正感动,刚准备伸手,身子一轻,后领子被人提了起来,稳稳当当的坐在了雪驹上。
离若倒抽一口冷气,这个冰块手,是想干嘛?
其他人更是眼观鼻,鼻观心。
这位王爷是出了名的特立独行,做事全看心情,况且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军营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可是听说过的。
这种时候,他们可不敢有存在感,那不是找死吗?
离渊手僵在半空,茫然的盯着南宫瑾,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不是有洁癖吗?
他脑袋不够用,怪他罗?
“本王是元帅,她是本王帐下的小将,就算是本王的人!”
说完,南宫瑾一踢马肚子,绝尘而去,留下离渊莫凡等人面面相觑。
王爷,王爷他是想说明什么呢?
玄玉关,城门大开,城门处一些主要的将领和官员都等候在这里。
早些时候,莫凡一发现南宫瑾踪迹便提前派人回来通知了大家,是以以离封为首的一批人早早便在此地等候。
“哥!”
莫伊是将门女子,也是皇上亲封的女将军,她也随众人一起恭迎王爷回来。一看见莫凡等人策马而来,便率先喊道。
“吁!”
“恭迎王爷!”
南宫瑾等人马一停,离封便率众人拱手相迎,一双狐狸样狡猾的眼睛里露出了难得的喜悦。
他与南宫瑾虽然道不相同不相为谋,但他也绝非卖国求荣之人,国家危难时刻,自然懂得以大局为重,这也是他为什么能够高居朝堂屹立不倒的原因之一。
南宫瑾翻身下马,又小心翼翼将离若抱下马后,才走到众人面前:“免礼!各位辛苦了!”说着,将离他最近的离封扶起:“丞相辛苦了!”
众人虽然吃惊是谁能得王爷如此看重,却不敢多管闲事。别说大伙惊讶,离若更是受宠若惊,这个冰块手不会被掉包了吧?
刚刚那一幕一点不差的落入了大家眼中,自然也逃不过离封的眼睛。他惊讶南宫瑾举动的同时又不免兴奋,果然没有不吃草的马,看来留她一条小命还是有用的。
离封是何等老奸巨猾,他面皮上立刻布了一个完美的微笑:“这些都是微臣分内事,王爷经此大难,必有后福!”
“那本王就借丞相吉言!”南宫瑾虽然年纪小,但老谋深算可不比离封差。明明一双寒潭样的眸子盯着离封像老虎看着自己的猎物,面上却半点没有表现出来。
离若抱着小白走在最后,离渊和逸贤因为各自的身份,也不好跟离若聊天。
离渊还好,跟离若已经讲过话,倒是一直担心她的逸贤,现在恨不得快些到莫府,然后好好问问离若这些天的情况。
一行人欢欢喜喜的向莫府而去。
“王爷,末将早已命舍妹备下热水和干净的衣服,您且回府沐浴更衣,稍后末将为您接风洗尘。”
南宫瑾是莫凡最崇拜之人,早在刚找到南宫瑾之时便让人传了消息备了这些东西,唯恐南宫瑾怪他思虑不周,办事不利。
“莫将军有心了!”南宫瑾略微一点头,便要随着莫凡进城。
走了几步,方才想起自下马后就默不吭声的离若,这些日子她吃了不少的苦头。他可不希望别人说他刻薄她,遂吩咐道:
“离若将军也辛苦了,麻烦莫将军差人带她去沐浴更衣,稍后与本王一起用膳。”
“是。”莫凡拱手应下,唤人带离若下去。
南宫瑾今日的举动着实反常,虽然离若很欢喜南宫瑾待她好一些,可是她为什么总是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有点怕?
其实只要南宫瑾不针对她,她就谢天谢地了,并不期盼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公子,跟我走吧。”
“嗯。”离若一直低着头,托南宫瑾的福,一路上总有人盯着她看,她可无福消受。这下好了,终于可以脱身了,她抱着小白快步跟着下人走了。
倒是身后的逸贤,张了半天的嘴终究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处。